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治傷
這次戰鬥連同秦鎮在內,受了重傷的有三人,戰死兩人。
這主要是因爲他們碰到的這支隊伍整體實力比以往要強一些,而且他們這兩天一直連續作戰,雖然人的精神體力經過一夜的休養基本恢復過來了,但是好些人身上的那些傷是一夜之間好不了的,這也是影響他們戰鬥力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秦鎮躺在擔架上,被溫寒和趙飛虎擡着往臨時駐地趕去,在快到臨時駐地的時候,朝川烏派來接秦鎮等人輔兵就趕來了,溫寒和那兩名重傷員被擡着去朝川烏那療傷。
自打秦鎮等人四處奔襲作戰的時候,朝川烏和王聖就帶着輔兵跟在秦鎮他們不遠的地方,來收納受傷嚴重的士兵,可是因爲秦鎮等人一直機動作戰,而朝川烏這邊的傷員越來越多,機動性越來越差,王聖所幸就綜合各方因素,挑選了一個隱蔽的山谷,作爲朝川烏固定的救治基地。
要說朝川烏在醫術這方面的手段也是十分了得,在大山中奔波的這幾天,原本兩手空空的朝川烏硬是依靠他對各種草藥性能的熟知,和大家在大山中採了不少有用的藥草,這也讓原本很多受了重傷的士兵有更大的機會活下來。
一見到秦鎮,朝川烏和王聖也是吃了一驚,他們並不知道這次重傷的人裡面有秦鎮;朝川烏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秦鎮的手腕,便開始診脈,王聖一臉擔憂的站在旁邊,不敢打擾。
須臾之後,朝川烏舒了一口氣,對王聖說道:“沒啥大事,就是受到了重擊,導致體內一些脆弱的部位受到震盪撕裂了,我這正好有這方面的藥草,再配合我行鍼治療,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對於這個結果,秦鎮並不意外,雖然孟選不是專業的醫師,但就像他說的,習武之人對一些常見的跌打損傷還是瞭解的,所以當孟選說秦鎮沒事之後,他就清楚了自己情況。
“多長時間能好?”這是秦鎮最想知道的。
“十天半個月,一些不是很劇烈的活動應該是沒有問題了,要想徹底解決,至少得一個月,當然這是碰到了我的情況下,要是沒有我的調理,你就算是半年也不一定能好的了。”朝川烏不假思索的說道。
“是是,我早就知道你朝醫師的醫術出神入化,有你在我還怕自己身上這點小傷?你可是能將我從閻王爺那拖回來的人。”秦鎮笑道。
朝川烏並沒有因爲秦鎮的讚美而自得,若說對秦鎮的瞭解,他說第二,估計也只有秦鎮敢稱第一了,他一臉警惕的看着秦鎮:“你想幹嘛?”
秦鎮看着朝川烏一副大敵當前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你這麼敏感幹嘛,我也沒想別的,就是想說你能不能利用你高超的醫術,暫時先把我這傷壓一下,讓我騎馬的時候不再那麼疼痛難忍,現在正是我們和党項戰鬥最激烈的時候,我們這邊本來就沒多少人了,這個時候我卻倒下了,總感覺心裡不安。”
“不能!”朝川烏斷然拒絕。
說完,朝川烏還是感覺不解氣,又恨恨的指着秦鎮罵道:“你是不是死一次還沒夠,還想再死一次?好,即便是我能壓住你身上的傷,你現在過去,你能改變什麼?無非是多殺一個党項人,然後死掉,更有可能的是你現在連一個党項人都殺不掉,然後你自己死掉了,你覺得這樣自己就心安了是嗎?如果你現在過去能讓這些党項人全部退走,我二話不說就給你治,然後陪着你一起去死,你能做到嗎?做不到的話就給我好好呆着,這裡的事情我做主。”
朝川烏確實應該是被氣壞了,一改往日平和的形象,眼神中冒着火氣,狠狠的瞪了一眼秦鎮,就朝着另外兩名傷員走了過去。
“這麼說你是可以做到了。”秦鎮沒有理會朝川烏的氣急敗壞,對朝川烏喊了一句。
朝川烏後背微微一頓,沒有理會秦鎮,仍然朝着那兩名傷員走去。
王聖面色複雜的看着秦鎮:“秦鎮,你對渭州城做的已經夠多了,我都有些慚愧了,你的這種心情我也能夠理解,但是川烏說的沒錯,即便是你現在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這種境況本來就不是一個人能改變的。”
秦鎮嘆了一口氣,目光有些迷迷離,幽幽的說道:“我知道我去了也改變不了什麼,而且我的這種找死的行爲是多麼的愚蠢,甚至剛纔某一時刻我還在爲這種愚蠢的想法感到可笑,我自認爲自己是一個理智的人,好不容易從虎口逃了出來,我應該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纔是,但是我現在的內心深處卻很抗拒這種理智,我就是一直有一種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倒下,這兩天我們四處奔波,也救了不少的百姓,原本我應該感到自豪的,可是每多救一些人,我的那種不甘心會更強烈幾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王聖輕輕的拍了拍秦鎮,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朝川烏回來了,黑着臉沒有說話,徑直從身上拿出一套銀針,點燃了身旁的松油燈,王聖二話不說,單手就去解秦鎮的衣結。
秦鎮大驚:“校尉大人你這是要幹什麼?”
王聖呵斥一句:“給你治傷,還能幹什麼?”
秦鎮身上的鎧甲在上擔架的時候就已經被脫下來了,所以秦鎮身上也只是穿着內襯,所以不一會就被王聖扒下了上衣。
讓秦鎮趴倒,朝川烏銀針在松油燈上消完毒,就按照一定的順序和手法將銀針刺進秦鎮身上的穴位當中,秦鎮頓時感覺後背酥酥麻麻的,同時一種清涼順着後背進入到自己體內,散發到五臟六腑當中,秦鎮頓時感覺體內那種疼痛灼熱去了一大半。
行完針,朝川烏收起銀針揚長而去,沒有跟秦鎮說半句話,秦鎮不由的苦笑,也再沒提剛纔的話題,他知道,他現在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朝川烏,與其惹朝川烏生氣,還不如讓朝川烏心平氣和的多治幾位傷員纔是正解。
朝川烏扎完針之後,秦鎮感覺渾身輕鬆了不少,不用王聖幫助,秦鎮輕鬆的將內襯穿上,便又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
王聖以爲秦鎮累了,需要休息,便沒有打擾秦鎮。
秦鎮確實是累了,他感到無窮的疲憊,但是他感覺自己無論如何睡不着,他的大腦比任何時候都活躍,自己所有的經歷像放電影一樣的一幀幀的從他面前閃過,甚至還有他從原本已經靈魂死去的秦鎮身上看到的一些經歷,他想停都停不下來,只好任由它們一一從自己虛空的眼前閃過。
秦鎮此刻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着自己兩世的經歷。
等秦鎮再次睜開眼睛,天已經快要黑了,秦鎮大驚,剛纔明明是天剛亮,怎麼自己眯了下眼,想了一會事情,天就黑了?
王聖似乎一直守在秦鎮的身邊,看到秦鎮睜開眼睛,驚喜道:“你終於醒了!”
秦鎮疑惑道:“天怎麼快黑了,現在是什麼時候,我眯了多長時間?”
王聖道:“現在是剛過戌時,你從辰時三刻入睡,整整睡了五個多時辰;你睡着的時候整個人都失去了反應,中間叫你喝藥怎麼都叫不醒,川烏給你扎針你也沒有反應,看着像是昏迷了,要不是川烏說你身體各個機能都正常,我都懷疑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秦鎮這次真是吃驚不小,他就是感覺自己小眯了一會,想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怎麼就過去了五個多時辰呢,難道自己真的是睡着了,剛纔那些只不過是做了一場夢?可是夢怎麼那麼清晰,連每一絲的細節都能清楚的記得。
或許是朝川烏治療的效果,或許是秦鎮這次睡眠補足了精力,秦鎮現在感覺自己身體好了很多,他坐起來看着遠處不斷忙碌的朝川烏,傷員明顯比他早上來的時候多了幾乎一倍,轉頭問王聖道:“這些都是今天送過來的?”
王聖神色有些黯然:“是的,你睡着的這段時間就送來了十幾個,由於傷員太多,這邊有些照顧不過來,孟選又從救下的村民之中選了一些機靈的過來幫忙照顧傷員;這兩天党項小隊連續失蹤,他們也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他們可能也猜到了是我們乾的,畢竟我們在通安鎮那邊和他們交過幾次手,所以他們設下了反埋伏,要不是孟選感覺不對,及時撤了出來,他們真有可能全軍覆沒,孟選他們現在的壓力很大,党項人有了防範,他們估計也找不到太多的機會下手了。”
秦鎮扶着王聖站了起來,去看這些傷員,每一個面孔他都熟悉不已,在這些傷員中他看到了嚴越、馬順和馬瑞三人,他們本來就不善戰鬥,因爲前段時間在涼州馬場訓練的馬術還不錯,因爲北山和拓跋珪戰鬥之後人手嚴重不足,不得已才讓他們加入戰鬥部隊。
這讓秦鎮既擔心又有些欣慰,擔心的自然是三人的傷勢,看樣子他們的傷勢並不輕;欣慰的自然是三人暫時沒有性命之憂,能在這樣的條件下保住一條命,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幸好有朝川烏在,秦鎮看着一直忙碌的朝川烏,暗自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