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風在凌雲殿百柄石劍之間穿梭,發出輕微的聲音,除了風吹過的沙沙聲,再沒有任何聲響。
各位劍主看着月海棠,神色有些許錯愕。
最高的石臺之上,月海棠靜靜站立,一頭青絲隨風而舞,眉如彎月,眼似點星,脣紅齒白,加上眉心的金色劍紋,讓她好像是天上下落凡間的仙子,可與明月爭輝。
“這……是女人?”有人發出驚歎,解開發帶,眉眸柔和下來,此刻的月海棠,褪去了那一絲英氣,蛻變成爲了一名絕代佳人,讓在場的各位劍主,都被這奇異的變化,弄的有些失神,當更多的人是莫名其妙。
片刻,不少人都向慕清雪看去。
“好美……”
星雲劍主讚歎一句,側目看向慕清雪,詢問道:“清雪,海棠她……莫非是女兒身?”
慕清雪含笑點頭,“不錯。”
衆人都沒料到月海棠竟然會是女兒身,大爲譁然。
星雲劍主眼裡掠過一絲意外,笑道:“那你爲何不早說。”
“你也沒問我,何況,棠兒她想親口坦白。”慕清雪看着月海棠和羅峰,開口道。
星雲劍主注意到她視線,美眸微動,淺笑道:“原來如此。你讓羅峰陪同月海棠進入劍冢,沒想到還存了這樣一份心思,真是用心良苦。”
慕清雪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劍皇看了一眼月海棠,目光又落在羅峰身上,身形一動,出現在高臺上。
月海棠好奇的看了來人一眼,當日問劍臺比武,她並沒有見過這位老者,顯然不是百劍主,而對方氣息平平凡凡,就像是一個普通老人,實在奇怪。
羅峰心中一動,抱拳道:“晚輩見過劍皇前輩。當日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老者的氣息,和當日在問劍臺上爲他解決妖形術反噬的人,氣息相同,顯然就是劍皇。
“月海棠見過墓主。”月海棠醒悟過來,也立刻行禮。
劍皇打量兩人片刻,然後才笑道:“無須多禮,恭喜你們通過劍冢考驗。把讓我這把老骨頭也嚇了一跳。”
羅峰沒想到傳聞中的劍皇,如此和藹,道:“劍皇前輩過獎了。我們只是運氣好而已。”
劍皇淡淡一笑:“運氣好本身就是實力的一種,有人運氣好,生出即在帝王之家,免收貧苦。有人運氣好,從小修煉天資便出類拔萃,成爲少年天才……但凡能夠在武道上有所成就的人,都是運氣好之人。否則,運氣太差,在成長起來之前,一支流矢便能讓他一命嗚呼。”
“劍皇前輩說的極是。”
羅峰點點頭,劍皇這番話雖然簡單,寓意卻十分深刻,氣運影響着人的方方面面,不可忽視。
劍皇打量兩人一眼,道:“羅峰,聖劍使,你們先下去,我和各位劍主商議一點事情。”
“是。”
羅峰和月海棠答應一聲。
離開凌雲殿,月海棠回頭望了一眼,揹着小手道:“沒想到他就是劍皇,一點架子都沒有。”
羅峰笑道:“人不可貌相。”
月海棠盈盈一笑,問道:“不知道他們在商議什麼,竟然會要我們先行離開。”
羅峰對此也有些奇怪,他不是劍墓中人,讓他離開,情有可原。可月海棠現在已經是聖劍使,讓她也一起離開,卻是讓他有些意外。
沒有多想,羅峰道:“我們先去無量峰。”
“等一下。”
月海棠攔下羅峰,有些羞赧道:“我想回聖劍宮,換一身衣服,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羅峰知道月海棠緊張,笑道:“好。”
片刻後,兩人到了聖劍宮,月海棠進去換衣服,羅峰在外面等候。
沒過多久,一陣腳步聲在宮門裡響起,羅峰看過去,目光有剎那的驚豔。
月海棠換下了身上的青色衣衫,身上穿着一身合體的雲邊霓裳裙,將那曼妙窈窕的倩姿,襯托得優雅高貴,如瀑布般的青絲,直垂腰跡,身前用青色絲帶紮了兩條小辮,讓那張傾國傾城的絕麗俏臉,更顯嬌美。
月海棠面對羅峰視線,面帶紅暈,手指捏着裙邊,有些緊張的問道:“怎麼樣?”
羅峰點點頭:“好美。”
聽見羅峰稱讚,月海棠心中歡喜,耳根微微發燙,走近拉住羅峰,道:“走吧,我們去無量峰。”
兩人前往無量峰時,凌雲殿則在議論着兩人。
“恭喜墓主,月海棠得到一元無量劍道傳承,我們劍墓恢復鼎盛,指日可待。”
“不錯。她還解開了心劍封印,只要等她成長起來,天劍宗那些自詡天才的劍客,根本不是對手。”
各位劍主,紛紛向劍皇道賀。
等聲音安靜一些後,劍皇才清了清嗓子,開口到:“月海棠得到一元無量劍道傳承,是我劍墓幸事。在這裡,我還有事想和大家商議。”
衆人漸漸安靜下來,目光都看向劍皇。
劍皇道:“從此刻起,月海棠將繼承聖劍使之位,成爲新的聖劍使。”
對劍皇這個安排,衆人都沒有意外,從通過劍冢考驗一刻起,月海棠就已經是聖劍使,差的只是一個正式的通告。
劍皇目光看向慕清雪,“慕清雪,聖劍使資歷尚淺,以後就由你指點她修行。”
“是。”慕清雪自然不會推辭,答應下來。
劍皇看了衆人一眼,又道:“還有最後一件事。這次月海棠能夠成功通過考驗,並且得到一元無量劍道傳承和心劍,和羅峰恐怕有很大關係,我們劍墓既然承了他這麼大的恩情,自然該有所表示。”
聽見劍皇的人,各位劍主都沒有反駁,甚至是對羅峰一直有所成見的火雲劍主,也是如此。
羅峰覺醒大勢,引動天地異象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對方的天資,有目共睹。月海棠解開心劍封印,是在和羅峰大勢融合之後,要說兩者沒有聯繫,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驚雲劍主沉吟道:“墓主是想給於羅峰賞賜?不知道墓主有何打算。”
劍皇淡淡一笑:“此人天資出衆,驚才絕豔,是一條真龍,若是可以,我倒是想讓他加入我們劍墓,我收他爲關門弟子,親自指點他修煉,可以說是一舉兩得。可惜,他是刀修,又是虎王那老小子的徒弟,我倒是不好奪人所愛。所以想找你們商議一下,給予羅峰什麼賞賜,比較妥當。”
衆人都覺得劍皇說的有理,仔細思考起來。
一名氣質清淨的女劍主蹙眉道:“他若是劍客,這倒是好辦。我們劍墓劍道典籍無數,無一不是劍客夢中以求的至寶。可惜,他是一名刀修……”
一名身穿紫邊白衣,看上去不過二十的年輕劍主道:“不如給他元石靈丹,他現在通過劍冢考驗,大勢大成,正需要大量資源,提升修爲境界。”
“那該準備多少元石和靈丹?他冒着生死大難,幫我們劍墓得到一元無量劍道傳承,又解封了至寶心劍,若是太少,今後傳出去,可是會被人笑話我們劍墓忘恩負義。”驚雲劍主爲人古板,對於禮數之事,卻是看得極重。
“這……”白衣劍主略微遲疑,也拿不定主意,以羅峰對劍墓的恩情,賞賜自然不能太少,但正因爲這功勞太大,反而不好拿主意。
慕清雪看了星雲劍主一眼,嘴皮微微動了動。
星雲劍主盈盈一笑,開口道:“墓主,讓他成爲我們劍墓記名弟子如何。”
“記名弟子!”
此言一出,無異於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不少劍主眼睛都瞪圓了。
火雲劍主皺眉道:“星雲劍主,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們劍墓有規矩,只收十歲以下,領悟劍意的孩童爲弟子,羅峰若是劍客,看在他功勞的份上,倒也罷了。可他卻是一名刀修!豈能成爲我們劍墓記名弟子。”
星雲劍主微微搖頭:“規矩是人定的,羅峰這名刀客,進入劍冢,同樣打破了我們劍墓規矩。還是說,火雲劍主有更好的辦法,可以既不丟了我們劍墓體面,又能報答羅峰。”
火雲劍主一時語塞,他若是有更好的辦法,又豈會等到現在。
劍皇看了衆人一眼,開口道:“我有一個提議。”
聞言,衆人目光齊刷刷看向劍皇。
劍皇道:“安排一個榮譽長老的位置給他。”
“榮譽長老!”
劍皇話一出口,廣場內響起一陣吸氣聲。本以爲讓羅峰成爲記名弟子的想法,已經是異想天開,沒想到劍皇竟然要讓羅峰成爲長老!按照尊卑,長老和他們各位劍主,都是一個層次!
這簡直就是一步登天!
“墓主!……”
有人想要開口相勸。
劍皇一揮手,打斷衆人,說道:“我這麼安排有兩個原因,一,是報答羅峰對我們劍墓的恩情。你們可曾想過,他一名刀客,進入減重秘境,一旦沒有通過考驗,會是什麼結局?”
聞言,衆人默不作聲。月海棠領悟了無量劍意,若是沒有通過考驗,還有全身而退的希望。而羅峰不同,身爲刀客,若是不能通過考驗,肯定會被劍冢秘境中的無數劍意抹殺,神魂俱滅!
正因爲這一點,剛纔衆人才拿捏不好,到底該拿什麼賞賜給羅峰。
“墓主,第二個原因是什麼?”驚雲劍主問道。
劍皇道:“第二個原因,聖劍使的無量劍意,和羅峰大勢融合,大勢和劍意是武者氣運之相,從今以後,兩人的命運已經不可分割,冥冥之中,我們劍墓的命運也和羅峰緊緊聯繫在了一起。看見了羅峰大勢大成的情景,想必你也該清楚,他日後的成就,不可限量,記名弟子倒是埋沒了他,有資格擔任長老一職。”
聞言,衆人都沉默下來。
聖劍使是衆人溝通劍冢秘境的橋樑,可以說,聖劍使的氣運和劍墓氣運息息相關,既然月海棠和羅峰的命運無法分割,那將羅峰摒棄在劍墓之外,的確不可能。
劍皇等待片刻,見無人反對,宣佈道:“那此事就這麼決定,星雲劍主,你去宣佈此事。”
“是。”星雲劍主答應下來,含笑打量慕清雪一眼。
事情塵埃落定,衆位劍主各自離去。
過了一會兒,人走的差不多了,慕清雪方纔對劍皇感激道:“多謝墓主成全。”
兩名領悟劍意的劍客結合,子嗣將有很大機會領悟劍意,因爲聖劍使對於劍墓而言,地位特殊,伴侶一直是劍墓中的劍道高手,即使有例外,也必須是世俗中的絕世劍客。
當年她和冷月侯結合,便是違反門規,被罰在聖劍峰面壁思過,飽受相思之苦,自然不願意再見到月海棠也走上同樣的道路,才讓星雲劍主提議讓羅峰成爲記名弟子。
卻沒想到,劍皇會直接讓羅峰成爲榮譽長老,如此一來,兩人即使結合,也不會違反門規。
她不信劍皇沒有看透這一點。
劍皇微笑的看了慕清雪一眼,搖搖頭,“我這麼做,並非是要成全他們,而是因爲羅峰。”
“羅峰?”
劍皇點點頭:“心劍出世,原因極有可能在羅峰身上,他是大氣運之人,我們劍墓興盛,今後恐怕和此人息息相關。現在是多事之秋,我這麼做是爲了讓我們劍墓多一份保障。”
慕清雪目露狐疑。
劍皇嘆道:“多則百年年,少則二三十年,我的大限將至。”
“墓主!……”慕清雪臉色一變。
劍皇擡手打斷慕清雪:“生死有命,我也活得夠長了,你不必多言。此事,你我知道即可,不要告訴其他人。”
慕清雪抿了抿脣,答應下來。
劍皇擡頭看了看聖劍峰四周環繞飛舞的劍影,嘆道:“希望在我大限之期來臨之前,可以再次看一眼劍墓恢復鼎盛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