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四〇 精變
之前他確實並沒有覺得有哪裡巧合，但經過黃訓虎這麼一說後，他仔細回想，發現確實有那麼一點蹊蹺。
因爲之前身處底層，他一心只想着改變現狀，再加上巡捕房的夏招總共錄取三十二人，分配在雲陽和金觀的名額非常稀少，僅有四人，而分去南壩、烏清、河溪的名額有二十八人。
當時兩人一組，康啓全那四個富家子弟佔據了雲陽和金觀的分配，剩下的人則分配去南壩、烏清、河溪三個區。
而河溪那邊需要七組人，佔據了南壩、烏清、河溪這三個區的一半。
也就是說，剩餘的二十八人，有一半的機率會被分配到河溪去。
因此，他在跟穆大超被分配去河溪區後，也沒有覺得奇怪，畢竟概率擺在那裡。
可在此之前，他已經殺了嚴豪，並且讓譚金臺幫他在幹陽“安全局”裡進行了打點，然後受訓時接到了“安全局”給他的，在河溪的任務。
這麼結合一看，確實就有些巧合了。
更別說，“安全局”交給他的任務，正好是去河溪城寨裡，抓那些前朝餘孽。
“怎麼樣，察覺到了麼？”
黃訓虎看着浸泡在木桶裡，認真思索一番後，眼神出現變化的陳青，問道。
陳青聞言後，緩緩點了點頭。
雖然最後的一點有些對不上。
那就是老媽楊英去時毅生家裡當傭人的時間，是在他攤牌決定學拳後的幾天。
當時的他，才進入虎形門沒多久，也沒練出什麼成效來。
這個時候，按照常理來說，沒人會注意到他這麼一個生活在南壩的底層少年。
但現在想想，虎形門裡有着黃訓虎這一尊大佛，任何進入虎形門裡的人都有可能淪爲棋子。
他估計也是被人隨手佈下了一子棋。
“說起來，你會遭遇這些事，也都是因爲我。”
黃訓虎見陳青點頭後，淡淡說道：“幹陽的這股暗流想引我跟唐洪全，還有本地勢力互相殘殺，你不過是牽連其中，被人當做了棋子。”
“嗯？”
聽到黃訓虎的話，陳青不由再次一怔。
他倒不是對此有意見，畢竟當初在何夕紅傳他“虎豹雷音”破限法時，便當面說過“承吾之法，擔吾因果”這句話。
雖然這確實給他帶來了一些麻煩，但自己應諾過的事，便沒有什麼好後悔的。
他是爲黃訓虎話語中，那股暗流想引他跟唐洪全，還有本地勢力互相殘殺的話感到意外。
在回味過來，覺得自己的一系列經歷有些巧合後，他的第一反應也是有人想坐山觀虎鬥，引導他與唐家發生摩擦衝突，引他背後的黃訓虎和唐洪全相鬥。
爲此，他第一時間懷疑的對象，便是幹陽的“安全局”。
畢竟，讓他去河溪城寨裡抓那些前朝餘孽的任務，便是幹陽“安全局”委派給他的。
而以幹陽“安全局”的權力，在雲陽巡捕房裡操控一下，讓他被分配去河溪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只不過，他想起了譚金臺之前給他分析的，幹陽“安全局”若是想引黃訓虎和唐洪全相鬥，很可能遭遇兩大非人高手反噬的話，覺得有道理，這纔沒有第一時間說出來。
但他心中，對於幹陽“安全局”已是打上了一個問號。
可現在，聽黃訓虎的意思，那股暗流不僅是算計他們兩大非人高手，還有着本地勢力？
一時間，陳青重頭再審視，不禁又有了新的觀感。
是了。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許多他覺得不合理的事情。
比如時毅生那位新來的市長，莫名其妙的去試探唐洪全這位非人高手。
比如唐洪全一言不合，直接滅門時毅生一家。
這些事情，在他看來都充斥着不合理之處。
時毅生是從大城市“怙海”調任過來的市長，按理來說，應該知道非人高手是怎樣的存在，不可能冒失的做出試探行爲。
而唐洪全作爲跟央國官方談判過，並劃分了一區自治的存在，即便時毅生試探了他，但也不太可能那麼肆無忌憚的滅門一位城市的市長。
可偏偏，這兩件事都發生了！
這其中，肯定有着什麼以陳青所處層次，無法獲知的未知關鍵信息，從而促使了這兩件事的發生。
就像當初，嚴豪算計他時，他不知道功夫能夠練到非人境界一樣。
不過，現在的情況，跟當初卻是不一樣。
當初嚴豪算計他，他身邊沒人爲他解惑，但現在，黃訓虎在他身邊。
他當即先是向黃訓虎詢問道：“師父，你查到推動這股暗流的幕後之人是誰了麼？”
“我人在這片竹林，一切消息來源都是雪丫頭那裡，伱說呢？”
黃訓虎瞥了他一眼，反問道。
陳青聞言，頓時無言。
但隨後，黃訓虎又淡淡說道：“雖然不清楚這股暗流的幕後之人是誰，但很多時候，只要看着幕後之人做了什麼就能大體判斷出對方的身份。”
“這幕後之人表面上看，是想引我跟唐洪全，還有本地勢力互相殘殺，但透過事情去看他這麼做的本質，其實是在破壞幹陽的安定。什麼人會想把幹陽搞亂？”
說到這裡，黃訓虎再次看向陳青，問道：“你覺得什麼人會想把幹陽搞亂？”
陳青聽到這番話，思忖片刻，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敵特！”
只有敵人，纔會不希望別的國家安穩發展，一直試圖搞破壞！
而在說出“敵特”兩個字時，陳青腦海中也同時浮現出了譚金臺當初招他進入軍統，想讓他調查的，代號爲“扶風”的敵特！
一瞬間，陳青恍然大悟。
如果一切都是他國敵特在作祟的話，那麼很多事情就解釋得通了。
兜兜轉轉一圈，居然又繞回來了當初譚金臺招募他時的任務。
這是陳青沒想到的。
不過，相比起之前沒有任何線索，現在卻是有了線索！
他經歷的那些巧合的事，比如分配到河溪巡捕房，比如“安全局”委派給他去河溪城寨的任務等。
這些都有跡可循。
只要調查一下當初夏招時，在雲陽巡捕房裡負責分配的是誰。
還有幹陽“安全局”裡面，主張將這個任務委派給他的人是誰。
那麼一切自然明朗。
即使這些人此刻都已被滅口，也能從人際關係上順着查下去。
想到這裡，陳青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沒錯，就是敵特。”
黃訓虎在聽了陳青的回答後，頷首點頭道：“近兩年來，北境邊關外駐紮的‘流櫻’軍隊蠢蠢欲動，時不時的就搞軍事演習，咱們央國的大部分軍力都在向北境靠，南方這邊就冒出了很多潛伏的敵特破壞各大城市的安定，想讓咱們內憂外患。這次的事很可能就是潛伏的敵特在搞鬼。”
陳青聽了這話後，眉頭微皺，然後開口問出了他無法理解的事。
“師父，我很奇怪，時毅生這位新市長爲什麼會莫名其妙試探唐洪全？還有，唐洪全又爲什麼會下狠手，滅了時毅生一家滿門？他們都到這個位置了，按常理來說，不應該這麼衝動纔對。”
“你說什麼？”
黃訓虎聽到陳青的話，眉頭一皺，“時毅生試探唐洪全？唐洪全滅了他滿門？”
“呃，師父你不知道麼？”
陳青一怔。
黃訓虎皺着眉頭說道：“雪丫頭差不多一週纔會過來一次給我送藥，順便告訴我虎形門以及你的情況，今天她突然過來，也只是告訴我你被唐洪全打傷了，並沒有具體說發生了什麼。”
“……”
陳青無言。
他一過來，黃訓虎便說知道了他在幹陽的事，他還以爲對方也知道了時毅生和唐洪全之間的矛盾。
但仔細想來，其實是他產生了信息誤差認知。
當他在銘醫樓化去體內內勁時，邊雪已經過來這邊，將他被唐洪全打傷的事告訴了黃訓虎，並沒有聽到他講給其爺爺的經過。
而黃訓虎在他一來，便說了那樣的話，他還以爲對方有着其他的情報渠道，便默認了對方知曉。
誰曾想，黃訓虎的信息來源，僅僅只是來自於邊雪，而且還是差不多一週更新一次。
這讓他不禁心中一動。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黃訓虎很大可能也不知道他加入了軍統的事。
畢竟邊雪只是普通人，而他每次去見譚金臺以及去大戲院接頭時，都特意反偵察過，確認沒有人跟蹤，這纔去接頭。
而他殺嚴豪的事，在黃訓虎眼裡，估計也是幹陽的那些勢力看在虎形門面子上，沒有管他。
仔細想一想，這也很符合黃訓虎在幹陽不爭不搶，對其他事都不太在意的性格。
絕對的力量下，根本不在意幹陽的這些勢力和人，反正非人的功夫境界，也不怕任何埋伏和偷襲。
可是，僅僅是從邊雪那裡知道了他在幹陽的一系列明面上事蹟，便又能看出其中的巧合過多。
這樣的眼界和閱歷，正是他當下所需要的。
一念及此，陳青當即開口說道：“師父，邊雪她帶給您的，關於我的消息不夠全面，我將我這段時間的經歷說給您聽，您幫我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行麼？”
黃訓虎聞言，本來主張徒弟自行經歷挫折成長的他，想了想後，頷首點頭道：“好。”
陳青聽後，當即將黃訓虎和何夕紅走後，他這半年來的經歷詳細講述給了黃訓虎聽。
黃訓虎在聽到他被譚金臺半逼迫的加入了軍統時，眉頭便微皺了起來。
而當他講到去河溪城寨完成任務時，黃訓虎的雙眼則是微眯了起來。
最後，在他一口氣說了前天參加發展大會的事，還有第二天，第三天發生的一系列事時，黃訓虎臉上的神情則變得嚴肅了起來。
“原來如此……”
他若有所思的自語了一句。
隨後，他再次看向浸泡在木桶裡的陳青。
此時，在不算漫長，但也不快的講述中，陳青所浸泡的木桶裡的藥液，已經從深褐色轉淡爲了淺褐色。
陳青左眼眼底的【氣】數值，也從1點幾回升到了4點幾。
黃訓虎看着陳青，說道：“雖然你現在還沒有將功夫練到‘精變’境界，這些事不應該這麼早跟你說，但這次的事有些特殊，所以還是提前跟你說一下。”
“時毅生這位新市長，還有唐洪全，他們兩人的反常，大概率是被‘神變’高手煽動蠱惑了。”
陳青聞言，不禁一愣，旋即驚異道：“‘神變’高手能影響人的思想？！”
“嗯。”
黃訓虎點了點頭，說道：“人有氣質魅力一說，這種東西很難形容，但只要看到了，就能明顯的感覺出來。而這其實是一種精神意志強大的效果表現。”
“當精神意志強大到迎來‘蛻變’，那麼這個人便會擁有收放自如的強大氣場與人格魅力。”
“這樣的人說話，很容易服衆，很多人都會下意識的聽從這類人的話，尤其是在所說的話有道理的時候。”
“但同樣的，這類人說話也非常具有煽動性、蠱惑性，尤其是在講富有邏輯跟道理的話時，意志力不夠強大的人，很容易就會被說得熱血澎湃，然後被這類人當槍使。”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曾經西陸那邊有一場席捲了多個國家的戰爭，就是這類人煽動蠱惑出來的。”
說到這裡，黃訓虎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時毅生這個人我雖然瞭解不多，但我知道他是從大城市‘怙海’調任過來的，這種從大城市調任到小地方當市長的，要麼是被大城市的權力圈子發配邊疆，要麼就是來鍍金的。而他帶着老婆孩子一起過來，很明顯是屬於前者。”
“這種被髮配過來小地方的官，大多數都野心勃勃，想要在小地方做出成績，然後拿成績重新調回去，很是容易受人煽動蠱惑。”
“而唐洪全這個人，我就相對的瞭解很多了。他雖然一心龜縮在幹陽，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當土皇帝，但也是因爲如此，他生性多疑，敏感，狹隘，生怕有人影響到他的統治地位，所以連自身練骨的破限法都防着自己兒子，不肯教。”
“你在跟他兒子切磋時，那個姓莊的小子手槍走火，大概就是他暗中使的壞，原因就是看你功夫半年就練到了跟他兒子練了二十多年一樣的程度，想找個藉口出手打壓你，在你心裡留下陰影。這樣，至少他還在世的時間裡，你影響不到他。”
“另外，因爲身體練突破到了‘精變’境界，氣血太過強大，而他在‘氣’與‘神’方面又一塌糊塗，所以他的情緒還不穩定，喜怒無常。”
“這樣的人，比時毅生更加容易受煽動和蠱惑。”
最後，黃訓虎總結道：“聽了你講的事情經過後，我猜測，幹陽這個地方潛藏着一個敵特的‘神變’高手，在幹陽的身份估計不低，能夠輕易的遊走在時毅生這位新市長以及唐洪全的身邊。”
“……”
這一番話的信息量，並不多。
但內容卻是無比驚人！
陳青聽了後，沉默許久，才逐漸消化。
隨後，便見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後，這纔看向黃訓虎，問道：“師父，這個‘神變’高手能影響到我麼？”
他擔心自己也在不知不覺中，跟這個“神變”高手接觸過，被對方影響過。
黃訓虎聞言，沉吟道：“這種事其實不太好判斷，‘神變’高手的煽動蠱惑，是放大你原有的想法。你有沒有什麼時候，覺得自己的想法非常正確？”
陳青聽後，想了想，神情遲疑道：“我不太確定有沒有這種時候……”
一個人，每天轉動的念頭想法不知繁幾。
陳青怎麼可能記得每個念頭想法。
黃訓虎聽了此話，頓時搖頭道：“那就沒辦法判斷了。”
“……師父，幹陽有這樣的人存在，我突破到‘精變’境界後還要去報仇麼？”
陳青眉頭緊皺道：“我怕到時候我心中暴戾情緒失控，被這個潛藏在暗處的‘神變’高手蠱惑，成爲他手中破壞幹陽安穩的棋子。”
“去，爲什麼不去？”
黃訓虎淡淡說道：“唐洪全那一拳，是你第一次面對‘精變’高手，已經在你心裡留下了陰影，你若不去，暴戾情緒只會更加失控。至於那個敵特的‘神變’高手，你不用太在意。‘神變’高手又不是神仙，沒那麼玄乎，他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去找唐洪全報仇，而且，‘神變’不代表身體也練到了‘精變’層次，他即使知道了，只要不想死的話，大概率也不敢靠近你跟唐洪全的戰場。”
“原來如此……”
陳青聽後，算是放下了心。
之後，兩人又聊了陳青加入軍統以及接受“安全局”委派任務的事。
黃訓虎對於他加入軍統的事，並沒有過多評價，只是說道：“拉你加入軍統的那個姓譚的，還有委派你去河溪城寨任務的幹陽‘安全局’內部，其中一方，或者兩方可能都有問題，你以後再接觸時記得注意。另外，最好暗中調查一下。”
這番話語，跟陳青可謂不謀而合。
於是他點頭應道：“是，師父，我會注意的。”
至此，兩人對於幹陽，還有陳青這段時間所經歷的所有事的交談，便算是結束了。
而此時，陳青所浸泡的木桶裡，藥液顏色從淺褐色變得更淡了，同時，藥液也早已經變涼。
陳青看到左眼眼底的【氣】數值也回升到5點幾，並且還在持續回升後，便從木桶裡站了起來。
隨後，他擦乾身體，穿上衣服，去竹林外將邊雪叫了回來。
“雪丫頭，你回去吧，回去給阿青的父母說一聲，順便把他接下來這段時間泡藥浴所需的藥材帶過來。”
黃訓虎在邊雪回來後，吩咐說道。
“好的，黃爺爺。”
邊雪乖巧的笑着應聲，隨後便離開了竹林。
而陳青則留在了這裡。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陳青便都留在了這裡練功。
除了登山藉助風勢練“虎豹雷音”破限法的後續外，黃訓虎還教了陳青許多功夫中的知識與道理，並親自給他喂招對練。
而邊雪則隔個兩三日來一趟，爲陳青帶來熬煮藥浴的藥材同時，也帶來了幹陽的消息。
時毅生一家被滅門的事，在當天晚上就被人發現了。
這頓時讓整個幹陽劇震！
軍統，央統，軍隊這三大頂層勢力直接被驚動，聯合巡捕房組成了調查組，開始對此事進行嚴厲調查。
而幹陽的民間也因爲此事，議論紛紛！
《幹陽日報》大宣特宣，賣報郎們街頭巷尾的流傳高喊。
無數風言風語流傳而出。
因爲吃了時毅生這位新市長所畫的，將河溪納入幹陽發展的大餅，囤貨無數的商人們，聯合自身僱傭的工人在內，齊齊上街遊行，進行抗議施壓，要求嚴懲河溪唐家的唐洪全。
因爲流傳最廣的風言風語，就是兇手是河溪唐家幕後的家主，唐洪全。
這直接驚動幹軍派出部隊，從九化動身，進入了幹陽的各區，進行維穩。
而這段時間裡，河溪城寨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大勢聲浪下，沒人再敢去裡面玩。
也就在這樣的討伐聲中。
陳青每天在黃訓虎這裡，日夜練功學習，與黃訓虎對練喂招。
因爲要考慮到身體各方面器官組織的營養平衡性，他一天只能練一次“虎豹雷音”破限法的後續。
但饒是如此，憑着藉助風勢，練“虎豹雷音”破限法後續的陳青，【精】數值還是以每天0.5左右的速度，急速飆升！
而每次練功過後，他心中的暴戾情緒便會爆發一次，然後積累於心，影響他的理智。
隨着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理智也越來越受影響。
當練功來到第九天時，他雙眼中的暴戾之色幾乎已經要溢滿而出。
也就在第九天練功結束，夜晚休息睡覺時，陳青的【精】數值終於在睡夢中迎來了從9突破到10。
在【精】數值突破到10的瞬間，睡夢中的陳青全身猛然一震，身體驟然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蛻變……
6000+字，再還2000，還差255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