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節剛過,李彥就來到了青州。
李彥這次的排場就大了很多,不再是孤身一人,身後跟了兩隊護衛還有左右侍從,一行人馬錦衣玉帶,頭戴金繩白玉高低帽,頗有天使威風。
“李公公,一路辛苦,快快裡面請!”武植在門口客氣迎接道。
天家使者一來,自有門丁稟報與他。
“呵呵,武大官人別來無恙?”
李彥下了馬,整了下衣襟,便對武植抱拳笑呵呵的寒暄了起來。
“無恙無恙,倒是李公公多日不見,又顯貴氣了幾分啊!”
“哈哈!大官人過獎了,老奴整日侍候官家左右,可不是會沾染些貴氣嘛!”
“那是那是……”
武植和李彥一邊客套,一邊向客廳走着,到了客廳,李彥的一衆隨從守在門口,武植和李彥分坐主位兩側,自有丫鬟奉上熱茶。
“李公公,請。”
招呼了李彥用茶後,武植便悠悠的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李彥笑呵呵的也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武大官人,可知我這次來所謂何事?”李彥故意問道。
武植笑了笑,道:“定然是負皇命而來。”
“那武大官人可知我負的是什麼皇命?”李彥追問道。
武植心中暗暗編排了李彥一句,這不是明知故問嘛,你身負皇命,一到青州哪都不去直奔我府上,肯定還是招攬自己去汴京的。
“李公公的聖旨又不曾給我看過,我哪裡知道公公負的什麼皇命?”
說着,武植端起茶杯悠悠的品了一口茶。
李彥想拐彎抹角,武植自然要和他繞一番。
“哈哈哈……”
一陣陰柔的笑聲響起,武植擡眼一看,只見李彥眯着小眼睛用手捂着嘴巴正在十分詭異的笑着。
武植不動聲色,他覺得這笑詭異,是因爲李彥用手捂嘴的動作太娘了而已。
下面就看他怎麼說了。
“武大官人,你倒是會和咱家繞彎呢!”
說着,李彥對外勾了下手,便有人捧來了一個紅底鑲黃花紋的錦盒,李彥接過錦盒,揮退手下後,就將錦盒放在了茶几上。
“想必大官人也知道咱家這次來的目的了,我就和大官人直說了,聖旨的內容還是和上次一樣,一個字都沒有變,還是封你爲翰林圖畫院藝學,賜同進士出身。”頓了下,李彥意味深長的看着武植,道:“唯一的變化,就是這次是咱家親自來宣的旨。”
聽了李彥的話,武植心裡咯噔一下,聖旨的內容都沒變?那自己不是白折騰這麼久了?
而且官家居然沒有變更聖旨,那就說明對自己之前的過分拒絕不滿了,而派李彥來宣聖旨就不是來商量的,而是來施壓的了!
面上表情依舊錶現的淡定從容,武植微笑看着李彥,道:“能勞煩李公公親自來宣旨意,倒是在下的榮幸了。”
既然李彥不明着問,武植纔不會先說什麼,繼續打太極就好。
李彥也笑了笑,他眯着眼睛對武植問道:“那麼大官人這次是接旨,還是不接旨呢?”
說着,李彥將錦盒推倒了武植身邊,他那雙保養的十分細嫩的老手,卻還壓着錦盒。
武植頓了片刻,眼睛淡淡的瞥着那裝聖旨的錦盒。
不接旨就等於得罪了李彥,雖然武植不怕他,可現在得罪他,他回京和皇帝老丈人說些壞話,那武植整個事就都要泡湯了。
“如果我不接這道旨意呢?”武植突然開口問道,“這裡面的內容既然和上次一樣,上次我都推辭了,那這次我爲什麼要接呢?”
先試探下再說。
“大官人的意思是……”李彥露出了詭詐的笑容,道:“如果這次的旨意中有所加恩,就會接旨是不是?”
武植看着李彥那張奸詐的老臉,微微抽了下嘴角。
媽的,上當了!
這老狐狸,居然拿話給武植下套……武植畢竟還年輕,雖然沉穩狡詐,可是各種黑人的經驗還是不如在皇宮中摸爬滾打大半輩子的李彥老練。
“李公公果然老練,在下慚愧。”
真實目的被李彥識破,武植索性也不裝什麼清高了,直接拍着木盒問道:“這次的聖旨官家倒是給我加了什麼條件?如果條件足夠誘人的話,我說不定會接旨。”
剛纔李彥說聖旨沒變不過是誆武植而已,武植已然明白過來了。
“呵呵,我就知道武大官人絕不會放着榮華富貴不要的,之所以不要是因爲你的胃口太大了!”
頗有些尋到同類人的口吻點評了下武植,李彥纔回答道:“這次官家破格給你提升到了翰林圖畫院院正的位置,這可是正五品的列朝官了,你家武松將軍拼死拼活的憑軍功不也才升到五品官職嗎?”
武植苦笑了下,確實,武松他們沙場血戰的軍功,倒不如他這般投機取巧拍皇帝馬屁升的快,這種例子在當朝官家在位期間屢見不鮮,這是大宋的悲哀。
列朝官,就是可以參加上朝的官員,這已經算高級京官了,大多數京官都沒有資格上朝。不過武植估計,他這個院正即便是上朝了,也是列在最外圍,最末端的。
“只有這些嗎?”
武植這一問,倒是讓李彥驚的表情僵硬了起來。
合着武植還不滿意?
李彥突然換了一種略唏噓的眼光看着武植,他一邊將裝聖旨的錦盒拿回自己身邊,一邊沉聲道:“只有這些了,大官人如果還不滿意的話,那老奴只好回京覆命了!”
聲音雖然低沉,其實李彥心中對武植還是十分佩服的,想不到武植這麼貪心,比他都要貪得無厭!
知己!
“呵呵,李公公不要生氣嘛!武植並不是不識擡舉,只是還有一個個小小的要求,倘若官家答應,即便是不給我院正當,我也會遵旨去汴京的。”武植見時機到了,立即緩和語氣道。
“之前來的那個小監,我實在不好讓他傳話啊!”
“別急着說!”
武植正欲開口,李彥突然伸手打住了武植,緊接着他從袖口裡面掏出一個小盒子,對武植道:“這是我離京前七公主殿下命老奴轉交給大官人的,大官人不妨看過這個再提要求。”
說着,李彥小心翼翼的將盒子遞給了武植。
聽聞是靈兒給的禮物,武植一喜,立即拿過盒子打開看了。
盒子裡是一支金釵,雕花鳳翅,黃橙橙的閃着金光,一看便知道極其名貴,可是金釵的釵身卻被人折的彎了好幾道,看那猙獰的釵身就知道折這金釵的人用了十足的力氣,而且是一氣呵成的!
怔了片刻,武植旋即又苦笑了起來。
靈兒送這金釵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威脅,赤|裸|裸的威脅!想來是她在汴京聽聞武植四次拒絕聖旨後,一時想不開生氣了。
李彥看着武植的表情,心中暗笑了下,當初七公主殿下可是當着他的面從頭上拔下金釵一把擰彎的,他也明白其中提醒的意思,現在拿出來給武植看就是爲了防止武植不識好歹,提什麼獅子大開口的要求,壞了這樁事,讓公主殿下失望。
武植小心的將金釵放回盒內,收入袖口,才笑道:“李公公放心,我這個要求並不過分,只是希望皇上能爲我青州學院賜一塊親筆牌匾而已。”
“只是這個?”李彥不解道:“原來你一直拒不接旨就是爲了這個?”
“嗯,就是爲了這個。”武植認真點頭道:“在下身份卑微不能上達天聽,只有勞煩李公公再跑一趟了,所以,這一次的聖旨,我還是不能接。”
略沉吟了下,李彥點點頭道:“難爲大官人一片良苦用心了。好!那咱家就再回去爲大官人請一道旨,官家向來不吝筆墨,肯定會欣然替你題字的!”
“如此,就多謝了!”
武植致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