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社辦公室內,不僅僅有樓成林缺等老隊員,還有何紫穆錦年王大力等才特訓兩週的新生,更有指揮着攝像機以記錄這段日常的舒蕤。
十月下旬的天氣已然轉涼,隔三差五前來的她沒再穿職業裝,套着薄而慵懶的毛衣,配了條過膝的裙子,硬是洋溢出幾分在讀學生的味道,讓李懋王大力等人時不時就偷瞄一眼。
“你們放鬆點,不要在意攝像機,當我們不存在,平時怎麼聊天的就怎麼聊。”舒蕤目光炯炯地環視了一圈,尋找着能製造話題的細節。
對於她的話語,沒人當真,誰願意把不好的一面讓人記錄,甚至播放給千家萬戶欣賞呢?
沒經歷過什麼採訪的何紫等新隊員更是悄然挪動了位置,各自找了人肉遮擋,只有施老頭渾不在意,美滋滋地喝着小酒,咀嚼着怪味花生,至於林缺,雙手插兜,站在那裡,清冷依舊,側臉線條分明,嘴脣緊緊抿着。
電腦屏幕上,幾位嘉賓的致辭還在繼續,讓人發睏。
樓成往後靠住椅背,拿出手機,飛快按動鍵盤,給身旁的嚴喆珂發了消息,“捂臉流淚”道:“有攝像機真不自在啊。”
由於提前知道會有拍攝,會有舒蕤前來,嚴喆珂出門前很是收拾了一番,臉上塗抹了點東西,棉裙斯文,絲襪遮腿,在燈光照耀下,眉目如畫,明麗青春,讓樓成之前都忍不住誇了好幾句小仙女。
她瞄到男友的動作後,默契地拿出了手機,瀏覽起消息,回了一個“捂嘴笑”的表情:“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面對面還要用手機聊天。”
“沒辦法,誰叫記者同志虎視眈眈!”樓成“痛心疾首”,埋頭回復。
“你就不能忍一會兒不和我聊天嗎?”嚴喆珂“仰首望天”,傲嬌了一句,心裡卻是甜絲絲的。
樓成斬釘截鐵地回答:“不能!”
嚴喆珂眉眼一彎,“摸頭”道:“那好吧,姐姐來疼你~!”
“嘿嘿,你每次自稱姐姐的時候都特別萌。”樓成“壞笑”道。
“是嗎?只有這個時候比較萌嗎?”嚴喆珂“乖巧端坐等待誇獎”。
“也不是,喊我大色狼的時候更加萌!”樓成“奸笑”回覆。
噗……看到這條消息,嚴喆珂頓時輕咬住粉脣,微顫着身體,忍笑忍得很是辛苦,忍瞪男友一眼擰他一把踹他一腳的衝動也很是辛苦,她咬牙切齒生氣勃勃地按動着鍵盤道:
“我要報警啦!”
樓成不自覺翹起了嘴角,險些笑了出聲,好不容易纔控制住臉部的表情,繼續和珂小珂同學打情罵俏,而舒蕤等人的眼中,他們只是閒極無聊地在玩手機。
聊到後來,樓成想起了一件事情,“頭冒問號”道:
“珂珂,不是說非人層次以後,根髓逐漸改變,後代就有可能天生異能嗎?怎麼你表哥沒覺醒什麼呢?”
他這段時間也在想怎麼幫助大舅哥提高體能的短板,想着想着,就出現了這個疑惑。
珂珂的外公是蜀山齋長老紀建章,幾十年前就是一品外罡了,她的姥姥竇寧同樣是外罡,同樣是蜀山齋長老,兩人結合的後代,覺醒異能的機率應該很大才對。
“笨蛋橙子,你也說了是有可能,只是有可能~”嚴喆珂“笑哭”道,“而且非人層次的根髓改變很微小,也不穩定,後代遺傳出異能的概率相當低,必須成爲了外罡,概率纔會變得現實,我舅舅和我姨媽他們是在我外公低品丹境和非人層次時出生的,都沒遺傳到,呃,或者是沒顯現出來,只有我媽,是小女兒,是他們老兩口外罡後生的,才覺醒了異能。”
“啊,太后有異能?”樓成嚇了一跳。
嚴喆珂發了個“乾杯”的中老年專屬表情:“恭喜你,答對了!”
“不過太后在武道和異能錘鍊上都馬馬虎虎,不夠用心,綜合戰力也就弱八品吧……”她又“捂臉”補了一句,“我姨是我外公和姥姥都在非人層次時生的,或許有遺傳到改變的根髓,我哥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覺醒了什麼……哎,按道理來說,我覺醒異能的概率應該不小,但先天不足,什麼都沒表現出來……”
樓成用“擁抱”的表情道:“不要難過,科技在發展,武道在發展,說不定什麼時候你的先天不足就能治好了!”
“你偷學我的話~!”嚴喆珂“呵斥”道。
“這是複述嚴教練你的教誨!”樓成趁機誇了一句。
嚴喆珂“叉腰甩頭”,得意了一下,繼而又“捂嘴”笑道:“其實這事我現在已經不怎麼難過了,都習慣了,看開了~而且還有點慶幸。”
“慶幸啥?”樓成“茫然”問道。
“嘿嘿,以後再告訴你~”嚴喆珂眸光低垂,眉眼柔和地回覆。
如果不是先天不足,我的人生軌跡肯定就不一樣了,多半不會留在秀山讀高中,也多半不會來鬆城唸書,這樣的話,我們就不會認識,不會擁抱,不會親吻了,相見就如同路人,彼此頂多多看一眼。
能在最青春的年華遇見你,是我人生到現在最幸運的一件事情。
等到我們老了,白髮蒼蒼依舊牽手,我再告訴你。
這時,嘉賓致辭完畢,歌舞表演結束,本次抽籤儀式請來的外罡強者走上了舞臺。
她是“女巫”錢卉,二十七歲,上半年剛纔外罡,第二層階海淵俱樂部的主力,他們非常有希望衝入頂級行列。
組委會之所以邀請這位新晉強者作爲嘉賓,是因爲她與大學武道賽關係匪淺。
在彭樂雲任莉等大批天才涌入前,錢卉就是這個圈子的代表性人物,也是讀了大學後,還能一步一步走上武道頂峰的屈指可數案例,具有相當大的象徵意義,激勵着後面的一代代學弟學妹。
錢卉剃了寸頭,像是陰柔的男孩子,但一雙眼睛淵深似海,有着奇異的魅力,主持人都不敢和她對視,僵硬地側頭看向旁邊,宣佈着接下來的流程。
按照江湖流傳的說法就是,“女巫”自帶催眠術!
錢卉做短暫致辭的時候,轉播畫面切換向了看臺,掃過了上屆的前兩名隊伍,山北大學武道社和三江學院武道社。
彭樂雲靠着椅背而坐,身體放鬆,眸光空洞,又在神遊着天外,瞭解的人知道這是他的習慣他的風格,不清楚的人則會覺得他狂妄傲慢,根本不在意對手,不在意抽籤。
許萬年眼袋一如往常的重,下意識挺直了腰背,關注着即將開始的抽籤,他旁邊的方誌榮臉上多有雀斑,是個清秀的小男孩,但神情間明顯透出一股桀驁之態。
三江學院席位處,瞿輝穿着燕尾服,看似淡定從容,可他的雙手已改變了姿勢,交握於了肚前,十指緊扣。
錢卉沒講多久,轉入正題,代表組委會宣佈了這次大學武道會的賽制調整。
前面部分未變,依舊是四個組四個種子,其餘隊伍經抽籤進行兩到三輪單場淘汰進入對應的組別,抽到左側位置的享有主場之利,而小組賽也還是單循環,前兩名出現。
之後,交叉對決,第一戰第二,進行八強淘汰賽,決出前四名。
到了這裡,原本應該是繼續淘汰制,贏者前往帝都,但爲了保證強隊不因提前碰撞而失去資格,組委會做了調整,四支隊伍再打單循環,前兩名進入全國決賽圈。
這樣一來,最後會多一輪比賽,本次武道會分區賽也就相應提前了一週,將在職業定品賽結束後的下個星期進行。
“好事啊!”蔡宗明沒有吝嗇自己的笑容。
這意味着哪怕提前遇到了山北,鬆大武道社也有很大希望出現!
“看來至少要打一次山北了。”李懋感慨道。
前四名是要單循環的!
樓成先和嚴喆珂對視一眼,笑了笑,接着轉頭看向大舅哥,對他比了一個握拳的手勢。
彭樂雲如期而至!
林缺將手從褲兜裡伸出,握拳迴應,眼眸深處燃起了熊熊火焰!
施老頭嘿了一聲,將最後一口酒灌入了喉嚨裡。
“a組,山北大學……b組,海源學院……c組,山南大學……d組,三江學院……”錢卉先抽出了種子隊伍。
這前四強與去年沒有任何變化,足見他們的統治力。
抽籤繼續進行,一支支隊伍被抽了出來,各有悲喜。
“c組,第五場淘汰賽,主場隊伍,鬆城大學武道社!”嘉賓眼睛一亮地宣佈。
樓成和林缺已是名聲在外!
“小組賽打山南呀……”嚴喆珂低聲自語道,酒窩隱現。
山南和海源要比三江差半籌,三江則被山北甩了好幾個身位。
李懋等人沒有掩飾自身的喜意,彼此擊拳相慶,忘記了還有攝像機在記錄着一切。
樓成咳嗽兩聲,清了清喉嚨,提醒道:
“山南也不弱,今年應該是三職九的主力陣容了,而且主將穆彧是異能者,號稱‘災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明白!”好幾位武道社成員興高采烈地做了回答。
有你和林缺,還怕什麼災星?
…………
山南大學,武道社成員們也聚集在一起看着抽籤。
等到“鬆城大學”進入了c組,他們一下便屏住了呼吸,安靜了氣氛,壓抑了感覺。
“沒什麼嘛,就算輸了也能以小組第二齣線嘛。”良久之後,穆彧寬慰了隊友們一句。
他天生臉老,二十剛出頭的年輕人看起來像是四五十歲,常被人調侃爲“穆老漢”,他的異能是“厄運”,凡是和他比賽的對手都會莫名倒黴,喝涼水也塞牙,而等到他贏下了比賽,周圍會出現反噬情況,認識的人裡面將隨機有一位倒黴三天,程度相對較輕。
因爲這件事情,山南大學武道社沒有教練沒有指導老師……
“說不定贏了呢?隊長,我以前信科學,現在信你!”武道社另一位主力林笑之努力給大家打氣。
她梳着高馬尾,氣質清爽而乾淨,脖子上戴着串有道門護身符的項鍊,左手手腕是開過光的佛珠,右手拿着一個小巧的十字架,衣服繡有阿拉伯文,將各個宗教各種對抗黴運的東西都疊加於身。
“打吧,打過才知道!”穆彧咬了咬牙,握緊了拳頭。
…………
“第五場淘汰賽,客場隊伍……”嘉賓抽出了鬆大第一輪淘汰賽的對手,“關南學院。”
“關南學院!”鬆大武道社辦公室裡,李懋孫劍蔡宗明等人先是一愣,繼而狂喜。
去年就是因爲敗給了他們,武道社纔沒能小組出線,大家一直耿耿於懷!
現在,終於有機會復仇了,風水輪流轉,如今到我家!
林缺閉了閉眼睛,右手五指重新插入了褲兜裡,在裡面握成了拳頭。
樓成精神一振,欣喜地看向了嚴喆珂,並對轉過來的攝像機露出了笑容。
這個對手抽得好!
從哪裡失敗,從哪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