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言語,態度極爲強硬。
可薛安卻笑了起來。
因爲在他的眼中,這個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就跟一隻被侵犯了領地的小貓一樣,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兇巴巴的表示自己的存在。
但他的笑,卻讓少年更爲不滿,眼眉一揚,一道符篆頃刻間便出現在薛安的頭頂之上,然後寒聲道。
“你笑什麼?”
薛安笑聲漸斂,目光從那道符篆之上掃過,然後淡淡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不過是一個過路之人而已,至於讓你們這麼看重麼?”
少年冷哼一聲,也沒回應薛安的話,而是往後撤了一步,符篆便重新歸爲虛無,然後轉身便走。
直到他已經走到房門之前了,這才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是過路之人也好,不是也罷!雖然我不知道爺爺爲什麼讓你住下,但你必須要老老實實的,否則……剛剛的那枚符篆可不是吃素的!”
說完,這少年方纔大步離去。
薛安看着這名少年的背影,嘴角漸漸揚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中光華微微閃爍,輕聲呢喃道。
“真是有意思啊!剛剛那枚符篆居然是正宗的道家手法!看來這座小鎮果然不是那麼簡單!”
與此同時。
少年已經重新回到了房間之中,這時老者已經半靠着牆沉沉睡去。
少年見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可即便他的動作極爲輕微,卻還是驚醒了老者。
只見老者緩緩睜開眼睛,“安頓好了麼?”
少年默不作聲的點點頭,然後便走到了老者身旁,極爲熟稔的開始替他按摩背脊。
一邊按摩,少年的手掌一邊現出道道光華。
可不管怎麼用力,這些光華都只是浮於老者的背脊表面,根本無法滲透進去。
老者笑了笑,“好了書兒,不要白白耗費靈力了!”
少年還是默不作聲,但低垂的眼眸之中卻閃過了一抹黯然和憂慮。
老者輕聲說道:“書兒,你是不是有些不解,我爲什麼要讓這個來路不明的少年住下?”
少年默然片刻,然後說道:“爺爺既然這麼做,自然有原因,玉書不敢揣測!”
老者笑了起來,“傻孩子,你這沉悶的性格,可是很容易讓你自己受傷的啊!”
玉書渾身微微一顫,卻沒有說話。
“其實我也看不透這個少年的來歷!”這時老者輕聲說道。
少年一怔。
“但儘管看不透,可我卻有一種直覺,這個少年絕非壞人!而且……。”
老者眼中現出了一抹凝重之色,“昨晚我感受到城外來了一股強橫的陰氣,威勢之強,絕非一般鬼物,最低也得是真仙級別的妖鬼!”
一聽是真仙級的妖鬼,少年的面色爲之大變。
“可這隻妖鬼卻在一聲淒厲的慘嚎之後便隨之消失了!而後早上便發現這個少年正在城外的茶棚之中。若是這樣說的話,那這個少年跟那隻妖鬼的消失絕對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極有可能便是他消滅的。”
少年的面色有些發白,但在沉吟片刻之後,還是忍不住說道:“可是爺爺,若是他連真仙級的妖鬼都能消滅,那又豈會是寂寂無名之人?但這個人,我們之前肯定沒有見過,甚至也沒有聽過絲毫的傳言!”
老者苦笑了一下,“誰知道呢!但不管是也好,不是也罷!既然他在這個時候來我封魔鎮,就說明全是機緣使然,畢竟……我也撐不了多久了!”
說到這,老者忽然有些激動,緊接着便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一次的咳嗽比剛剛還要慘烈,乃至於張口便吐出了一口暗紅的鮮血。
少年見狀悲鳴一聲,衝上前去,直接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無瑕玉瓶,倒出了一丸玲瓏剔透的丹藥,就要餵給老者。
老者卻擺了擺手,然後喘息着說道:“藥鬼先生留下的丸藥已經就剩下這一枚了,不要浪費在這個時候!”
“可是……。”少年焦急的說道。
這時老者的咳嗽聲漸漸停住,但這場咳嗽卻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乃至於連頭都擡不起來,只能躺在牀上,用極端疲憊的語氣說道:“沒用的,當初藥鬼先生就曾對我說過,天下間沒有藥能夠治了我的病,這丹藥也不過是延緩一些而已!所以還是留着等……下一次的時候再用吧!”
“爺爺……。”聽聞下一次,少年的眼淚奪眶而出。
老者伸出手來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額頭,“傻孩子,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麼?不要哭,即便我不在了,也要堅強的走完接下來的路!”
少年低着頭,眼淚無聲的劃過臉頰,滴落在腳下的地板之上。
老者躺在牀上,直到過了良久之後,才輕聲說道:“如果……下一次我無法壓制鬼毒的話,記得提前殺了我!”
“爺爺……。”
“嗯?身爲邢家子弟,道法傳人!豈可如此哭哭啼啼?回答我!”老者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怒聲喝道。
“是……是!”少年的聲音發顫,但還是堅定的說道。
“很好!你下去休息吧!”老者疲憊的說道。
少年默默的站起身來,轉身離開了房間。
老者看着邢玉書的背影,眼中現出寵溺和心疼之色,心中默默想到。
書兒,這些責任對你來說可能太過沉重,但身爲邢家子弟,這一切從你生下來就已經註定了,所以爺爺也只能這樣……不近人情了。
與此同時。
薛安擡起頭來,看向了遠處的硃紅小樓,輕嘆一聲,淡淡道:“以血畫符,乃至於精血耗盡,並且在之前便已經身中奇毒,這等境況,能活到現在,已然算是一個奇蹟了!”
在第一眼看到這個老者的時候,薛安就知道,他已經活不了多久了。
因爲他本身就已身中奇毒,卻又耗費精血去書寫符篆,城外的那些符篆顯然都出自他的手筆。
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是薛安也救不活他。
就在這時,在窗戶那突然探出了一個小腦袋,然後好奇的看着屋中的薛安。
薛安微微一愣,然後便笑了起來。
因爲來的,正是白天在街上看到了那個小孩子。
看着這個年歲比自己女兒稍大一些,但因爲長期的營養不良,身形瘦弱無比的女孩,薛安不禁有些嘆息,然後擡手便掏出了一把糖果,隔着窗戶遞了過去。
“喏,小姑娘,哥哥請你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