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字訣酒壺是從徵雲古城‘慄家銀飾’的老闆慄萬全手裡流出來的,你跟着這條線索追查下去……”
“林邊那次任務,危險程度有變高,宗門確認後,把給你的報酬提高到了十五萬,這兩天就會打過去,自己注意點有沒有到賬……”
“總之,任務有意外,出現一定風險,立刻聯繫老頭子我或者軍方,嘖,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對吧?”
高鐵飛馳,樓成半閉着眼睛,回想着師父的叮囑,剛纔他已經收到短信,任務獎勵到賬,自家的存款從八十四萬多的低點回升到了九十九萬一千幾。
——從六月底到現在,他開銷頗大,住宿五星級酒店超過十天,買了情侶對戒(女款),本身練武花費增加,吃吃喝喝只是小頭,這期間,雖然有嚴家給的見面紅包補充,但賬戶數字還是在飛快下降,考慮到接下來長期往返米國的開銷,他時隔許久後,又有了經濟的壓力,充滿了掙錢的衝動。
而宗門大方給予的這十五萬報酬,便彷彿及時雨,恰到好處地滋潤了他的荷包。
“前方到站吉順,停靠時間較短,請下車的乘客提早到門邊等候……”
這時,廣播聲響,讓懶洋洋到連玩手機都提不起動力的樓成站起了身,一隻手拿下了行李架上的揹包,越過旁邊的陌生乘客,進入了走廊,不早不晚地排到了門邊。
徵雲古城隸屬於吉順市,是最近幾年小有名氣的旅遊勝地,處於崇山峻嶺環抱之中,交通相對不便,至今沒有鐵路,較好地保留了古色古香的韻味,要抵達那裡,只能先到周邊的吉順等地方換乘大巴,或者僱傭黑車。
樓成沒浪費精神,出了高鐵站後,直奔對面的客運中心,買了發車時間最近的一班長途。
過了不到二十分鐘,他檢票上車,見大家都沒按座號,各行其是,習慣性找了中間偏後的位置,將靠窗那裡留了出來。
坐好,側頭,看見身旁空空蕩蕩的位置,樓成怔了怔,整個人似乎又沉澱了幾分。
他移動身體,坐到了靠窗,拉動簾布,將燦爛到刺眼的陽光遮住,避免了直接的照曬。
往後一仰,貼住椅背,樓成閉上了眼睛,思緒凌亂而發散。
通過腳步的聲音和車輛的輕微震動,他本能“聽”見了乘客越來越多。
忽然,有人停在了他的旁邊,正待說話,便看見他恰好睜開眼眸,轉頭望來。
“你好,這位同學,能換個座嗎?”一個高高瘦瘦眉目疏朗的男生笑容可掬地說道,他指了指自己和身側的秀麗苗條女孩,“我想和我女朋友坐一起,能幫個忙嗎?”
樓成深深看了他們一眼,推了下臉上呆板的黑框眼鏡,微微笑道:
“好啊,你位置在哪裡?”
“謝謝,謝謝。”男生和女孩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忙不迭地展現着心裡的感激,並指向倒數第二排的一個位置道,“只剩那裡了,真不好意思。”
“沒什麼,反正我就一個人……”樓成笑了笑,單手拿下行囊,走入了過道。
小情侶沒有聽出他話語裡的感慨,只雙手合十地不斷說着謝謝。
往前兩步,樓成看見了那個空的座位,也看見了靠窗的那位乘客和他撐脹了黑色短袖的誇張胳膊。
難怪那小兩口找我而不是找他換座位……樓成下意識間有所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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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黑t恤男子後排的女孩一個失手,剛擰開蓋子的礦泉水瓶一抖,往前甩出了一片“水花”。
由於最後一排要高過前方,這“水花”直奔着黑t恤壯漢的脖頸和後腦而去。
可是,在那女孩剛有失手的剎那,黑t恤男子已是往旁一移,巧合般險險避開,讓“水花”只淋溼了他原本坐着的地方。
“對不起,對不起。”t恤短褲涼鞋的女孩拿穩礦泉水,又慌又怕地起身道歉。
那黑t恤男子的胳膊都能當她的大腿了!
看了眼女孩姣好的面容和身材,黑t恤男子大度笑道:“沒什麼,能給我張紙巾擦擦嗎?”
“好,好的。”女孩從挎包裡拿出了一疊原木紙巾,遞給了對方。
樓成在旁邊靜靜看着這其他人不甚在意的插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有激必應,氣血內斂,這是位丹境武者啊……
至於具體是幾品,那就沒法從外在來判斷了。
擦好位置,黑t恤男子藉此打開了話題,半扭着身體與失手女孩及她的同伴閒聊起了徵雲古城的事情,看得出來,他去過不少地方,見識頗爲豐富,讓兩位姑娘聽得興致盎然,時而嬌笑。
這個過程裡,樓成把揹包放上了行李架,不急不慢地坐到了黑t恤男子旁邊,引來他狀似隨意和習慣性的一瞥。
見樓成身高一米七六左右,戴着副很有書呆感的黑框眼鏡,並不特別壯實,只臉龐線條較爲分明,黑t恤男子收回了目光,繼續和後排的兩位女孩談天說地。
樓成也順勢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皮膚頗黑,眼角嘴邊多有風霜之色,眉毛短粗濃烈,讓人印象深刻。
沒再多瞧,樓成又閉上眼睛,靠躺養神,心裡浮現出了少許疑惑:
真巧啊,這裡也有一位丹境到徵雲古城……
不過丹境也是人,也會旅遊,去徵雲古城這點本身並不值得奇怪……
五十分鐘後,在一男兩女聊得越來越熟,樓成時睡時看手機中,在烈日的暴曬下,大巴抵達了徵雲古城的入口。
這裡殘留着兩段舊時的城牆,多有本地特色,樓成下車之後,找了個位置,拿出手機,從不同角度喀嚓拍了幾張。
正當他要切換頁面,發送圖片時,坐後排的那兩位女孩靠攏過來,帶着懇求的笑容道:“帥哥,帥哥,能幫我們拍張照嗎?先拍我們兩個,再拍我們三個的。”
其中,穿着及踝棉裙的姑娘指向了黑t恤男子。
“好。”樓成沉靜微笑,答應了下來。
這只是舉手之勞。
接過短褲涼鞋女孩手裡的數碼相機,他稍作研究,退後兩步,等待着對方擺好姿勢。
喀嚓,喀嚓,喀嚓,樓成連按了幾下,經過一番忙碌,順利完成了兩個姑娘的留影以及她們與黑t恤男子的合照。
“謝謝!”兩位姑娘齊聲喊道,拿回了數碼相機,低下頭,欣賞起先前的一張張照片,並招呼着黑t恤男子過來。
樓成沒做停留,往古城門口行去,邊走邊將剛拍的景色發給了嚴喆珂:
“到徵雲了,環境還不錯。”
緊接着,他又用“竊笑”的表情道:
“剛有人找我給他們拍照,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尋死路啊!我拍的能看嗎!”
發完,他搜索起“慄家銀飾”的位置,一路直行,於第三個路口左拐,看到了那頗有時代感的招牌。
樓成沒立刻入店,而是左顧右盼了一下,進了對面佈置成茶鋪模樣的水吧,要了杯加冰的鴛鴦,坐到靠門位置,狀似不經意地觀察起“慄家銀飾”。
知人知面不知心,從目前還沒見過的慄萬全口中,不管問出什麼來,他都不敢完全相信對方說的是真話,沒有隱瞞,沒有趁機夾帶私貨,而在別人沒犯罪,沒做壞事的前提下,他心裡有着底線,不會用“兵”字訣去嚇唬無辜者,去崩潰他們的精神,只好多打聽,多準備,多做功課。
看了一陣,喝了口冰鴛鴦,樓成拿起手機,解鎖屏幕,看有沒有回覆,回覆是什麼。
光芒亮起,對話框裡安靜地顯示着他剛發的照片和消息,別無其他。
樓成默然了一下,旋即記起時差,心裡莫名發空,又釋然又自嘲地搖頭笑了一聲。
過了十幾分鍾,後排的兩位姑娘逛到了這邊,而黑t恤男子已沒和她們在一起。
樓成又習慣性拿起手機看了下,接着,緩緩起身,來到收銀臺買單,順口壓低聲音問道:
“我看對面那銀飾店很不錯,他們家老闆爲人怎麼樣啊?”
收銀妹子警惕地瞄了他一眼,見他態度很是真誠,含糊着回答道:
“挺小氣,挺不要臉的……”
她越說越小聲,要不是樓成耳力出衆,都聽不清最後兩個字了。
如此這般,他打聽了一圈,在一半人不作答一半人好心提醒中,於心內初步勾勒出了慄萬全的形象,然後才步入銀飾店,一眼便瞧見了那有着鮮明三角眼的半百老闆。
“買什麼?”見樓成沒管店員,向着自己走來,慄萬全懶洋洋地招呼了一聲。
樓成笑了笑,拿出手機,點出了那把鬥字訣酒壺的照片,伸到對方眼前,開門見山道:
“聽說這東西是你這裡出來的?”
“對啊。”慄萬全精神一振,目綻光芒道,“你想買?還有的!”
“還有?”樓成詫異反問。
慄萬全沒做回答,小跑到另一處櫃檯,拖出了一個小箱子,裡面放着好幾把銘刻有“鬥”字的紫金色酒壺。
“不是這種,沒,沒那種感覺,明白嗎,那種感覺……”樓成斟酌着說道,沒透露太多。
慄萬全臉色微黑道:“那是我老爹做的,這是我做的……”
“那令尊還在做嗎?”樓成追問道。
“他十年前就過世了,這樣的酒壺只做了三把,我最早被人幾十塊騙了一把,沒能賣上價……”慄萬全撇了撇嘴道。
“三把?”樓成心中一動,愕然問道。
竟然不是隻有自家師父手裡的那一把!
這豈不是意味着別人也可能買到,意味着消息隨時可能走漏?
聽到他的問題,慄萬全低笑了一聲:
“你是不是還想問我老爹當初是怎麼做出這酒壺的?”
樓成眼睛微眯,盯着他,沒有回答。
“你們這些外鄉人,真不老實,前段時間都有兩撥人來問過了!”慄萬全語不驚人死不休,並用手比了個數錢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