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層到五層,樓梯臺階不過二三十餘級,不過春蓮卻是感覺每一步都無比艱難。這短短的一個來回,幾乎耗盡了她全身的心力。
不到半柱香時間,春蓮已經匆匆返回。
只不過現在的她,和之前的意氣風發之狀截然相反,不僅臉色慘白如紙,身上的汗水已經將薄薄的衣衫浸溼,已經隱隱約約地能看到裡面的輪廓。
“公子,我家分坊主邀請您上五層一敘,還請務必賞光。”春蓮的態度的極其卑微,跟先前的表現幾乎是判若兩人。
不過王濤對她這種前倨後恭的態度實在沒什麼好感,根本懶得搭理,直接一個人徑直上樓。
第五層的佈置與第四層相比,少了一分豪奢,卻是多了些清新簡約之意,看起來很是簡單自然。
廳堂中央的小桌上,坐着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女,身穿一件竹青色妝花紗衣,蘭花紫藤的紋綾裙逶迤拖地,卻沒有沾到半點兒灰塵,溫潤如雪的皓腕之上戴着一個青翠欲滴的鐲子。
一切渾然天成,宛如畫中走出的妙人兒,論容貌並不在慄清茹之下,甚至在氣質上顯得更加高貴典雅,帶有一點仙子之氣。
這樣的人物,無論如何也不會是藥香坊的侍女,所以王濤也就上前兩步,主動說道:“坊主找我上來,可是爲了收購成品丹藥一事?”
少女微微一笑,並沒有起身,只是示意王濤在對面坐下。
可是這番舉動並沒有給人任何無禮之感,反而有一種天然的上位者氣場在內,會使對方覺得這是自己的榮幸。
“這三枚凝氣丹我已經親自看過了,成色之佳,可謂是我生平所僅見,不知道是公子家中哪位長輩煉製的?”
少女的聲音的清脆悅耳,如同天籟。
若是一般人,聽到這番話恐怕就會骨頭酥軟,下意識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
然而王濤修煉了無上虛空訣,任何影響神智的東西到了他這裡來,都會化作虛空爲自己所用。
所以王濤只是淡淡一笑,針鋒相對地答道:“藥香坊不是做丹藥生意的麼,什麼時候改行專門打聽顧客的情報了?”
少女微微一愣,似乎對王濤這副絲毫不受影響的舉動頗爲壓抑,不過轉瞬之間就恢復自然,然後略帶歉意地說道:“公子所言不錯,是小女子唐突了。既然公子這麼關心交易,那我們就先談生意上的事情。”
“玄階下品丹藥的收購價,一般是五十萬兩一枚,根據成色好壞上下浮動。您的這三枚丹藥成色不錯,我們藥香坊以誠待人,以八十萬兩的價格來收購,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
王濤略微點了點頭,這個價格跟自己瞭解的差不多,算是極爲公道,對方確實沒有故意壓價。
“那好,三枚凝氣丹的價格是二百四十萬兩,十套藥材的售價我給您打八折優惠,還剩一百八十萬兩。”
少女說完,輕輕拍了下手,就有一名侍女端着一個精緻的木盒上前。
“這是銀票,請公子點閱。”
少女親自將木盒打開,露出了裡面一疊銀票,每一張的面額都是十萬。
“很好,那這樁生意就這麼成了,若沒有其它事情,在下就此告辭。”王濤收好銀票,起身準備離開。
“公子慢走,若是還有高品質的玄階丹藥,還請再次和我們藥香坊合作。若是有什麼難事,也可以跟我說說,藥香坊的勢力遍佈整個聖芒大陸,一些小麻煩,還是可以輕鬆解決掉的。”
這一次少女並沒有再託大坐在椅子上,而是一直將王濤送到了樓梯口。
王濤剛走了幾步,似乎又想起什麼,回過頭來說道:“對了,關於這次交易,我有點兒小事想提一下。”
少女笑靨如花,柔聲答道:“有什麼要求我們藥香坊一定滿足,公子但講無妨。”
“這次交易的業績,我希望能算在那位叫作小瑤的姑娘頭上,我很滿意。”王濤說完這句,也不等她答覆,直接下樓離開。
少女聽此,等到王濤的背影消失,臉色頓時一下子變得頗爲難看。
而在她的身後,不知道何時也出現了一位滿頭白髮的中年男子,只見他恭恭敬敬地問道:“少坊主,是否要派兩個好手跟蹤此人,查出他的身份底細?”
少女卻是搖了搖頭,否定道:“此人的潛力還在那個蔡正之上,萬萬不能打草驚蛇,免得讓人誤會。”
“潛力?依少坊主的意思,莫非他就是煉製出極品凝氣丹之人,而非他家中的前輩高人?”白髮男子對於這個判斷,顯得頗爲訝異。
“沒錯!”
少女的語氣陡然變得極爲堅定:“他最開始提出那些藥材要求的時候,並不是拿出一份清單,而是通過自己口述。”
“如果是受家中長輩所託,怎麼會如此不用心?若是弄錯了一點兒,豈不是要耽誤後續的煉丹大事?”
“我之所以沒有點明這一點,就是讓他有足夠的安全感,免得因爲身份泄漏,而停止跟我們的合作。”
白髮男子一聽,頓時恍然大悟,連忙附和道:“少坊主雖然不習武,可在做生意方面,可謂是洞察人、手到拈來!將來這藥香坊的基業,一定能在您的帶領之下,稱霸整個聖芒大陸!”
不過少女並沒有因此而高興,只是冷冷地說道:“你的練武天賦不錯,但爲人處世還需要歷練,這個馬屁也沒有拍到點子上。”
白髮男子一愣,知道少女心情不佳,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言一句。
少女也沒再看他,而是揹着手,自顧自地說道:“我們藥香坊要想壯大,就必須牢牢抓住一切有潛力的煉丹師,把高階丹藥的貨源掌握在手中。”
“剛剛那名少年顧客,既然已經能煉製出玄階下品的凝氣丹,只要假以時日,將來的成就肯定不止如此。”
“而就是這樣一位值得我們百般拉攏的天才煉丹師,剛剛咱們的售藥侍女,卻是狠狠得罪了他,這讓我如何高興得起來?”
白髮男子一驚,疑惑不解地問道:“剛剛春蓮上報的時候,可沒有半個字提起得罪顧客的事情,少坊主您是怎麼知道的?”
“這還用問?”
少女心情極差,語氣也是很不客氣:“顧客在臨走之時,說他對林瑤的服務很滿意,內含的另一層意思,不就是對春蓮極爲不滿?要知道這第四層的掌櫃,也就是主要負責出售的人,應該是春蓮纔對!”
“傳我的命令,立即撤銷春蓮的一切職務,罰俸一年!即日起由她來負責藥香坊所有淨手間的衛生事宜,若是還幹不好,直接賣給對面街上的憐玉樓!”
一直在偷偷注意樓上動靜的春蓮,聽到少女這番話後,只感覺渾身冰涼、兩腳發軟,然後一下子支撐不住,直接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