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石階,踏足正廳,洞府的大致模樣就呈現在了樓成的眼底。
它分有丹房、書閣、靜室和待客正廳等場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牆上則有微光神奇散出,讓肉眼可以視物。
看着這昏暗孤寂又陰冷暗生的洞府,樓成莫名有些寒顫,回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期考古類節目,某某的墓葬就是這樣自有格局,彷彿生前居所,但卻與外界隔絕。
似乎猜到了他會有這樣的想法,施老頭咳嗽了兩聲道:“這幫修真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有的洞府修得就跟墓一樣,非得在什麼湖底山腹,我們管這叫‘不見光’。”
“也不是真沒光,人家自有佈置,外接了陽光和月光,白天亮敞,晚上幽靜,多好多自然多環保!”“意後”費丹笑吟吟擡了下槓。
他們早探索過此地,收刮過一番,此次目的明確,邊交談邊走向了相當於主臥的靜室。
從“罪火天君”和“意後”的言辭之間,樓成也隱約把握到了修真和武道的分歧,後者先練肉身,輔以觀想,等找到並凝聚了意志,才藉此涉及精神,讓它與氣血勁力等還抱於一,而前者,先從精神着手,藉助外物,練人體一炁,肉身雖也有修行,卻暫時只是作爲輔助,一直到七返九轉,結炁成丹,反饋往外,纔算有了平衡。
至於其他更詳細更高深的內容,一是時間緊湊,“意後”費丹他們沒怎麼提,二是偶然涉及的幾句,樓成也聽不懂聽不明白。
靜室之內,佈置簡單,只一石牀一石几,與樓成想象的“修真洞府”截然不同。
“應該在牆上。”“意後”費丹環顧一圈,淡雅自信地說道。
牆上?他們在找什麼?樓成極目四眺,跟隨觀察,可由於光線昏暗,沒看到什麼痕跡。
“罪火天君”悶聲迴應:“我當初就覺得還有遺漏,你們太心急了!”
他掌心碧綠火焰躍出,照亮了靜室,讓一切都蒙上了流淌的幽光,愈發得駭人。
樓成跟在施老頭背後,沒插嘴沒亂走,就眼睛打量,盡收壁上點滴於眸底,然而,那裡只得斑駁的歲月殘留。
“你們愣着幹啥,想在這裡過夜啊?”施老頭喝着小酒,賤兮兮地嚷了一句,像是純粹來看熱鬧的圍觀羣衆。
“哼!”“罪火天君”手腕一抖,碧綠火焰飛出,於半空分成八朵,射向各方,打在了石壁之上。
奇異的嗡鳴響起,牆上一陣漣漪,交錯了晶瑩和赤紅的微光,凸顯出九個古代文字: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它們或黯淡或破損或殘缺,只得“兵”“者”和“前”完好,各有神韻悠長。
“果然有……”費丹感嘆了一句,意在言外。
“這是道門九字訣。”施老頭沒忘記自家傻徒弟,給他介紹了一句。
樓成在小說、動漫和先前蒐集的某些修真資料裡早見過這九個字和相應的改版,對它們並不陌生,只是很奇怪“意後”和“罪火天君”爲什麼要再探龍虎別府,尋找大家都知道的九字訣。
他念頭轉動間,施老頭繼續說道:
“這可不是什麼普通貨色,道門‘九字訣’和大行寺‘六字真言’相仿,臭小子,你也遭遇過‘吽’字訣,該明白這幾個字有什麼作用了吧?”
“就是念一念它們,就能獲得不同的效用?”樓成試探着開口問道。
施老頭沒好氣地笑罵道:“光念有什麼用?音秘還得配合對應觀想,才能發揮!”
我知道,我又不傻……樓成沒敢和師父頂嘴。
“意後”費丹在旁邊笑吟吟道:“而且你還得按照它們原始的讀音來,不能用現在的讀法,否則念破了嘴巴也沒用,比如這個‘臨’字,該讀……”
說到這裡,她臉色一正,胸腔震動,聲帶共鳴,吐出了一個古怪的讀音:
“臨!”
此聲迴盪,彷彿四面八方灌入了樓成的耳朵,他忽覺下腹金丹有所轉動,繁星似要移位,盪出了少許漣漪,像是即將凸顯出什麼。
但這一切是如此微弱,轉瞬即逝,風過無痕,彷彿缺乏更強力的刺激和影響!
這!“臨字訣”或者說“九字訣”能引發金丹的變化?樓成心中一驚緊跟一喜,只覺這趟沒有白來!
他忙模仿着“意後”剛纔的讀音,重複了一遍:
“臨!”
這一次,星雲狀的金丹安安靜靜,沒給反應,倒是旁邊的“意後”費丹笑了:“摻雜着興省口音的臨字訣。”
汗!樓成一陣羞愧,差點不好意思擡頭。
“你這麼感興趣啊……回頭我整理個九字古音發給你師父,不過沒有對應的觀想法,也沒什麼用。”費丹輕輕嘆息,側頭看向施老頭道,“通過整理和研究龍虎真人的遺留,我們發現九字訣不僅僅是秘法,還是練法,以音秘影響本身,產生不可思議的效果,龍虎真人之所以能在修真者裡排得上號,就是推陳出新,將九字訣化入了本身的修行。”
“我們也希望靠它們來打通武道和修真的壁壘,找到突破那道難關的辦法,哎,再不搏一把就老了。”
在龍虎別府發現了“九字訣”的痕跡,印證了他們對龍虎真人修行法的研究和猜測。
那對應的觀想法在哪呢?樓成險些脫口問道,還好謹記了師父的提醒,沉默是金。
剛纔的“臨字訣”之所以才造成金丹的少許漣漪,是因爲缺乏觀想法配合的緣故吧?
施老頭瞄了他一眼,猜到了他的心思,笑眯眯道:
“這次收穫不小嘛,龍虎真人修煉時手書的九字訣,本身就蘊含了相應的神髓和韻味,相當於只差細節的觀想圖了。”
“對,花費些時間不難掌握,就是隻有三個完好。”“罪火天君”語氣緩和了許多,隱有惋惜。
除開“兵”、“者”和“前”三字,其他的神韻都已不在。
“這有什麼?又不是隻有龍虎真人才懂‘九字訣’!”施老頭嘲笑了一聲。
那三個“字”本身就是觀想圖?樓成聽得一陣詫異,忙將目光投了過去,只覺橫撇豎捺濃墨重彩,韻味自生,彷彿溝通了天地間最深邃最難懂的奧秘。
其中,“兵”字銳利,“者”字厚重,“前”字一往無回!
就在樓成專注又沉迷地記憶和感悟時,“罪火天君”往前一步,五指張開,拍在了牆上。
嗖嗖嗖!一朵朵碧火從內噴薄,燒掉了交錯的晶瑩和赤紅,並切割下了“兵”、“者”和“前”三個字。
三塊石片整整齊齊,被“意後”隨手一招,飛了過去,落於她的掌心。
這份念力這份化意爲實,比柳尋真的異能不知強大了多少……樓成暗自感慨,忍下了出言阻止對方帶走三塊石片的衝動。
等到離了洞府,回到湖邊,目送“罪火天君”和“意後”縮地成寸般消失,樓成才壓低聲音對施老頭道:“師父,那九字訣好像能影響……”
他話未說完,就被施老頭恍然打斷:“能影響你體內的龍虎真人遺留?”
“對!”樓成用力點頭。
是這樣沒錯!
肯定之後,他又補充了一句:“光靠古音不行,還得有對應觀想法。”
“回頭我給他們要份拓片吧,雖然效果會差很多,但也不是什麼也沒有,你先試試,確定有好的影響再說。”施老頭將拓(ta*)讀成了拓(tuo)片。
“謝謝師父!”樓成欣喜回答。
真是中國好師父啊!
解開龍虎真人金丹之秘的事情總算有了曙光!
他拿出手機,發現信號已經恢復,看見嚴喆珂以“伸懶腰”的表情道:
“總算到課間休息了,這老師每次講得飛快,一堂課能講好幾十頁,聽個課能累死人!”
樓成看了看時間,發現從上一次回覆到現在,才過了十來分鐘,還真是一次短暫的探險,沒自己想象的驚險和刺激。
“我抽空去探了個險。”他“竊笑”着回覆了珂小珂同學,並打開app,約回去的車。
他等啊等,在嚴喆珂抽空回覆前,始終沒人接單。
“那爲師先走了,你自己跑回去。”施老頭瀟灑地揮了揮手,忍着笑意說道。
“師,師父,你不帶我?”樓成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這就是中國好師父!
“咳咳。”施老頭故意咳嗽了幾聲,“爲師有舊傷,自己走還行,沒法帶人,反正你體力好,自己跑唄。”
“好,好吧。”樓成接受了這個解釋。
施老頭沒有一點猶豫,腳步邁開,背影晃動,消失在了遠處的黑暗裡。
他每走一陣,都得歇一陣緩一陣,而每次休息的時候,都樂不可支,覺得總算坑到那臭小子了。
你不是體力好嗎?
那你跑啊!跑啊!
樓成收拾心情,就當夜跑,呼吸着湖畔水氣,看着導航,向鬆城大學新校區奔去。
途中,嚴喆珂“十臉懵逼”地回道:“探險?我覺得自己學傻了,怎麼聽不懂了……”
由於涉及別人的秘密,樓成沒有細說,就大概解釋了一下:
“附近有個修真者的別府,早就探索過的那種,我師父帶我去見識見識,你知道修真者吧?”
“知道呀,蜀山齋有不少這方面的資料,最初的修真者就誕生於道門武者裡。”嚴喆珂用“撓着下巴思索”的表情道,“你還在洞府裡?什麼時候修真者洞府也通手機信號了?當真全球通?”
“沒,回來的路上,跑回來!”樓成“悲憤”回答,因嚴教練的答案有所浮想。
以後說不定能從蜀山齋弄到更多的修真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