晚上八點, 咖啡廳異域裡仍舊熱鬧。
淡淡的薩克斯旋律悠揚地傳出，坐在包間裡的男人饒有興趣地聽着，站起身去看落地窗外的夜景。B市燈火通明, 廣告牌的霓虹燈競相閃爍, 像是一條條絢爛的長河在靜靜流淌。聽到坐在對面的青年感慨也似的嘆氣聲, 他一笑：“如何？”
青年人放下手裡的合約, 乙方欄上已然多了一個漂亮的簽名：河洛。
男人看在眼裡, 臉上的笑意更濃：“很好，歡迎你加入興隆國際董事會，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合作愉快啊, 曉曉的男朋友，我未來的妹夫先生。”這個人叫蘇曜, 是蘇家在國外收的華裔養子, 也是興隆國際歐洲區的總負責人, 比蘇曉大六歲，已經結婚了。
河洛笑着點點頭。
就看蘇曜提起桌上的對講機吩咐了幾句, 沒多久，侍者推着餐車走了進來。
爲他們擺上已經準備好的宵夜和紅酒。看牌子，居然是蘇曉最愛的經典藍調，異域獨有的特調葡萄酒。蘇曜示意侍者把早已準備好的盒子拿過來，遞給河洛。打開一看, 裡面是一張寫着他本人名字的信用卡, 還有一枚金黑色的無線藍牙。
“這是我們老媽參與研究的項目成果之一, 德國的原裝進口貨, ”蘇曜殷勤介紹道, “可是我見過電池壽命最長的藍牙了，可以當無線耳機, 無線電話，接收調頻廣播，錄音筆，移動硬盤等等，但記憶芯片默認優先保存音頻軟件。記住了，不斷電的話，最長可以錄二十四個小時。”
河洛把玩了一陣，發現這玩意兒根本沒有數字鍵，奇道：“怎麼撥電話？”
蘇曜神秘一笑：“必須事先用它綁定你的手機，它會通過手機連接中轉服務檯，我們蘇家的中轉甚至可以幫你一個電話打到白宮去，嘿嘿！說來還是我們家曾經結識的一個玩無線通訊的牛人親手設計的核心技術。要是遇到什麼性命攸關的麻煩，這藍牙還能強行攻擊附近活動中的移動設備，進行緊急災難求助……不過機會只有一次哦！”
“明白，證物不及時銷燬可是要坐牢的，”河洛答道，“涉嫌高科技犯罪。”
“哈哈聰明！不愧是河大律師的兒子，”蘇曜笑吟吟，完全沒有注意到河洛眼裡一閃而過的不鬱，“你小子一定很奇怪吧，我爲什麼會拿這樣的合同給你籤？”
“蘇叔叔既然讓你這個歐洲區的總負責人來找我，恐怕真正的目的，是想把歐洲區總負責人的位置傳給我家娘子吧？”河洛將藍牙放回了雪白的絲絨墊子裡，淡淡道，“什麼亞洲區的總負責人？平白送了龍騰科技六成的股份給我，不就是想讓我老實呆在國內，把網遊這塊搞下去嗎？選擇事業，還是選擇愛情，蘇叔叔給的命題真的好深奧啊！”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蘇曜笑吟吟，“至於你的選擇嘛……就不怕曉曉傷心？”
河洛笑笑：“過不了幾年，九界會是另一個魔獸的。”
“哈哈，好樣的！有野心，我喜歡，不愧是曉曉看中的男人，怪不得我們老爸把東西給我給得那麼爽快！”蘇曜越發愉快了起來，“不過小子，多大的力氣攬多大的活兒。要是有力不從心的時候，千萬別逞強。曉曉那丫頭撈起錢來厲害着呢，網遊技術上能幫你多少我不敢肯定，但絕對是你小子靠得住的財神哦！”
河洛一挑眉，毫不掩飾他的懷疑：“要真這麼能賺錢，她投資東籬就不會吃力了。”
“嘿嘿，那是因爲老爺子不准她動歐洲區的資本唄，”蘇曜擠擠眼，神秘道，“跟你小子說個我們蘇家的內幕吧。曉曉出國也有三年多了，爲什麼寒暑假都不回家？你知道現在歐洲名氣最大的國際書城SL吧？Super-Library，她是創始人之一。”
“那丫頭可神蹟了，居然還申請到了維基百科數據庫的使用許可。SL國際書城就是個開放性極大的版權書在線閱讀網站，非但提供時下所有主流的論文資料搜索引擎目錄，還兼具了原創小說連載，商業書籍宣傳等等，同時，也是歐洲最大的二手書網絡交易市場，”蘇曜津津樂道，“她寫的《洪荒》還被她自己翻譯成了英語版本，點擊率比中文版的高多了。要知道，本土仙俠小說在歐洲可是空白市場呢！”
河洛笑了起來：“沒有你這個做大哥的暗中促成，她也玩不轉吧？”
“那是，啓動資金都有我一半！”蘇曜坦然道，思緒也不由飄遠，“那時曉曉還是個學生，只負責網站設計和原創小說連載這一塊，SL的書籍錄入全都靠的她們學校圖書館。寫書，建站，網遊，她三年的光陰全耗在這些上了，成天宅在出租屋裡……不然，哪輪得到你小子？”
河洛奇道：“既然如此，她今年爲什麼突然又回國了呢？”
“哈哈，話都說到這地步了，你小子還跟我裝傻？”蘇曜的手機在他掌心裡靈活地轉着圈圈，“因爲你們T大計院最年輕的教授，指點你黑客技術的師父天下黃泉同志，就是我的死黨呀！你的事情，曉曉一直在通過我打聽着，更別說你倆在網上還有聯繫……她知道你要娶甄倩呀，在國外都氣得哭了好幾回呢，呵呵！”
河洛顯然沒有想到，怔了怔。
“她啊，那麼努力的在歐洲打拼，就是希望自己能儘早攢起足夠的力量，在你讀出來的時候幫到你，讓你有足夠的底氣不至於看別人臉色。至於那丫頭自己，”蘇曜嘖了一聲，“我們這些富二代的子女，哪個啃老不能活？更何況家裡還有我在撐着，不多養她一個女人。”
“她爸就允許她這樣胡來嗎？”河洛沉吟。
“呵，曉曉最大的壞毛病就是沒有上進心，容易滿足，從小就是這樣。賺錢能在家裡解決就絕不出門。偏偏性格上還跟咱爸一模一樣，老爺子特寵她，調了餘叔二十四小時侍候着。誰想這丫頭蹦達到了歐洲，轉筋轉得無比之快呢？看她幹勁滿滿的樣子，老爺子開心還來不及，哪會想到這是個陰謀？”說到這裡，蘇曜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結果一聽說了你的事，猜她是怎麼把老爺子惹來的？哈哈……她威脅老爸說，不想辦法幫你，她就把SL關了。三年建設，SL現在的前景一片大好，就這樣宣佈解體，蘇家這幾年投入的精力、人力可不全打水漂了？”
“所以纔有了你看到的，這麼個折中的法子。”
“對我進行了這一個多月的考察？”河洛一挑眉，“在承認了我的能力以後，送我一個完整的九界和龍騰三成的股份，再把我拉進了蘇家的董事會？”
“大致便是如此，”蘇曜笑得紳士，“爲了讓曉曉安心，也讓大家安心，一舉多得，不好麼？”
河洛抿了抿脣，他總覺得這個大舅子瞞了自己什麼，可偏偏又說不上是哪裡不對。穩妥起見，他沉吟道：“不如這樣吧，東西暫且寄放蘇先生這裡。”
“關於加盟董事會的事情，回頭我問問我家娘子再說，想必她知道的不會比你少。”
蘇曜一愣：“合同都簽了，你想反悔？”
捕捉到他眼裡瞬間閃過的一絲慌亂，河洛勾出一個春花燦爛的笑容：“蘇家哥哥，你到底還是先沉不住氣了嘛，”他捻起桌上的合同，“不妨把話說的再清楚一點，我是個有手有腳的正常男人，暫時還不需要蘇家出面扶助，更何況……”
“……這些本就是我應得的，”注意到對面那人的嘴角明顯抽搐了一下，他面露驚訝，“耶，難道岳父大人不是這樣告訴你的？要不要我幫你打個電話確認一下？”見某人徑自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銀色如彎月般的藍牙擺在茶几上，蘇曜的臉色明顯白了一下。
“你……你怎麼會有這東西！”他失態了。
銀色是興隆國際實權派董事的象徵，難道老爸他早已經……
“有些機會不止一次，可有些機會，只有一次，”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經問清楚，帶笑的河洛再不掩飾什麼，輕輕彈了彈那紙合同，哧啦一撕，“還想跟我合作嗎，親愛的大舅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