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敵人戰船如雲,而我軍卻沒有一條戰船,這……這該當如何是好啊?”江州刺史胡則問道,他身旁站的人正是因爲黨爭被貶斥到江州當司馬的江文蔚。
江文蔚看着大江西面,順流而下的楚軍戰船,恨恨的嘆了口氣:“這楚國果然是早有預謀,九曲長江有些地方水淺,有些地方浪急,可是楚軍的水師卻能夠平安的航行,這……他們一定是早就派人來勘測水勢了。你……胡大人,你要趕緊派人向朝廷稟報,讓朝廷早做準備,這楚軍既然能平安無事的到達咱們江州,那麼他們可以順流而下直攻金陵,也可以進入鄱陽湖,威脅南康、洪州等地。要讓朝廷早做防範啊!”
胡則一滯:“江大人,你說得不錯,我看他們十有八九是要進入鄱陽湖,進而威脅洪州吧。咱們是不是一面向朝廷稟報,請求朝廷派遣泰州的水軍趕緊西進,一面通知齊王,讓他派點軍隊回防洪州,這洪州可沒有多少人馬啊。”
江文蔚恨聲說道:“恩,事不宜遲。胡大人,你趕緊派人去送信,我再組織一些大戶人家的家丁護院,能湊點兵馬,就多湊一點,哎。如果不是馮延巳五鬼專權弄事,使我們大唐的精兵損失殆盡,現在也不會處處空虛了。看楚軍這進軍的勢頭,恐怕三天就能達到洪州。”——
不管胡則和江文蔚在江州城上的議論。林仁肇帶着大隊人馬,晃晃蕩蕩的從江州城下駛過。對於江州,如果它駐有大軍的話,哪怕只有人,林仁肇就不敢這麼大搖大擺的進入鄱陽湖,畢竟江州三面環水,北面是長江,南面是鄱陽湖,東面則這鄱陽湖入長江的水口。它控制着鄱陽湖的咽喉。可惜,這地方雖然重要,駐軍卻少的可憐。現在李唐的軍隊主要有分三部分,一部分就是齊王李景遂帶領的十萬大軍,駐紮在永興,一部分駐紮在金陵、泰州,拱衛朝廷,還有一部分則駐紮在淮河一線,防範中原。
其餘的州縣,駐軍可就少的可憐了。畢竟眼下李唐是民怨沸騰,國庫也不充裕,雖然不斷的招兵買馬,可是願意當兵的人卻不多。爲什麼呢?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李唐國內謠言四起,不是這裡打敗仗了,就是哪裡有人造反了,或者就是某某地方軍隊全軍覆沒了。搞的老百姓雖然日子艱難,卻也不願意當兵送死。爲了能夠招到人馬,有些地方已經開始強制性的拉人了。
果然,林仁肇的軍隊從永興出發,一路風平浪靜,連一點阻擋都沒有,平平安安的進入到了鄱陽湖,第六天到達了洪州北面5裡處的昌邑,林仁肇留下一萬人馬看守船隻,自己帶領一萬人馬直撲洪州。而就在六天裡,整個永興戰事發生了逆轉——
“報!大帥,啓稟大帥,監軍!江州刺史胡則胡大人,命小人前來軍中傳訊,楚軍的水師已經到了江州,正準備進入鄱陽湖!”
“什麼?”李景遂和陳覺都是一驚!對於他們來說,目前都夠守住富江已經是相當不錯了,算得上是他們這支新軍的極限了。就在昨天,楚軍再次對永興城發動了進攻。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血腥的攻城戰,沒見過這麼一邊倒的攻城戰。前幾天還能和楚軍打個不相上下的永興守軍,一下子被徹底擊潰,不,不能說擊潰,從戰鬥開始,到戰鬥結束,就沒有看見過永興守軍的影子。鋪天蓋地,空中飛舞的都是大石頭,“砰砰”的巨響,都是大石頭砸在城樓上,將城樓的土磚砸碎,擊成大坑,所發出的聲音。在這前所謂用的打擊下,永興守軍連頭都沒敢露。可是那連連的慘叫聲,就是隔着富江都聽得一清二楚!
原本每天訓練中都是精神抖擻的唐軍,一下子都蔫了,各個驚恐不安的望着富江對岸,有什麼風吹草動,整個軍營都要騷動許久。陳覺花了好大力氣,方纔將軍隊安撫了下來。
他剛剛回道帥彰,就聽到了這個噩耗。作爲主帥的李景遂,是個典型的公子哥,他老哥李景,爲了表示皇室與國家共存亡的決心,把他派到戰場上來,主要的目的是作秀。老百姓們看好了,國難當頭,我們老李家也出人了!
可是他再怎麼不濟也是主帥啊,比起邊鎬那些人來說,還是很有地位的。陳覺也不得不尊重他的意見。更可況,這傢伙還掛着皇太弟的頭銜呢!
李景遂驚慌中又有些憤怒的問道:“胡則是怎麼搞的,我……我要上奏朝廷,參他縱敵之罪,他怎麼能眼睜睜看着楚軍進了鄱陽湖呢?要是楚軍上岸。進攻洪州,斷我軍後路,那該怎麼辦呢?”
那報信的軍士生平第一次見這種級別的高官,被嚇了一跳。唯唯諾諾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陳覺安撫道:“王爺,這……想必胡則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啊,畢竟這江州的人馬大部分都被抽調到了我們這裡,江州不過人,又能做些什麼呢?”
“陳大人,眼下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萬一……萬一這楚軍拿下了洪州,我們可就……可就……”李景遂的心裡蹦蹦直跳,他想從陳覺哪裡得到一點安慰。
“退兵……王爺,臣以爲我們眼下我們只能退兵了。咱們推到洪州固守待援,將鄂州這些地方暫時都放棄了,咱們把戰線收攏一線,這樣兵力就集中了。楚軍想要攻擊我們,那就難了。”
李景遂想起永興的是怎麼陷落的,他忍不住搖了搖頭。他的心裡是非常矛盾的。他壓根就不想上前線,根本就不想來這裡打這場仗,可是既然被趕鴨子上架了,他就擔了這個責任,他就怕李景喪地辱師的罪名,扣他腦袋上,他有些猶豫,有些希望。畢竟這洪州和別的地方不一樣,它事關重要,所以留着人馬守城呢。他茫然的說道:“可是,陛下讓我率軍救援鄂州,如果輕易放棄,這……”
“王爺,正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咱們還是謹慎一些的好。您要知道,咱們手裡的這支軍隊,說白了就是咱們大唐最後一點機動力量了。它要是丟在了富江邊,咱們大唐可就真的危險了!”
李景遂打了個激靈,他躊躇的問道:“那……那依監軍的意思,我們應該如何怎麼啊?這退兵,總……總應該有個規劃吧,誰先退,誰後退的。”
陳覺笑道:“這個是自然的了,臣以爲元帥您可以帶着大軍先行向建昌方向(江西永修一帶)撤退,可以留下一員將領繼續,暫時留在富江,迷惑楚軍。等咱們平安的到了建昌之後,可以向江州派遣2人馬駐防,另外在上奏朝廷,派遣水師西進,將楚軍的水師圍困在鄱陽湖裡,如果我們一旦打垮了楚軍的水師,那麼或許,可以通過談判,暫時和楚國修好,等我們訓練好精兵,再和楚軍決一勝負。”
陳覺不愧是口頭軍事家,他立足於現狀,展望未來,勾勒出一個美麗的畫卷,雖然脫不了苟延殘喘的樣子,可是比起現在來說,卻又好了很多。
李景遂不由得點了點頭,他說道:“那麼就有陳監軍來部署吧。”
沒想到李景遂最後還耍了個滑頭,不想承擔責任,陳覺也懶得和他計較。當下擊鼓聚將,留下撫州牙將張林斷後,自己帶着大軍悄悄的向東溜了回去。
唐軍的主力在江州消息傳來的當下晚上,就悄悄的向都昌轉移了。而張林則繼續留在富江,他斷後的法子也很簡單,就是簡單的人走竈不減,自己把人全部打散,到了吃飯點,就到處開火做飯,做成大軍還沒有走的假象,過了吃飯點,還經常派人搖一搖軍旗——
唐軍撤離的第二天,在永興城頭上,趙普在巡查的時候,偶爾眺望了幾眼對面唐軍的軍營。哪裡雖然有些地方不斷的揮舞着旗幟,看起來人影晃動的樣子,可是有些營盤上面,卻不斷有燕子一類的飛鳥在上空遊弋,時不時的還落了下去。他心頭一跳:唐軍開始逃跑了。這麼說來,林仁肇的水師一定是進入鄱陽湖了。原因很簡單,要是營盤裡面真的有很多軍士的話,這飛鳥怎麼敢在上空不斷的迴旋飛翔呢?
古代打仗,最大的毛病就是戰場各個地方消息不靈通。分開了以後,相互之間的消息,就很難通報,雖然,李唐國內有很多楚軍的密探,可是眼下兩國交兵,盤查的也厲害,這消息一時也難以迅速的傳來。
趙普當下趕緊找到正在軍中慰問的馬雲,說了自己的想法,馬雲沉思了一下,他命令防禦使周行逢率部,試探性的向富江,發動進攻。
一場會戰緩緩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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