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密談
拓跋豐掃視了一圈開始專心幹活的秦鎮等人,目光在秦鎮、楊小七的身上多停了一會,臉上露出莫名的笑容,自言自語道:“雖然我很看不慣拓跋澤這個有勇無謀的傢伙,但有一句話他說的沒錯,這幫漢人現在變成了一羣溫順的綿羊,偶爾有一兩個不太溫順的,用完殺了便是,我要讓這幫漢奴在我拓跋豐的手下永遠不敢有背叛之心。”
與秦鎮一同擡屍的人叫韓文智,就是剛纔在秦鎮心智失常的瞬間拉了他一下的那個人,韓文智大概四十多歲,臉頰微凹,身材消瘦,是他們這幫漢奴之中年級最大的,因爲大家在路上幾乎沒有什麼交流,所以秦鎮只知道他叫韓文智,其他的一概不知。
秦鎮對韓文智投去感激的目光,韓文智對着秦鎮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便低下頭專心的擡着屍體。
秦鎮和韓文智幾個又在村子裡挖了一個大坑,將這些屍體埋了。
站在沒有墳堆的墳前,秦鎮和韓文智等人都沉默了很長時間,秦鎮感覺自己心底空蕩蕩的,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影響着自己,卻又說不出具體的感受,只覺得渾身壓抑的難受。
“我秦鎮在此立誓,如果我秦鎮此次能夠逃出去,此生必定爲你們報仇;在我有生之年,一定努力將這幫党項外族趕出去,保護此方漢人百姓,讓他們能夠安居樂業。”
秦鎮在自己的心底默默的立下誓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秦鎮立下誓言之後,秦鎮感覺自己的那種壓抑感覺消散了許多。
秦鎮等人回去的時候,朝川烏他們的晚飯也做好了,燉了滿滿一大鍋雞肉,最好的當然是讓拓跋豐獨享了,剩下的便被其他党項軍士瓜分了。
秦鎮等漢奴的伙食也得到了改善,竟然每人分到了一張白麪的大餅,甚至除了秦鎮和楊小七兩個人,剩下的七個人每人還分到了半碗雞湯;或許是拓跋豐也知道帶着這些糧食不太方便,與其這樣浪費掉,不如大方一點,讓這幫漢奴吃飽一點,畢竟這幫漢奴還要替自己幹活呢。
拓跋豐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秦鎮和楊小七兩人的異動並沒有逃過他的雙眼,這次的區別對待便是略作懲罰,如果有下次,可能就沒那麼簡單了。
秦鎮嘴裡嚼着白麪大餅,對於三年基本沒有吃過白麪的秦鎮來說,這張白麪大餅原本應該香甜無比,但是一想到村裡老人那血淋淋的屍體,嘴裡的大餅便味同嚼蠟,甚至胃裡涌出陣陣噁心。
秦鎮強忍着噁心,就着碗裡的熱水吃完大餅,便和朝川烏等人照料戰馬,飲馬、喂草。
半夜,在秦鎮等漢奴休息的柴房裡,秦鎮、朝川烏、楊小七三人聚到一起悄悄的商議着。
“今天白天我和小七兩人有些衝動了,辛虧有川烏你和韓文智,及時制止了小七和我,不然後果真是不可預想,不但我們活不成了,還會牽連薛遠他們。”秦鎮有些後怕的說道。
楊小七自責道:“都怪我太沖動了,我明明知道當時我衝上去也是無濟於事,不但我自己的命保不住,還會連累我們的計劃,但是當我看到他們屠殺手無寸鐵的百姓的時候,我真是控制不住,一心只想着一刀劈了拓跋豐那個狗賊,替這些枉死的村民報仇。”
朝川烏勸道:“你們都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沒有了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熱血和衝動可還行?只是我們身處的環境需要我們極力隱忍才行,好在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我們還是有機會的,不過你們兩個以後可要更加小心才行,我看今天的事拓跋豐已經注意你們了。”
秦鎮有些憂心的說道:“我跟你們商量的正是這件事,我覺的我們的計劃要提前實施了,不能拖了,拖久了肯定會生變故。”
朝川烏點了點頭,表示了贊同。
楊小七好奇道:“爲什麼不能拖了,難道我們的計劃出現了什麼變故?”
看到秦鎮緊皺眉頭,似乎陷入沉思當中,朝川烏便向楊小七解釋道:“我們在馬場制定計劃的時候,漏掉了党項人的兇殘和我們的忍耐程度,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就不說了,秦鎮平時夠冷靜吧?今天也衝動了,看党項人的作爲,以後的行動中像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會少嗎?即使我們忍下來了,那其他人呢?別人暫且不說,薛遠、鐵柱和落生幾個人肯定沒有秦鎮的冷靜,只要有一次我們衝動了,党項人要不全殺了我們,要不就看管的更加嚴了,我們的計劃也就沒辦法實施了。”
楊小七撓了撓頭:“那怎麼辦?好不容易有這麼一次機會,要是這次機會錯過了,我們可能一輩子都會成爲党項人的奴隸。”
朝川烏沒有回答,只是望向了秦鎮,明顯似乎將希望寄託在了秦鎮的身上。
秦鎮無奈道:“我暫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薛遠他們和我們隔着大概一天的路程,他們明天的行軍中不會應該不會遇到漢人,我們明天應該能到渭州,到了渭州後依據當地的情形隨機應變吧。但總的原則就是,我們的計劃必須提前,即便是冒更大的風險也不惜。”
楊小七擔心道:“薛遠他們與我們相隔甚遠,如何讓他們知道我們計劃提前?”
秦鎮看向朝川烏,朝川烏點頭道:“我去。”
秦鎮道:“如有機會,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告知他們,讓他們心裡有所準備,告誡他們一定要忍耐,不要衝動。”
“我明白!”
秦鎮嘆了一口氣:“有一位偉人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真是一點都沒錯,看來我們還有很多欠缺不足的地方,在馬場推敲了還幾個月的計劃,因爲不夠了解戰爭的殘酷和敵人的兇殘程度,結果到頭來卻被一件事搞的難以實施,看來以後我們一定要更加謹慎、更加集思廣益才行。”
正當秦鎮和朝川烏、楊小七三人悄聲商量之時,韓文智慢慢走了過來,在韓文智快要接近秦鎮的時候,他故意發出了一點聲音,好讓秦鎮他們知道他的善意。
看到韓文智走近,秦鎮三人默契的不再說話,看着走到他們身旁的韓文智。
“你們在聊什麼呢,我能不能也和你們一起聊聊?”韓文智一臉微笑,顯得很真誠。
因爲白天的的事情,秦鎮對韓文智還是很有好感,便點了點頭。
朝川烏突然起身道:“你們聊,我去看看戰馬,給它們添些草料。”
韓文智微笑着點了點頭,順勢坐到了朝川烏原來的位置上:“我剛纔看到你們三個一起聊了很久,韓某一人覺得有些孤獨,悶了一肚子的話找不到人訴說,便過來湊個熱鬧,希望兩位不要介意。”
秦鎮笑道:“當然不會介意,反正大家都睡不着,不妨坐在一起聊聊也好。”
韓文智看起來有些欣然:“甚好甚好,莫怪韓某唐突,不知剛纔三位兄弟聊些什麼?”
秦鎮乾笑了一下:“沒說什麼,今天白天滿地流血,我被嚇壞了,我的兩位朋友一起安慰我呢。”
雖然秦鎮對韓文智有些好感,但他們商量的事情卻是半點都不能透露,那可是事關他們生死的大事,稍有泄露便有可能生死兩望。
韓文智饒有興趣的看着秦鎮:“哦,可是依韓某看來,秦兄弟你白天的表現可一點不像是被嚇壞了的樣子。還有你身旁的這位楊兄弟,勇氣可嘉啊,就連拓跋豐大人都注意到了你們的勇氣,說被嚇壞了就是看不起韓某的這雙眼睛啊。”
秦鎮被韓文智點破謊話,卻半點也不顯得尷尬,只是微笑着看着韓文智,不再開口說話。
楊小七一雙眼睛在秦鎮和韓文智的臉上不停的來回提溜着,秦鎮不說話,他也樂得保持沉默。
韓文智有些歉意:“交淺忌言深,韓某也明白這個道理,你我相互非親非故,相互不甚瞭解,確實是韓某唐突了。白天我觀秦兄弟所爲,不失血性卻又心智異常,晚上又看到你們在此密議,不怕告訴兩位,韓某別的本事沒有,但這一雙耳朵從小靈敏異常,能聽到常人聽不到的東西。”
聽到韓文智的話,楊小七瞬間全身緊繃,緊緊的盯着韓文智,眼中透着殺氣,只要秦鎮一聲令下,定讓韓文智當場命喪黃泉。
秦鎮的眼神也變得冰冷:“你的意思是,我們剛纔的談話,你都聽見了?”
被秦鎮和楊小七這樣盯着,韓文智有些不自然的稍稍擺動了一下身子,臉上的笑容卻是絲毫沒有改變:“雖然沒有全部聽清,但是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秦鎮繼續問道:“爲什麼會告訴我們這些,你應該很清楚,只要你不說,我們是不會知道的。”
韓文智苦笑一聲:“你以爲我願意啊,本來我們相互不熟,韓某不應該此時向你們坦露,但韓某已身陷囹圄多年,早已受夠了在党項人手下當奴隸的生活,今晚無意中聽到你們的談話,覺得這事對於我來說也是一個機會,所以很想找你們一起聊聊。”
接着,韓文智又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和你們一樣,也是一個漢人,你們放心,即便是死,我也不會出賣你們。和我一起的那些同胞們一個一個的都死了,這次回去,用不了一年,我肯定也會被折磨致死,所以只要有一線希望逃出去,冒再大的風險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