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響,讓躲在牆角處竊竊私語的兩人,心中都是一震。
循聲望去,一個身穿杏黃色衣衫的女子,似乎也是被嚇了一跳,從對面的樹後慌忙的跑出了院子,馬雲喃喃說道:“原來是她。”
看着趙普質疑的目光,馬雲笑道:“放心吧,這個人應該不會說出去的。再說,我們也沒有談論什麼事情呀?”
趙普嘿嘿笑道:“也是,哎,就是這個地方不好,太過陰暗了。”
兩人不約而同的聳了聳肩膀,這個地方確實不是他們這樣正大光明的君子應該呆的地方。太可疑了。
趙普從院門處收回目光,回頭看了看馬雲,眼光中似乎帶了點猥瑣的意味。
馬雲苦笑着說道:“那人是明樂公主。”
趙普微微愣了一下,又仔細的看了看馬雲,居然不再說話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馬雲就準備和李弘冀辭別,沒想到李弘冀很是繁忙,一大清早就出去辦事了。
馬雲暗暗嘀咕這個李弘冀這是要辦什麼事。小不點李煜便跑來,問馬雲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馬雲又一次仔細的瞅了瞅李煜的那個著名的重瞳眼,然後笑着問道:“洪州有什麼好玩的呀?”
“有滕王閣啦、鄱陽湖啦、還有廬山了,好玩的很多呀。”
馬雲伸手摸了摸李煜的腦袋,這小孩兒就是沒知識,洪州古稱豫章,就是現在的南昌,這廬山離的可有點遠了。不過這地方居然有滕王閣,倒是可以去看看的。俗話說得好,早上牀,才能早躺下,早躺下才能早培養睡意,培養了睡意才能早睡覺。去金陵也是這樣的,要抓緊時間了,早去早回嘛!
馬雲顯得有點猶豫,忽聽旁邊有人不滿的說道:“這還有什麼可想的,居然也要想半天啊。”卻是昨天明樂旁邊的那個侍女。
若是在過去,被年輕貌美的女子這麼一激,馬雲就算有陷阱,估計也會不管不顧的跳進去再說了。可現在不一樣,一來鑑賞水平提高了,二來馬雲一顆心全不在這邊,當下只是微笑一下,道:“今天還要趕路去金陵,晚了恐怕會誤了時間。”
那女子嗤笑道:“連公主都在洪州,那會誤了什麼時間嘛,再說,昨夜陳覺陳大人才連夜趕回金陵籌備婚事,怎麼也得給陳大人一點時間嘛。”
“陳大人連夜趕回了金陵。”馬雲立刻反問道。
“是啊,要籌備公主大婚嘛!”
李唐又不是隻有陳覺一個官員,怎麼可能即讓他當迎親使,又讓他籌備婚事呢?再說,陳覺是樞密使,籌備婚事這種事情,是應該讓馮延巳這樣的文臣搞纔對呀。
對呀,陳覺是樞密使,這李唐怎麼可能會用樞密使來迎親呢?莫非。。。
馬雲沉吟半晌,旁邊的侍女早等的不耐煩了,說道:“王爺,您到底去還是不去啊?”
“哦,去,當然去,不過去之前,能不能派人去把隨我同來的趙普趙先生找來呀,他甚是幽默,有他同行,也不回寂寞了。”
這話頗有語病,什麼叫“有趙普,就不會寂寞”,難道陪着公主,就很寂寞嗎?那侍女大是不滿的瞪了馬雲一眼,說道:“那就這樣,我讓人去請那個趙普,王爺,您也稍微休息一下,等下我們就一起出去。”說着,也不等馬雲再說什麼,徑直就去了。
這丫頭還真是個急性子!
“五哥,你喜歡我姐姐嗎?”李煜仰着頭問道。
馬雲愣了一下,又環顧了一下四周,一個人也沒有,遂笑道:“你呢?你喜歡她嗎?”
看着馬雲左顧右看的瞅了一圈,才緩緩答話,李煜不滿的說道:“你好呆啊!”
他也不等馬雲回答,自顧自的又說道:“我不太喜歡她,因爲,她老喜歡填詞賦詩,做得比誰都要,父皇老是誇獎她。都不怎麼理我的。”
原來還是個才女,馬雲忍不住皺了皺眉。馬雲啥都不怕,就怕賦詩作曲了,蘇詞、辛詞、毛詞,馬雲好歹還記得幾首,不過,他實在是不敢拿出來顯擺,因爲那些詞水平實在是太高了,拿出來一定會一鳴驚人,可驚了人以後該怎麼辦呢?畢竟存貨有限啊。
“你這麼呆,我想,我姐姐也不會喜歡你的。”
看着李煜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馬雲含糊說道:“你還小,怎麼會了解大人的想法呢?”這是面對小孩,最常用的一句,而且也是萬用萬靈的一句。
果然,李煜嘟着嘴不再說話了。
過來一會兒,明樂帶着那個侍女一塊過來了,兩人居然都是一襲男裝打扮,馬雲還沒做什麼表示,那邊李煜便說道:“三姐,三姐夫說你會喜歡他的。”
李煜人小鬼大,一轉眼不僅“五哥”便成了“三姐夫”,而且還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明樂滿是詫異的看了馬雲一眼,那眼神中半是詢問,半是羞澀。
“三公主,早啊。”馬雲訕訕的說道。雖然這句話很俗,但是卻是最省勁,最不費腦子的。
明樂答道:“王爺早,不知王爺今天想去什麼地方呀?”
“當然要去滕王閣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一定要去看看啊。”李煜搶在馬雲的前頭說道,而且還出口成章,不虧是未來的著名詞人。
明樂卻不理李煜,只是看着馬雲,想聽聽馬雲的想法,馬雲呵呵一笑:“我只是初來,你們看呢?”
“我們也是剛來,還是去滕王閣吧,三姐,去吧?”
本着不與小朋友一般見識的想法,馬雲笑道:“那就去滕王閣吧?看看這江南名樓到底怎麼樣?”
“那好吧,聽說王爺曾是嶽州刺史,見過了‘樓觀岳陽盡,川迥洞庭開。’的岳陽樓,再看看‘目極湖山千里而外,人在水天一色之中’的滕王閣,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吧。”
馬雲心裡一動,原來她也是剛到,哪。。。聯想到昨天,李弘冀強留自己住在王府,那想必是要給明樂公主製造點機會,讓她仔細的觀察觀察我了。
想着想着馬雲忍不住啞然失笑,這也是一種變相的相親嗎?
看馬雲笑得突兀,哪侍女不滿的問道:“王爺,也什麼好笑的嗎?”
這個丫頭,倒和巧娘有點象相,馬雲收斂笑容說道:“沒什麼,只是想到過去的一個傳聞,從前有兩個士子,要去岳陽樓賞景,可惜動身太晚,還沒到,天就黑了下來,因爲正在半路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兩人無奈就只好用隨身所帶的行李,做了個簡易的帳篷,躺在裡面。睡到半夜,其中有一個士子,醒來過來,看着漫天的繁星,他推醒了另一個士子,問道:‘看着這漫天的星星,你想到了什麼沒有?’,另一個士子端詳了半天,感慨的說道:‘蒼穹是多麼的浩大,人生是多麼的渺小啊!’先醒過來的那人,愣了愣神,詫異的說道:‘難道,你沒有想到我們的帳篷被人偷走了嗎?’”
這話一說完,明樂幾人便忍俊不禁,李煜更是笑得直揉肚子,半晌才道:“三姐夫,這個也太好笑了,你還有別的故事嗎?再給我講幾個吧。”
馬雲正要說話,有家僕來報:“趙普趙先生已經到了。”
馬雲連忙站起來說道:“下次再說吧。公主,我們是不是該去滕王閣了?”
明樂笑着點了點頭。
一行人出了王府,就直奔北城門而去。到北城門後,卻見有一隊軍士正攔着道路,嚴格的盤點來往的行人,城門左側牆上,貼着一張海捕公文,上面有一個人的畫像,馬雲略略的掃了兩眼,卻是說要抓什麼監守自盜的盧絳。
看着畫像,馬雲暗暗揣測,這人倒也眉清目秀的,不料卻是這麼個東西。心裡想着,目光就從公文上,移到了城門的正前方。由於有官兵盤查,今天出城的人估計怕麻煩,以此人並不多,前面也有隻有三五個人,有一人身穿青衣、中等身材,高高的士子帽,看起來頗爲滑稽。其後一人挑着一個擔子。
南昌王府的人要出城,自然是不能盤查的,所以馬雲等人直接打馬就出了城門,只是出城的那一剎那,馬雲就發現這個青衣士子長的居然很像那個公文上的通緝犯。
馬雲都發現了,那盤查的軍士自然也不是瞎子,當即就攔下他,一個看似是隊長(唐制,50軍士爲一隊)的人,詢問道:“先生,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呀?這是要到哪裡去呀?”
哪士子一點也不慌張,還用手整了整自己的帽子,才緩緩說道:“我姓姜名路,字無爲。聖上重士人,明義理。你是什麼人,居然也敢對我呼來喝去。”這人居然越說越怒,最後簡直有點怒髮衝冠,指斥其非了。
這隊長有點膽寒,看了看這個姜路,又看了看旁邊的畫像,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下,還沒來的及說話,這姜路,又說道:“哼,莫非你以爲我是畫像上這人不成嗎?我三歲識千字,四歲讀詩書,怎麼會做這種有辱斯文的事情,走。。。”說着上前一把抓着了,這個隊長的衣領,說道:“你如此羞辱與我,我們一起到洪州衙門走一趟!請李大人一辯是非!”
說着就要拽着這個隊長,到城裡去打官司。看這姜路如此硬氣,這隊長也有點膽寒,心想看了上冤枉了人,連忙討饒道:“先生,誤會了。誤會了。”
姜路身後的一人也勸道:“先生,我們還要出城有急事,這。。。這位大人也不是有意的,不如就算了,不然會耽誤咱們時間的啊。”
姜路怒道:“清名重於性命,這人如此羞辱與我,我豈能與他干休!”
哪隊長哀求道:“先生,真是對不起啊,是小人有眼無珠了,萬萬不該懷疑您,我向您賠禮道歉,還是不要耽擱了您的事情吧。”
哪姜路想了半天,狠狠的跺了一下腳,說道:“今天便宜你了,張二,挑着東西,跟我一起走吧。”
這一隊軍士,攔也不敢攔,任憑兩人揚長而去。
在城外看熱鬧的馬雲,真是大跌眼鏡,這事情怎麼會是這個樣子。這封建軍閥的部隊,怎麼可以害怕老百姓呢?這。。。這也太沒素質了吧。
一旁的趙普低聲說道:“這姜路,恐怕就是那個盧絳吧。這姜路姜路,反過來念不就是盧絳嘛,至於字‘無畏’,想必就是說我一點兒都不怕吧。”
馬雲一驚,細細唸了一下,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趙普在一旁低聲感嘆道:“這人盜竊庫銀3000,居然還能這樣大搖大擺的揚長而去,這份膽色、這份見識,真是人傑呀。”
馬雲看了眼趙普,似乎覺得趙普很是羨慕那人,遂笑道:“我倒是覺得,哪看門的軍士不敢攔這人,才真是怪事啊,這李唐。。。”
這下輪到趙普詫異的看了眼馬雲,又看了看繼續盤查的軍士,半晌,嘆了口氣說道:“這李唐還真是重士人啊,我在中原時,常聽人講,李唐皇帝李昪對士子解衣推食,李璟待士子如同布衣之交。過去,我還不信,今日一見,如果不是這樣,這軍士又怎麼可能對士子如此的客氣,哪怕會放走嫌犯,也不願得罪士人了。”
一時間,這兩人都是一副想心事的樣子。
一旁的李煜早等得不耐煩了,叫道:“三姐夫,趕緊走吧,看這天也不早了,再不走就到中午了。”
馬雲醒過來,微笑道:“走,馬上就走。”忽又低聲對趙普說道:“要是我們突然去截着這個盧絳,你說他會不會把這3000兩銀子分我們一半呢?”
趙普一愣,正想擡頭說這李二狗不在,做起來不太方便,卻見馬雲已然打馬跑在了前面。當下,趙普忍不住的啞然失笑,心中不由得輕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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