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牙一番話說完,耿直神色不驚。
三大武帝卻是吃了一驚,他們仔細的看向石壁上的劍痕,越看越覺得玄妙,越看越覺得有意思,一個個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大白牙趁機道:“諸位,該說的我也都說了,你們是不是……”
他甩動着手中的小冊子,一臉熱切。
耿直微微點了點頭,雲衣夫人上前詢問了價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將小冊子買下來。
做成了生意,大白牙十分高興,拱手道:“預祝各位儘快領悟劍意,突破這第一關。對了,後面的石壁也有鄙人的同伴在出售小冊子,諸位到時候也要多多關照啊!”
大白牙重又鑽進草叢裡,估計是去小憩了。
耿直默默的轉向石壁,看着那斑駁的劍痕。
上千年來,不知多少風雨曾經淋溼過這片石壁,不知多少閃電曾經照亮過這片石壁,時光雕琢,歲月留痕,石壁上的劍痕看起來有些模糊,可當中蘊含的那一絲劍的真意卻不曾有任何的折損。
這讓耿直暗自揣測,當初留下這道劍痕的究竟是什麼人。他對劍的理解究竟到了一個什麼樣匪夷所思的地步,才能留下這樣驚世駭俗的一劍?
揣測着當年的情形,耿直的心神微微震動。眼中的劍痕竟然好似活過來一般在石壁上游動起來。
在耿直的眼中,劍痕就像是一個趴在石壁上的大壁虎,它的每一個抖動,每一次騰挪,每一次手腳並用,都是一計劍招。
這些劍招看似隨意,卻充滿了一股自在無羈的意味。就像是耿直根輪中那些橫七豎八的靈枝,也像是靈魂中偶見的舞劍蒼老背影,更像是他斬開石老人寶庫最後一道神符陣的隨心一劍。
充滿了靈性,充滿了自由,充滿了不羈的狂放和隨心所欲的灑脫。
耿直看得癡了,一時間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無物無我的境地當中,好似整個天地之間只剩下了這一道劍痕,整個靈魂都和劍痕融爲一體,隨着劍痕流動着,在世間自由自在的奔騰!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陣飛鳥飛過的聲音將耿直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耿直這才發現四周已經微明,天已經亮了。
他耳邊又傳來一聲鳥鳴,耿直猛地擡頭,看見一隻青鳥劃過叢林中茂密的樹枝,“撲啦啦”的衝上天空,飛走了。
看着飛鳥留下的痕跡,耿直若有所思。
那麼茂密的叢林,纖細的樹枝織成一張大網,其中的空隙極爲的微小。飛鳥的體積並不小,卻能扇動着翅膀,不減速度的一躍飛過,爲什麼?
若是將這些樹枝比成劍招,將自身化作飛鳥,能不能做到如同飛鳥一般的萬樹叢中過,片枝不沾身?
耿直有了想法,便看一看石壁上的劍痕,再看一看不時驚起的飛鳥,越看越是心潮澎湃。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耿直回頭看去,就見十來個打扮各異的武者走上山來。
看到耿直和三大武帝,這些武者並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早就習以爲常。
草叢裡冒出大白牙的腦袋來,一看這些人便又縮了回去,似乎沒什麼做生意的興趣。
這些武者來到石壁下站定,口中低聲的交談起來,都是在交流一些對於劍痕的理解心得。
三大武帝本來也陷入深深的癡迷當中,很快就被吵醒,露出了不虞的神色。不過看到耿直沒有任何的動靜,他們也只能強忍下來。
“你們瞧這裡,有一個很微小的轉折。我覺得這纔是這一招劍意的關鍵!”一個武者指手畫腳的說道。
“非也非也,我看這裡的停頓纔是關鍵,這是節奏上的變化,令人措手不及!”另一個武者搖頭晃腦的反駁起來。
“你們說的都不對,什麼轉折啊什麼停頓啊,都不是這一招的本意。依我看啊,這一招講究的是快,天下武技,唯快不破。咱們也試過很多次的,根本就是速度不夠無法突破劍意的追擊。所以大家只要提高速度,必定能闖過這一關!”
這些武者說什麼的都有,耿直聽的眉頭直皺。
儘管耿直暫時也沒有理解這道劍痕中的真意,可他卻非常清楚這些人說的完全不對,不僅僅是不對,而且是南轅北轍,錯的十分離譜!
按他們這種理解的方法,估計一輩子都不可能闖過這道石壁。
耿直不去理會這些武者,再度看向石壁上的劍痕。
很快他的耳邊再無噪雜聲,一切的外部雜音都被他自動過濾掉,眼中耳中腦海中只剩下劍痕。
劍痕看上去就是那麼隨意的刻入石壁之中,有的地方深一些,有的地方淺一些,有的地方有微小的轉折,有的地方有小小的斷裂和停頓。
在有心人的眼中,或許可以就此分析出力量的大小或者力道的強弱,甚至能模擬出當初斬下這一劍的動作力度。
可在耿直看來,劍的真意之所以是強大,正是因爲那隨心所欲的筆劃之中沒有任何的限定,沒有人能夠預料到這一劍以什麼樣的角度什麼樣的力度什麼樣的形式刺出,也就無從做出防備。
任何的分析,在劍的真意麪前都像是畫蛇添足。
耿直領悟過一絲劍的真意,甚至他的根輪靈花上那些靈枝就是劍意的體現,還有他曾經看過的那個舞劍的蒼老背影,還有他在靈魂世界中經歷過的大道字符。
比起任何人,耿直都有深刻的經驗。
但此刻的感覺卻是十分的玄妙,就像是那遊動的劍意想要從石壁上脫離出來,鑽進他靈魂當中一般。
陡然,耿直的靈魂中又是輕輕一陣顫動。
竟然是他擁有的“易”字發生了某種悸動,像是被劍的真意刺激了一般,“易”字從靈魂裡浮動出來,釋放出某種晦暗不明的波動。
易,是變換,是轉化,是改變,是天地間最爲玄妙的力量之一。
劍的真意和“易”字碰到一起,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呢?
耿直也很期待。
不知何時開始,耿直的靈魂之中進行着複雜的變化,只是這種變化是外人所看不到的。在其他人眼中,耿直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在石壁前,保持着靜止的姿勢。
有人注意到了耿直,覺得他一動不動的樣子很奇怪,忍不住笑道:“瞧那人,怕是看傻了吧?”
“居然只是個武宗……什麼時候武宗也能上山來了?”另一個人不屑的道。
“真是笑話啊,如果武宗也能領悟這些石壁上的劍意,那真是母豬都會上樹了!”這些人說話都很不客氣,甚至不在乎耿直聽不聽得見。
三大武帝聽見,目光微微凝起。
所謂主辱臣死,儘管三大武帝到現在還有些不服氣,偶爾還會暗自琢磨着如何擺脫耿直的控制,可聽到這些人對耿直的侮辱,還是有些沉不住氣。
“武宗怎麼了,武宗就不能領悟劍意了?”雲衣夫人牙尖嘴利的道,“諸位的修爲很高明嗎?也不過就是站在這裡胡吹大氣而已。真要是有本事,往前走啊!”
那幾人神色微變,當中有一個黑衣武帝冷哼一聲道:“幾位有些面生啊,老夫近日一直都在這裡觀摩,不曾見過你們,不知是來自何處?”
雲衣夫人就樂了:“什麼?你都觀摩好幾天了還沒闖過去呢?嘖嘖,我還以爲你們有多大本事呢,就這麼囂張的取笑別人,原來也不過如此啊,真是太可樂了!”
黑衣武帝臉色一滯:“閣下說話太沒禮貌!”
雲衣夫人笑道:“那又如何,要打架嗎?”
搬山神君和冷鐵客跟着齊齊冷哼一聲,三股武帝的力量緩緩瀰漫開來,令得四周的氣氛陡然變得陰森起來。
黑衣武帝神色變換了幾下,沉聲道:“這座山上不能隨意戰鬥,否則會激怒了劍的真意!等下了山去,我自然會討教幾位的本領!”
“呵呵……”雲衣夫人笑起來,“說的真是比唱的好聽。”
黑衣武帝氣的火冒三丈,很想發作又估量了一下雙方的武力,一時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一聲歡呼陡然打破了僵持的氣氛。
“我知道了!”
發聲的是耿直,他面露喜色,笑意昂然。
衆人都是一愣,直直的看向耿直。
甚至連草叢裡的大白牙都探出頭來,弄清楚發話的是耿直之後,饒有興趣的看起熱鬧來。
雲衣夫人詫異道:“你知道什麼了?”
耿直笑了笑道:“我要過去了。”
要過去了?
衆人又是一愣,什麼意思,這是說他已經領悟了石壁上的劍的真意,有信心闖過這一關了?
許多人都暗自搖頭。
闖過這一關的武者並不少,可武宗身份的闖關者還是聞所未聞!
更何況耿直十分面生,看樣子根本沒參悟多長時間,這麼短的時間內就領悟了劍的真意?他當這是過家家遊戲呢?
不僅僅是那羣陌生武者,就連三大武帝也覺得有些不靠譜。
那黑衣武帝卻是眼珠一轉道:“既然如此,你就快去闖一闖吧,也讓我們這些人開開眼界!”
一邊說着,他一邊擺出一副看熱鬧的神情來,擺明是等着看耿直的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