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武植僵直在原地,身邊的秦檜臉色也變的煞白了起來,顯然他也感受到了這股……殺氣。
倒是一旁的彭順,氣定神閒,完全沒有任何異樣,而且他見武植和秦檜色變後,只是陰暗的笑了笑,似乎早就料到他們會如此。
“二位大人可是突然有些驚慌?”彭順笑問道。
武植回過神,這才發現秦檜也和自己一樣的狀態,再看彭順一臉篤定,頓時不解問道:“這裡,爲何會有這種氣息?”
武植正了正神情,儘量使自己顯得淡定些。
“大人不必介懷,此處是我們開封府的重煞之地,但凡第一次到這裡的人都會有所失態的,兩位大人只是微微色變,已經很了不起了!”彭順寬慰了一句,確實,武植和秦檜二人第一次到這裡竟然沒有癱軟倒地,已經很難得了。
“哦?”
背後依舊涼颼颼的,武植環視了下週圍,他只是站在距離停屍房很遠的一處房屋的房廊下而已,這裡周圍空空如也,出了柱子就是糊紙的雕花框壁,並無特別之處。
“即便是重煞之地,可我們距離停屍房如此遠,爲何還會被影響?”秦檜不解問道,“而且方纔我們進了那停屍房內,也沒有如此駭人的感覺啊?”
在秦檜看來,開封府的重煞之地,自然是停屍房了。
“非也非也!”
彭順搖着頭,然後領武植和秦檜向院子中間走去,道:“停屍房陰氣重,在任何衙門都是重煞之地,但是我們開封府可與天下所有的衙門都不同!”彭順語氣中帶着幾分自豪,走到院中,他一擡手,指着一處對武植秦檜道:“我們開封府煞氣最重的地方就是這裡——鎮邪堂!”
“鎮邪堂?”
武植和秦檜俱是一愣,到了院子裡他們纔看到,房屋正門上方掛着一塊漆黑底,慘白大字的牌匾,上書三個蒼勁大字“鎮邪堂”!
“不錯!?”見武植和秦檜似是猜到了什麼,彭順驕傲道:“莫說這裡是開封府煞氣最重的地方,即便是放眼全汴京全天下!也沒有任何一處地方的煞氣能比的過開封府存放龍、虎、犬三座鍘刀的鎮邪堂了!”
“原來是存放開封府三座鍘刀的地方,難怪煞氣如此迫人了,難怪,難怪………”
武植有些激動,唏噓不已,這三座鍘刀來歷非凡,斬殺無數大奸大惡之人,擁有此煞氣卻也無可厚非。
關鍵造這三座鍘刀的材料乃是源自上古三把妖刀,妖刀本就邪氣凜然,再加上兇器之威,就難怪武植剛纔會被氣息震懾到了。
而武植之所以會感覺有些熟悉,是因爲朝廷賞賜給武松的佩刀“破軍”所用材料和開封府的這三座鍘刀一樣,當初觀賞武松的破軍時武植就感受到過這股煞氣,只不過當時那股煞氣比現在開封府這裡,實在是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傳說中包大人的龍虎犬鍘刀啊!一定要參觀參觀!”
雖然都是第一次來到這鎮邪堂前,但武植心中的驚喜是秦檜不能理解的,包青天的三座鍘刀可是伴隨着前世武植童年的,是……“信仰”!可想而知,如今能親眼見到傳說中的存在,武植有多激動了。
“彭大人,此房間鑰匙在何處?速速取來,本官要進去看看!”
“鑰匙就在下官身上,下官這就爲大人開門。”
彭順掏出鑰匙,就帶着武植秦檜走向了大門處。
“彭大人,我聽說開封府的三座鍘刀不是存放在斬邪堂裡面的嗎?怎麼如今又變成了鎮邪堂?”
趁彭順開鎖的時候,秦檜隨意問到。
“秦大人博古通今,在下佩服。”彭順解釋道:“以前確實是叫斬邪堂,不過由於我朝廣施仁政,一般罪犯即便是窮兇極惡的也最多發配到沙門島,很少砍頭了,所以在開封府第九任府尹包拯包龍圖大人主政之後,這三座鍘刀便再也沒有動用了,一直封存在這裡。”
每個文明社會都是如此,社會越文明,刑法殺的人就會越少,宋朝就是典型,到了趙佶這一代,只要不是謀反或者極其罪責滔天的罪名,朝廷一般都不會判決砍頭,畢竟這是文人的朝廷,砍人流血的多失體統………
彭順繼續道:“在前朝府尹王相公在任的時候,就把這裡更名爲鎮邪堂了。”
前朝當過開封府府尹的王相公只有一人,就是變法後期,被舊黨攻擊罷了相位的王安石。那會是宋神宗時期,神宗是趙佶的爹地,英年早逝的哲宗是趙佶的哥哥,帝位傳到宋徽宗趙佶這會其實沒過多少年,也就難怪秦檜不知道了。
“原來如此……”
說話間,彭順已經打開了房門,昏暗的房內頓時又傳出了一股冰冷駭人的氣息,好在武植和秦檜已經慢慢適應了,再說這種煞氣只是辟邪,對人體並無害處,所以承受越多,反而越精神。
在彭順的帶領下,武植和秦檜踏入了房間內。
房間十分空曠,但地面和周圍擺設門柱都非常乾淨,顯然是經常有人進來打掃的,正對着大門的主位立着牌位,祭祀的不是任何神邸,而是天地!
三座半人高的龐大鍘刀擺在房間左側,上面蓋着嶄新的紅綢布,光看紅綢布凸起的輪廓,已經能讓人隱約感覺出鍘刀的霸氣了。
“這裡是我們開封府的聖地,是以歷代無論是府尹還是大小官吏,都十分小心的維護着這裡的威嚴,現在這裡主要是由我來照看。
”
彭順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的攥起紅綢布的一角,就欲讓龍虎犬鍘刀露出真面目。
武植微微點頭,單就這點來說,彭順還是值得表揚的。
“等等!”
就在彭順即將掀開紅布的時候,武植卻出言叫住了他。
“大人?”
“先別急着掀。”武植示意彭順放下手,問道:“這三座鍘刀真的在包大人之後,就沒鍘過罪犯?”
“是啊,汴京權貴多如牛毛,即便是尋常百姓也能找到權貴的門路,實不相瞞,不止這鍘刀自包大人之後沒有鍘過人,連開封府自包大人之後,也幾乎沒有判處一例死刑了。”彭順無奈道。
開封府的三座鍘刀乃是宋太宗當初任開封府府尹時所立,龍頭鍘專斬作奸犯科的皇親國戚;虎頭鍘專斬朝廷犯罪的武將和枉法的吏員;狗頭鍘斬的則是市井惡徒。
此三座鍘刀歷經數代強力府尹,斬殺權貴惡徒無數,有宋一代在太宗、趙普、包拯手裡的時候甚至有先斬後奏之逆天特權!不過俗話說三代出一個貴族,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三代發展下來,發展的不止是國力,還有無數權貴世家,還有對於人命的越來越重視,這會哪怕是包拯在世,恐怕也不敢隨意斬殺某個作惡的權貴甚至百姓了。
“那麼如果我偵破了孫家的案件,能不能使用這三座鍘刀呢?”武植悠悠問道。
聞言,彭順立即愣了起來,倒是秦檜,帶着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武植,馬上便爲武植分析了起來。
“這種刺殺朝廷大臣的兇手一旦查出,必定會被處以極刑!但按照正常的流程,這種驚天大案,開封府偵破後,最後都是移交大理寺主審的,上次太尉高俅一家被賊人所殺,也是走的這個流程。不過……”秦檜沉聲道:“不過官家已經下了聖旨,孫家滅門案件由大人您一手偵辦主審,若是大人真的偵破此案……也不是不能用這鍘刀!”
秦檜嚥了口唾沫,武植居然想要重啓這鍘刀殺人,這就等於是接了包大人的衣鉢,這份胸襟讓他十分欽佩。
“大人真的打算重啓龍虎犬鍘刀?”彭順也一臉不可思議。
“哈哈。”
武植輕笑着走近三座鍘刀,隔着紅綢摸了摸那崢嶸的龍虎首,悠悠道:“這是絕世兇器,不用來殺世間奸邪豈不可惜?所以……”
秦檜彭順翹首以盼………
“所以,現在先不看三座鍘刀真容了!”
說完,武植轉身大步走向了房門,武植之所以不看鍘刀是因爲他覺得,既然是維持世間正義的大凶器,無端參觀,豈不有褻瀆之嫌?
“掀開紅綢之日,就是血濺開封府之時!”
走出鎮邪堂,武植仰望朗朗天空,發下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