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戰損
當朝川烏從拓跋豐的隊伍裡跑回來向薛遠等人告訴秦鎮的計劃之後,薛遠等人就一直準備着。
當拓跋豐的信使沒有按期而來的時候,薛遠敏感的發覺應該是機會來了,薛遠雖然不知道每次拓跋豐的信使給拓跋珪報告深惡內容,但是他們每次來的時間薛遠心中有數,拓跋豐應該是遇到問題了,但是秦鎮和楊小七到底怎麼樣,薛遠並不知道,他的心中甚是着急。
當前方斥候響箭響起的時候,軍中瞬間有些騷動混亂,薛遠還在考慮斥候發現的敵情還有多遠的時候,便聽到一陣馬蹄聲如暴風驟雨般撲面而來。
“躲起來,保護自己!”薛遠給身邊的陳落生、王鐵柱、朝川烏幾人交代一聲,便悄悄的向商道邊上移動,給王聖讓開了道路,他們身上穿的可是党項人的衣服,若是不小心讓對方給砍了,那可真是冤枉大了。
攻擊是一波接着一波,党項的軍隊失去了指揮體系,完全陷入了混亂,薛遠給身旁的陳落生說道:“我們的機會來了,待會趁着党項軍隊混亂,我們聯繫馬璇他們,一起逃出去,党項人正亂着呢,他們暫時不會有太多人追我們。”
陳落生點點頭,朝他旁邊的朝川烏傳話,卻發現朝川烏滿臉激動,渾身發抖。
“怎麼了?”
“王聖校尉,那是王聖校尉,我認得,我們有救了!”朝川烏有些語無倫次。
正在此時,就看見孟選帶人殺到,由於秦鎮緊跟在孟選身後,他們一時之間並沒有看到秦鎮。
朝川烏是認識孟選的,所以他有些發懵,他朝旁邊的陳落生喊道:“那是孟選。”
“什麼?”
朝川烏一時之間不知道給如何解釋,他心中想的是既然孟選在此,那麼秦鎮呢?
還沒等朝川烏說話,就聽到後面一波軍士大喊“秦鎮在此,漢人同袍,跟我衝!”
薛遠等人瞬間就沸騰了:“秦鎮,是秦鎮,哈哈,我們有救了,這下徹底有救了。”
薛遠趁機大喊:“不想做党項奴隸的,我們衝!”
旁邊的朝川烏、陳落生、王鐵柱等人也跟着大喊:“不想做党項奴隸的,我們衝!”
那邊馬璇等人也開始跟着喊道:“不想做党項奴隸的,我們衝!”
一呼百應,所有的漢奴們開始跟着喊道:“不想做党項奴隸的,我們衝!”
原本就比較混亂的党項軍隊瞬間就爆發出了更大的騷亂,由於漢奴們被打亂分散在各個十夫長的麾下,原本是爲了便於管理,不讓他們集中以防作亂,然而此時喊聲從四周各個角落響起,更加增添了党項人的恐慌,此時党項軍正在疲於應付渭州騎兵的衝鋒,根本顧不過來去鎮壓原先在他們眼中溫順如綿羊的漢奴。
這樣便形成了一個循環,党項軍隊的混亂,讓漢奴們爆發出騷亂,漢奴們一騷亂,党項軍陷入更大的混亂。
薛遠喊出第一聲的時候,秦鎮就發現了薛遠的位置,薛遠他們原本在行軍中是比較靠前的,所以此時離秦鎮也最近。
孟選也發現了薛遠等人,於是便向薛遠那邊衝了過去,等離得近了,秦鎮將身上多帶的一把橫刀向薛遠拋了過去,薛遠一把接過橫刀,一刀劈向身前的党項士兵,哈哈大笑,舉起手中橫刀:“跟我衝!”
秦鎮身後的軍士也將身上多帶的橫刀紛紛拋向王鐵柱、陳落生等人。
此刻薛遠等漢奴的身份很好認,雖然穿着党項人的衣服,但是全部沒有鎧甲,身上沒有武器,臉上帶着喜氣的必是漢人。
此消彼長,孟選和秦鎮所過之處,党項軍中漢奴紛紛響應,跟着秦鎮一起衝鋒,而党項人面對這一情況卻有些措手不及,而且有了薛遠、王鐵柱、馬璇、陳落生這幾個猛人的加入,原本就因爲失去指揮,有些士氣低落的党項士兵慢慢的退縮了。
不知道衝了多久,秦鎮周圍空蕩蕩的,他們已經鑿穿了党項人的軍隊,衝了出來,從始至終,秦鎮的橫刀上,只染了一個党項士兵的血。
不是秦鎮不行,而是孟選太猛了。
當孟選帶着第三梯隊的人馬殺不來的時候,離第一梯隊和第二梯隊並不太遠。
三個梯隊的人馬全部衝到山腳下,又向西折了過去,一直到一個山坳下面,才慢慢停了下來。
秦鎮壓住與薛遠等人重逢後的喜悅,顧不得敘舊,趕緊上前去看王聖的情況。
秦鎮在前面的一塊石頭上看到了王聖,此時的王聖渾身是血,頭盔也不知道哪去了,花白的頭髮上也滿是血跡,髮髻鬆垮着,散亂的頭髮遮住了王聖的半邊臉;
最重要的是,王聖的一條胳膊不見了,手下一幫人正在七手八腳的幫王聖脫去身上的盔甲。
看到秦鎮走了過來,王聖笑了,儘管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精神有些萎靡,但任然不減威風。
“死在我手中的不下五個,一條胳膊換五個人,我不虧,這是我打的最痛快的一仗;只可惜後面沒法繼續了,我隨時可能會暈過去,秦鎮,接下來的事我就交給你了!”王聖嗓子嘶啞。
秦鎮看着王聖,心中五味雜陳,和王聖認識滿打滿算還不到半天,從開始的尊重,到後面的失望,然後佩服,在到現在油然而生的尊敬,秦鎮這一瞬間感覺他與王聖認識了很長時間,他看到了王聖站在渭州城頭上的孤寂和無力,他看到了王聖在通安鎮誓死的決心,他看到了王聖衝向党項軍隊那一刻的決然,他看到了王聖望向自己時眼中的釋然和欣喜。
秦鎮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他們帶回渭州城。”
一句承諾之後,秦鎮忽然感覺身上有些沉甸甸的,這不僅僅是因爲王聖的信任,更是因爲身上的責任,從現在開始,他的每一個命令,都會關係着這幾十人的生死。
朝川烏來到王聖旁邊,二話不說就替王聖包紮傷口,手法比剛纔的那幾名士兵不知道熟練多少。
“你是?”王聖看着正替自己包紮的朝川烏問道,雖然是在問,但是眼中表現出的期待,表明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不太確定。
“校尉大人,我是朝川烏啊,朝滿的孫子朝川烏啊!”朝川烏一邊緊緊的替王聖纏着布條,一邊答道。
“果然是川烏,哈哈,好,好,你爺爺若是知道你回來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呢!”王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我爺爺現在怎麼樣了?”朝川烏的聲音有些顫抖。
王聖嘆了口氣:“不太好,自從你被党項人抓走之後,身體就垮了,也多虧了他一身的醫術,給自己開了方子,這才一直續着性命;不過現在好了,他這是心病,只要見到你,他準好了。”
朝川烏聽到朝滿還活着,便鬆了一口氣,麻利的給包紮王聖的布條打了一個結,對秦鎮說道:“校尉大人的傷太重,我身邊也沒藥,我也只是將他的傷口包紮了一下,避免失血過多,得趕快把他送到渭州城裡治療。”
秦鎮點點頭,環顧四周,韓城、孟選、溫寒、趙飛虎、薛遠、馬璇幾人都在,唯獨不見李文彬。
秦鎮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王聖都傷成這樣了,那一直跟在身後保護王聖的李文彬活着的可能性太小了。
“李隊正已經戰死!”一名士兵悲痛的說道。
“文彬是爲了保護我而戰死的。”王聖沉痛道。
在王聖手下的四位隊正當中,趙飛龍穩重而不失靈活、有大局意識,溫寒表面上看似有些邪氣,但內心有一種對百姓的悲憫,眼光敏銳;趙飛虎性格暴躁,大大咧咧,不藏心眼;而李文彬與他們三個相比,似乎沒有什麼明顯的特點,存在感最低。
在秦鎮的心中,李文彬的能力遠遠不如趙飛龍和溫寒兩人,但是現在,這位存在感最低的騎兵隊正爲了保護王聖而犧牲了,他用生命詮釋了一名軍人的耿直、勇敢和忠誠。
秦鎮來不及感嘆和悲傷,因爲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溫寒,你派出斥候,外圍警戒,監視拓跋珪的動向,以防拓跋珪和拓拔野望突然來襲。”
“川烏,你趕快檢查和救治其他傷員。”
“各隊正統計手下人員,薛遠和馬璇統計党項軍裡衝出來的漢人同袍,並將沒有戰鬥力的人挑出來。”
秦鎮快速而又有條不紊的安排着,王聖看到秦鎮的安排,很是欣慰,接着他就暈過去了。
其實王聖早就應該暈過去了,一條胳膊斷了,不說疼痛難忍,又在馬上顛簸了一段路,失去那麼多血,只是他一心放不下自己的部下,全靠一口氣在撐着,現在看到秦鎮思維清晰、安排得當,便放下心來,一口氣鬆了下來,便暈過去了。
韓城走了過來,向秦鎮報告道:“騎兵隊第一梯隊戰死十三人,騎兵隊正李文彬,戰死!活下來十八人,其中包括校尉在內五人重傷,已無戰鬥力,還有戰鬥力的十三人。”
“騎兵隊第二梯隊戰死六人,重傷三人,還有戰鬥力的十一人。”
孟選過來報告:“騎兵小隊戰死兩人,重傷四人,包括你在內,還有戰鬥力的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