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無數人頭落地。
一覺睡醒後,人們突然發現,東海郡真正變天了。
往日作威作福的貴族,招搖過市的鉅商,就連持強凌弱的地痞流氓,一夜之間全都消失了。從郡主府等地方抄出來的金銀財寶,乃至晶石和武器盔甲等物資堆積如山,被一車一車地拉到臨時將軍府封存。至於查抄出來的糧食,部分封存起來留作大軍出征的糧草,部分則當場分發下去。
按人頭分發,無論是東海郡的原住民,滯留在這裡的漁民,還是流浪到這裡的難民,每個家庭都可以按照人數多少領到相應的糧食。昔日富麗堂皇的郡主府,甚至被修改成臨時避難所,成了許多難民的落腳之處。
“重振雄風,平定東海!”
“有錢出錢,沒錢出力,平定東海,人人有責!”
……
每一個分發糧食的地方,都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人。
在學子和門客們的帶動下,人們紛紛大聲叫喊,一時之間情緒高漲。當三寶商會傾盡全力捐助徵東大軍,就連三寶大善人都親自參軍的消息傳來後,人們徹底狂熱起來。
張三寶是什麼人?
在東海郡,他就是真正的一方霸主,旗下的三寶商會擁有上萬條大大小小的帆船,常年在海上闖蕩的水手號稱高達十萬之衆。有了他這個鉅商的鼎力支持,徵東大軍可以說是一下子就實力暴增,真正擁有了出海作戰的能力和資格。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個道理誰都明白。
剛開始的時候,見沐風這個徵東大將軍僅僅只帶着一千多個親衛來到東海郡,不少人都只好選擇了觀望。現在,當消息傳來,確認三寶商會近乎傾家蕩產支持徵東大軍後,人們不再猶豫,紛紛站了出來。
有錢出錢,沒錢出力,短短的半天時間,到將軍府登記在冊的船隻就高達五萬艘,報名參軍的高達十幾萬人。其中,有土生土長的原住民,有滯留在東海郡的漁民,也有遠道而來的難民。因爲靠海的緣故,絕大部分人都精通水性,天生就是在海上作戰的好苗子。
在將軍府內主持大局的鬼才子陸玄風,看到衆多登記在冊的船隻和士兵而興奮不已的時候,沐風卻一個人來到了東海郡的天牢。根據獄卒的指示,走在潮溼陰暗的過道上,一路往下,來到了天牢的最下面一層,在一個終年不見天日的牢獄前停下來。
藉助昏黃的燈光看去,牢獄內關着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人。光着上身,雙手被叉開弔在兩邊的牆壁上,腦袋軟綿綿地耷拉在胸前,渾身血跡,身上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清晰可見。一眼看上去,一動不動,似乎昏迷不醒,又像是已經生機斷絕,離開了人世。
“李將軍……”沐風站在牢獄前,輕輕地叫了一聲。
呼……
一陣冷風吹過,帶來了森森寒意。
這座牢獄雖然終年不見天日,但也不知從哪裡灌來的冷風,讓人一下子就起了雞皮疙瘩。
這種冷,不是普通的自然風的那種冷,而是滲人的陰冷,夾着一股bi人的怨氣。隱約間,甚至還能聽到無數若有若無的淒厲的吶喊。看樣子,這座陰暗潮溼的天牢日積月累,已經不知積累多少冤魂了。
“你……是……誰?”
良久,在冷風的吹拂下,渾身血跡的李文廣終於動了動。聲音沙啞,動作遲緩,艱難地把腦袋慢慢地擡了起來。一雙往日充滿着智慧的眼睛,暗淡無光,面無人色。雖然還沒斷氣,但也是奄奄一息,意識恍惚了。
“免貴姓沐,名風!”
沐風回答,頓了頓,淡淡地接着說道:“離開京城之前,有人讓我來救你!”
“哈哈哈,救我?”
渾身傷痕累累的李文廣似乎清醒了不少,哈哈大笑,憤怒地瞪大雙眼,“無論你們扮成什麼人,用盡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也休想讓我李文廣按照你們所說,招認和古劍陽勾結,葬送百萬大軍。回去告訴你們的郡守杜森,轉告你們背後的主子朱九齡,想要從我這裡入手陷害司徒門閥,陷害我李文廣的師尊司徒不羈,那絕對是休想!哪怕你們把我的家人全都殺了,把我挫骨揚灰,也是休想,滾!”
憤怒之下,李文廣聲音越來越大,舌綻春雷。
狠狠地一番怒罵後,胸膛急劇地起伏,氣喘如牛,腦袋重新軟綿綿地耷拉下去。似乎一番怒罵,就耗盡了他的力氣!
朱九齡?
沐風雙眼寒光一閃,沒想到,司徒寒果然說得沒錯。兵部侍郎朱九齡準確地抓住了這個機會,企圖向同爲帝都豪門的司徒門閥發難!
嘎,嘎……
一陣沉悶的嘎嘎聲,在陰暗的牢獄內響起。
沐風二話不說,雙手一左一右抓住了兩根手臂般粗細的鐵珊蘭,暗暗鼓盪體內的真元力往兩邊一扳,徒手打開了號稱鐵桶的牢獄。一隊獄卒聞聲衝了進來,看見他徒手打開牢獄的一幕,一個個心驚肉跳。爲首的獄卒統領嘴巴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想了想沐風這個徵東大將軍的手段,轉身一聲不吭地率衆人離去。
“郡守杜森,已經死了。在皇宮門外,朱九齡想要殺我,可惜,沒有那個本事。”
沐風來到李文廣面前,頓了頓,淡淡地接着說道:“幾年前,我一無所有,只是一介貧寒書生。如今,我身爲一宮之主,被封爲徵東大將軍,負責平定東海。臨走前,司徒寒找我,讓我來救你,幫你洗冤平反。”
徵東大將軍?
李文廣聞言一驚,再次擡起頭來。
近距離看着沐風俊朗的面目,突然又是一驚。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美如天仙,多才多藝的女子的身影。身體往前靠了靠,似乎想要拉近距離,徹底看清楚沐風的樣子,身上的鎖鏈嘩啦啦作響,“年輕人,你說……你姓什麼,你母親是誰?”
“晚生姓沐,名風,來自建寧沐府。我母親,複姓司徒!”沐風心念如電,看着突然間一臉激動的李文廣,心中一動,隱約猜到了緣故。
“哈哈哈,沐風,好,這名字好!好一個落落大方,年輕有爲的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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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痕累累的李文廣再次哈哈大笑,剛纔是憤怒,如今卻是激動,精神大振,“沒想到,我李文廣竟然遇到了大小姐的公子,在這個地方相遇,哈哈哈。要是師尊他老人家在這裡,看到你這個樣子,不知要有多高興。沐風,不,小少爺,大小姐現在還好麼?”
身爲司徒不羈唯一的親傳弟子,李文廣對司徒門閥的感情,那是情同一家。轉眼之間,幾十年就過去了,然而,沐風的母親司徒清小時候跟在自己後面到處玩耍的情景,仍然記憶猶新。距離拉近後,迅速在沐風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好,一切安好,將軍大人,跟我走吧!”
稍微遲疑後,沐風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下一刻,傷痕累累的李文廣只感覺眼前劍光一閃,叮的一聲,身上的符文鎖鏈就被一柄利劍砍斷。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沐風背在身上,一步一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