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奔波,遇上晚點,樓成比預計遲了三個小時抵達鬆城,等到返回校園,正好遇上晚飯時間,整個寢室空空蕩蕩,無有一人。
他放下揹包,優哉遊哉地前往食堂,來到小炒窗口,點了魚香肉絲、水煮肉片等一系列的菜,整整齊齊擺好,拍了張照,發給了嚴喆珂。
酣暢淋漓卻孤單一人地吃完,他往武道社方向散步消食,途中夕陽斜照,微水湖面彷彿鍍上了一層金紅。
臨近場館,樓成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內走出,高領薄毛衣配休閒夾克,國字臉,濃眉毛,正是處於大四下學期的李懋。
“嗨,李懋師兄,加練啊?”他主動打了聲招呼。
李懋笑容爽朗地回答:“沒,我今天已經練了一上午,再來得受傷了,就是剛纔把offer的事敲定了,簽了三方協議,一時有點,有點,哎,怎麼講呢,反正就想過來看一看,轉一轉。”
說着說着,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定了?之前不是還在猶豫挑哪份嗎?”樓成沒接傷感的話題,轉而問起對方開心的事情。
“定了,去帝都,趁年輕闖一闖!”李懋神情間顯出幾分躊躇滿志,然後自嘲一笑道,“等過個幾年,真買不起帝都的房子,就帶着攢下的錢回老家所在的市,開家武館,娶個媳婦。”
他有着頂尖職九的實力,本身的專業成績又在中上層次,頗受前來校招的公司青睞,拿到了好幾份offer。
“又黑我大帝都!”樓成調侃了一句。
李懋本想順口說笑幾句,可嘴巴張了張,卻什麼也沒講出來,心裡一下涌起了諸多回憶和感觸,百味交集,難以自持。
他吸了口氣,似笑似嘆道:
“橙子,真是要謝謝你,謝謝施教練,謝謝你們大家,當初要不是你們沒放棄我,一直鼓勵我,我早就離開了武道社,成爲一輩子的懦夫,一旦再遇到接受考驗的環境,肯定會緊張,忐忑,發揮失常……”
“不用不用,李懋師兄,這種事情主要得你自己努力,戰勝心魔,才能走得出來,我們也只是負責喊下666。”樓成沒有居功,笑着擺手。
李懋失笑出聲,旋即長嘆:
“兩年前,我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有成爲頂尖職九的一天,能舉起全國賽的冠軍獎盃,這兩年,真的就跟做夢一樣……”
唏噓了一陣,他轉而說起四月份的新一屆全國賽:“我到現在還沒體悟出‘收’的味道,‘嘴王’和鄧洋他們也一樣,到時候,你就不用考慮我上場了,多給新生錘鍊的機會。”
“‘丹境’的事,不用急,你想想,林缺入校就具備職九的水準,大一快結束的時候才正式突破,你們鍛體有成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年,有什麼好急的?難道你們覺得自己比林缺天賦更好,傳承更強,也更加努力,更加拼命?”樓成點了一句,讓李懋不要那麼急切。
一年就從職九到丹境,那是能作爲天驕候選的!
至於自己半年“抱丹”,有“作弊器”的緣故,別人比不了……
李懋緩緩點頭,自我哂笑道:“也是啊,聽你這麼一說,我們火候還差得遠嘛……哎,之前主要是爲了趕上全國賽,給你分擔壓力,大家才卯足了勁。”
“沒必要,我們今年的目標就是沒有目標……”樓成笑了一聲,將實際的情況描述了一遍,“你們放鬆點,從頂尖職九到丹境,三年五年很正常,八年十年不算久,不知多少人十幾二十年都摸不到門檻,只能眼睜睜看着氣血衰敗,失去希望。”
這種事情不能看個人,看特例,看我和林缺怎樣,得看統計數據!
“嘶……”李懋聽得倒吸了口涼氣。
他知道成丹境很難,但沒具體去查過有多難,只看到身邊的隊友一年半載有成,只看到山北、華海、帝都等武道社不乏新晉突破者。
“還好我沒一心走武道這條路……”李懋感嘆出聲,“那我十年爲期,不,五年,太久就沒銳氣了。”
說到這裡,他頗感好奇地問道:“橙子,你覺得我們武道社之後兩年能再出幾個丹境?”
“鄧洋算是比較穩的,長則一年,短則半年,就有希望,至於其他人,不算明年的小師弟小師妹,頂天能有兩個丹境,一個沒成也不意外,甚至概率不低。”樓成知道李懋的性子,坦然說着自己的判斷。
這是大學武道社,不是頂尖勢力,或者彙集了諸多英才的高級武道學校。
李懋表情鄭重地聽着,不再提這件事情,和樓成閒扯起武道社最近的狀況,臨到末尾,他忽地苦笑了一聲:
“突然有點不想畢業了,想就這樣留在大學的時光裡……”
聽他這麼一說,樓成頓時涌起了諸多情懷,是啊,這兩年真是太美好,太值得回憶,太捨不得離開了!
心裡泛波歸心裡泛波,他嘴上卻秉承着“嘴王”的特色道:
“李懋師兄,你要想清楚啊,留在大學的時光裡,你會繼續沒有女朋友的。”
李懋一下愣住,無法接話,只能揮了揮手,咬牙切齒地告別。
真是的,非得弄到兩個大男人眼淚汪汪的嗎?樓成看着李懋的背影,吐槽着他,也吐糟着自己,然後轉了一圈,走回了寢室。
剛推開門,他便看見蔡小明同學大馬金刀地坐在客廳簡易沙發上,一邊開着電視,放出聲音,一邊專注地玩着手機。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來,喲了一聲:
“回來了?論毅力,論堅持,我就服你!”
不等樓成回答,蔡宗明看了下四周,遲疑片刻道:
“橙子,我問件事情啊,你丫可得老實說。”
“我招!我招了還不行嗎?你放在桌子上的那袋老什麼牛肉乾是我偷吃的。”樓成舉手笑道。
他腳後跟一磕,便將大門關攏。
“我就知道是你丫乾的!”蔡宗明沒好氣地搖晃手指,緩了一陣,才記起自己想問的並非這件事情。
他沉吟了幾秒道:“橙子,你丫覺得我有多大希望在畢業前體悟到‘收’,踏入丹境?”
見小明同學問得如此鄭重,樓成放棄了調侃式的回答,認真想了想道:
“很難說,這種事情既看天賦,也看機緣,更看自身的領悟,如果你能找到感動自己,爲之而戰的‘力量’,這學期不好說,大四前不一定沒希望,其實,你不用太急啊,你也就比我大那麼半歲,不說四十,離二十九也還有七年多,一步一個腳印地前行,成就丹境的希望不會低。”
“你丫說了就跟沒說一樣。”蔡宗明輕搖腦袋,笑容略顯複雜。
“呃,我記得當初你說你追逐武道,是不想重複你爸的生活,不想回到一潭死水般的小城,不想二十三四歲的時候,就能想象得到三十歲、四十歲是什麼樣子,不會有太大變化,你認真去琢磨下這種感覺,這種衝動,看能不能從裡面汲取到力量。”樓成邊想邊說,給予死黨指點。
聽到這番話,蔡宗明忽然往沙發靠背一仰,閉上了眼睛,語氣聽不出好壞地說道:
“過年的時候,我爸突發心梗,差點沒搶救回來……醫生說他太累,操勞得太多,精神太緊繃,以後得好好保養……”
“經過這麼一場,他的身體垮了不少,而公司,不僅是我家的財產,還關係到兩邊很多親戚的飯碗,不可能說賣就賣,找個職業經理人,又不一定壓得住那幫傢伙,嘿,傢伙……”
“如果畢業前成不了丹境,作爲一個職九北漂帝都,我覺得沒法在我爸我媽面前說出口……”
他平平淡淡地描述,沒讓一點情緒外露,讓樓成想安慰都無從下口,只能拍了拍小明同學的肩膀道:
“所以,好好努力吧,這個時候,強者就要逆天改命!”
“滾你丫的!就不能正經點嗎?”蔡宗明失笑一聲,狀態好了不少,未再說剛纔的事情,轉而暢想道,“我這學期多半沒什麼希望到丹境,全國賽又只能靠你了,要是你丫能幹掉彭樂雲和方誌榮,我和小洋子聯手,肯定打敗得了那個‘爆炸狂’。”
樓成一陣呆愣,嘴角抽搐道:“你還真看得起我啊……”
“如果你能消耗掉方誌榮絕大部分力氣,我們也是可以拼一拼的。”蔡宗明退而求其次。
“我又不是活佛轉世,能不能贏‘道士’還得兩說,更別提再挑方誌榮了。”樓成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
“道士?我擦,你連彭樂雲都取了外號啊?嘖,你取外號的水平,簡直不能看,一點都不逗……”小明同學迅速被轉移了注意,振奮了精神,想起了某人剛纔的一句話,“橙子,你丫太浮誇了,我六月二號的生日,也就比你大四個月,你竟然說是半年!”
“四捨五入嘛。”
“對啊,‘四’舍五入!”
“可我覺得你算錯了,應該是八個月,所以,你比我大一歲……”
“……”
…………
在鬆大一幫人刻苦錘鍊中,在樓成又往返了米國一次後,四月初來臨,新一屆的大學武道會全國賽在華海正式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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