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音妖？
造型倒是頗爲怪異。
而且使用能力時，已經把人皮撕破了，估計是專門爲了這次聚會而特意弄的。
至於接下來他要怎麼離場，想來應該早有安排，不然就這模樣出去，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暗暗將[止音妖]的模樣記下，方羽對車林芳說道。
“等他換了新的人皮，和我說下。”
這能力，好用。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怎麼說也是自己手下的妖魔，這麼好用的能力，肯定都想辦法拿來發光發熱啊。
不然放着發黴啊。
就是該怎麼操作，得好好想一想。
妖魔能力麻煩就麻煩在，大部分妖魔，基本都需要撕破人皮露出本體才能發揮妖魔本能之力。
而沒了青妖，人皮就沒辦法完美修復。
再加上換人皮需要讓妖魔吃人，所以基本只能當一次性的用。
用完就把它除掉，免得暴露自身。
“好的。”
車林芳還是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說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
湯杉死了。
和她一起在愚地府潛伏多年的湯杉，就這樣輕描淡述的死了。
沒有死在愚地府那些人類的手中，反倒死在妖魔間的權謀中，死的……毫無價值！
愚蠢啊！
湯杉！
車林芳深深的嘆了口氣，既覺得可悲又覺得無奈。
本來湯杉踏踏實實地繼續潛伏之事，哪怕什麼都不做，甚至在兩妖間搖擺不定，都不至於落得今日這個下場。
可偏偏，他要作死。
在這邊還沒塵埃落定的時候，就急於跳到紅月妖那邊。
誠然，紅月妖那邊實力更加強盛和穩定。
但刁德一這邊是還沒出結果的。
這次妖魔聚會，纔是真正決定刁德一到底有沒有能力接下這個團隊的關鍵。
但凡湯杉沉穩一些，忍耐到現在出了結果在做決定，都不至於落得這個下場。
恐怕湯杉還以爲，刁德一沒能接下青妖的盤子，又或者覺得刁德一不敢動他，殺他。
甚至可能替紅月妖傳話，都是湯杉主動接下，做投名狀，表忠心的。
可惜，他算錯了一件事。
那就是刁德一，已經將這裡的妖魔全盤接受，並且化作自己的勢力。
這種情況下被騎臉，別說刁德一會不會出手。
光是他手下的那幾頭大妖都不會允許湯杉這種叛徒這麼輕易的離開這裡。
這些大妖，也想着找機會給刁德一表忠心呢。
大家都是投靠新老大，給投名狀的時候，你偏要撞到槍口上來，你不死誰死。
車林芳基本可以確定，湯杉絕對不知道刁德一與信仰者戰鬥過。
但凡有點風聲，以他能潛伏愚地府這麼多年的謹慎，必然會意識到這裡局勢有變，已經不適合再拿來當墊腳石。
這叫什麼，時也？命也？
車林芳不懂，只是有種莫名的惆悵感。
昔日一同潛伏在愚地府的同伴，如今分崩離析，活下來，只剩胡樹升和刁德一了。
一時間，車林芳有些感嘆。
在大妖們正式啓動計劃後，短短一月，局勢變化之激烈，比他們潛伏這麼多年，還要兇險。
“車林芳大人！”
一個不知名的小妖，在喊她的人皮名字。
回過神來，車林芳才發現，聚會已經散了大半，刁德一也已經離開。
剩下的妖魔都在興奮互相交流着。
“看起來新的妖尾大人很有前途啊！”
“是啊，雖比不過潛力巨大的純血妖魔，但這份敢於和信仰者直面戰鬥的魄力，卻是我們這些小妖所不敢想的。”
“血脈算什麼，最多是潛力！但性格，魄力，這類實實在在的行動力，纔是強者的標杆！我覺得新的妖尾大人，一定會帶領我們走得更高，更遠！”
大部分，都還在議論刁德一，屬於之前的餘溫。
小部分，則在對着車林芳指指點點，面露恭敬。
而剛剛站在她面前，喊她名字的，則是[遊藤妖]，手裡捧着湯杉的妖魔腦袋，一臉的興奮。
“車林芳大人，我要如何才能順利進入洛神布坊，還請你安排一二。”
態度恭敬，且對着未來充滿憧憬，還帶着點小小的狂熱。
車林芳才忽然意識到。
不知何時，她也已經混成了這個團體的二把手。
或者說，是沾了妖尾刁德一的光，得其信任，大部分事務都是甩手般的甩給她來處理的。
連番的激烈鬥爭，人員變化，將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妖魔，也漸漸推到一個新的高度。
二把手嗎……
車林芳甩去腦袋中那些因爲湯杉之死，而引發的諸多雜念。
“我來處理，伱等會跟着我走就是。”
“是！”
除了帶此人去找紅月妖大人外，那[止音妖]得招呼過來，等會整理消息，彙報給刁德一。
手上雖有了權，但事情也變多了，也不知是好是壞。
不同於青妖掌管的時候，刁德一似乎對管理下面的人並無太大的興趣。
要知道，青妖那時候，基本所有人都只聽青妖一人，其他人各自爲戰，互爲同級，沒什麼二把手的說法，最多就是默認實力爲尊就是了。
但刁德一接手後，自己這邊一級，算是二把手。
再往下就是[別祜子]，還有那兩個鎮壓湯杉的大妖，三妖同級。
最下面纔是那些普通妖魔。
二把手，三幹部，頗有點正規化的感覺。
難道我們這一隻妖尾，還真有機會，在刁德一的帶領下做大做強？
車林芳不知道，反正目前看來，他們這隻隊伍自青妖死後，出走好多妖魔，屬於元氣大傷，人手算是最少的一批了。
能不能在刁德一的帶領下起死回生，還真不好說。
處理完雜事，她就開始安排[遊藤妖]進洛神布坊的事。
雖說斬了來使，但卻不至於真的撕破臉面。
哪怕私下因爲這事，兩邊關係幾乎不可能再有緩和餘地，但表面的和平還是要裝一下的，否則上面的大妖出手，誰都別想有好日子過。
大妖，可不會和你講道理，他們只要……聽話的棋子。
……
洛神布坊。
嘭！！
活體一震，血肉就崩潰四濺，只剩一副血淋淋的人類骨架，殘留在原地。
又死了？
這已經是第幾個召回的實驗體了？
那一批喝下靈粉的人類，已經沒剩幾個了。
紅娘臉色有些難看。
擡手擦掉了臉上的血跡，推開石門。
門口兩個丫鬟，連忙捧着小盆上前，用熱水沾溼毛巾，爲紅娘擦拭臉上還沒擦淨的血跡殘留。
“夠了，你們進去清理下屍體。”
“是！”
紅娘奪過熱毛巾隨便擦了下臉，將毛巾扔回盆裡，而後大步往前走。
前方，是一個向上的臺階。
動了下開關，臺階的盡頭，露出一片光亮。
紅娘從密室走出，出現在平日待着的書房裡。
石門慢慢回位，關閉密室入口。
“藍大人要的實驗體，不好尋。”
“若不符合要求的劣質品，我也不敢送上去，必須精益求益。”
紅娘微微皺眉，看向窗外風景，心中思緒再動。
“我這邊靈粉的研究也陷入了瓶頸。”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那些人已經是相當適合的容器了。”
“一激發靈粉之力，就血肉崩潰，人類實在太脆弱了！”
“剩下的骨架，殘留的靈粉力量百不存一，即使餵給妖魔吃下，也難有效果。”
紅娘閉眼。
“難道要用數量堆砌？將人類骨架切碎熬煮，提取精華？”
“那需要的人數未免就太多了，在當下的節骨眼上，不適合有這種大動作。”
“哪個選擇都碰壁，或許是我思路出了問題。”
“靈粉與人類，結合的太快，力量太深入，一激發，人類就會血肉崩潰。”
“結合的太慢，又會喪失靈粉的作用，只剩將人類精神崩潰，變成瘋子而已。”
紅娘開始自我總結。
“靈粉被人類喝下，發揮效果，需要進行精密的調控，精準控制靈粉的爆發力度，爆發威力。不至於讓靈粉崩潰人體，又不至於流失力量。”
“這需要大量的實驗體作爲參考和研究的對象，我需要抓更多的人來，第二批第三批名單也該放下去抓人了。”
“另外，若是實驗體能有一定的武道基礎，或許能更好的展開這方面的研究。”
“對於人類，我的研究還是太淺了……”
紅娘的研究對象，還是以妖魔爲主。
畢竟是爲了讓妖魔，具備靈的力量，人類只是其中的媒介，材料，切成碎片的食物配料。
最終的匯聚之地，還是妖魔之軀。
這和人類常說的信仰者，是完全不同的思路。
“我不能辜負藍大人的信任。無論是這邊的研究，還是藍大人要的人，我都要做到最好！”
青妖一死，人死債消。
她也不在意青妖之前的種種無禮。
聽說後續是那血魔妖上位接手青妖那片區域。
她已經派湯杉過去探探口風，順便施壓一番。
有撥正妖這個外敵在，再加上之前的遊說，那血魔妖應該知道該怎麼辦，纔是對他最好。
聽湯杉之言，青妖留下的那批手下，可沒那麼容易聽話。
“外有強敵[撥正妖]，內有下屬離心離德，陽奉陰違，再加上我這邊唯一的外援，以及適當的施壓，那血魔妖沒有順從我的道理。”
“天時地利人和，收了血魔妖，兩片地方的妖魔一同掌控了，稍微弄點動靜也能壓得下去，也就有了找新的實驗體的資本了。”
“甚至其他[妖尾]，見了我新勢力，衡量利弊，也會配合得多，能收穫更多的實驗體。”
“一切，會走向正軌。”
紅娘盤算着或許的發展，個人的謀劃，以及未來的方向。
而就在這時……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紅娘，愚地府的人要見你。”
愚地府？
紅娘眯起了眼，這麼快就談妥了？
“讓他進來。”
咯吱。
門開了。
推門進來的，是一個沒見過的青年，手裡捧着大大的盤子，盤子上還蓋着大紅布。
紅娘頓時有些錯愕。
“你是誰？”
青年笑了。
“紅娘大人，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老大是誰。”
話音剛落，不等紅娘回話，青年忽然嘭的一聲，身體爆出血霧。
血霧中，一個等人高的陰影撕裂人皮，脫體而出，全身纏繞藤蔓，是個沒有印象的妖魔形象。
而他手中的托盤，也伴隨着血霧掀起的風壓，飛出去，露出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顆妖魔腦袋。
腦袋上，刻着‘湯杉’兩字。
紅娘的表情，僵住了，而後慢慢收斂，冰冷。
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
那血魔妖，膽子可真夠大的啊！
紅娘眼神冰冷地盯着[遊藤妖]。
“這就是他的回答？”
[遊藤妖]驕傲挺胸。
“這就是我們老大的回答！”
嗡！！
紅娘手一擡，一瞬模糊。
呲！！！
[遊藤妖]的身體就被一分爲二。
驕傲的表情還殘留在屍體上，卻已經不能動彈了。
“好大的膽子啊……血魔妖！”
“沒了我，你如何應對撥正妖！”
“別說我會不會動手腳，光是這個外敵就夠你喝一壺的了。”
紅娘臉色陰沉，心中思緒涌動。
本以爲四平八穩的事情，結果竟還能出了差錯。
“好！既然你做到這一步，那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本想着收你爲手下，留你一條狗命。是你自己不珍惜啊！”
“既如此，那我便用強硬的手段，將你地盤接收過來就是！”
“想來，你下面的那些精銳妖魔，都和你不對付。還有那撥正妖，我該請他來我洛神布坊一緒了。”
她踏步正要走出房間，發佈命令，忽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猛地停步。
刷的一下，扭頭看向了地上的屍體。
“不對！你居然留有種子！”
沒錯！
她看向的，赫然就是地上的遊藤妖的屍體！
只見那遊藤妖的屍體，在聽到紅娘的聲音，身體猛地僵了一下，而後，原本仿如死色的神情，一下子重新靈動了起來。
“紅月妖大人就是紅月妖大人，這都能被看出來。不過我的種子，不在此地，而我老大的信息也有已經傳達到，你再爲難我，也沒有意……義……”
它的聲音低了下去，身軀退化，乾枯萎縮，癱成一團路邊的藤蔓雜草，沒了反應。
“哼！”
紅娘冷笑。
這種留有一手的妖魔，最是討厭。
平日冠冕堂皇，拼命時裝作最是勇敢狂熱。
實則就是仗着妖魔本源之力，假死脫身罷了。
“來人！”
踏！
踏！
門外丫鬟連忙進屋。
紅娘拔出身軀殘留的藤蔓，交給丫鬟。
“查出這傢伙的下落，直接弄死。”
“……是！”
丫鬟低頭看了一眼藤蔓，扯下一些，放入嘴裡咀嚼。
沒一會後，便像是感知到什麼，與紅娘告退。
半個時辰後。
這名丫鬟，在一個街頭的路口停下，拔出地上一條新長出來的藤蔓，帶土連根拔出，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入口咀嚼吞嚥。
“住……啊啊啊！！！”
她嘴裡好像隱隱有什麼很微弱的聲音傳出，路上卻沒一名路人注意到。
伴隨着嘴裡濺出些許綠色的汁液，她將藤蔓吞嚥之下，返回洛神布坊覆命。
像這類妖魔，假死的身軀，必然會殘留着一部分真身種子的部分信息。
越是提早獲取，獲得的位置信息就越明確。
若是沒被發現，沒往那方面想，遊藤妖脫身不難。
但被發現了，還遇上研究妖魔多年，知道這類妖魔特性的紅月妖，那基本是必死無疑了。
可以說，紅月妖或許實力不是很強，但對妖魔同類的研究，天圓鎮裡沒多少妖魔能比肩。
妖魔種類雖多，但各種分類，大差不差，特性一摸清，能力基本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自然也有對應的對付手段。
不過，等丫鬟回來覆命時。
紅月妖，也剛剛得到了一個令她不敢置信的消息。
“撥正妖……死了？？？”
那可是能與顛反妖比肩的強大妖魔啊！
雖然沒交手過，但想來實力應該與自己幾乎不相上下！甚至可能強於自己！
這麼強大的妖魔，怎麼會死的如此突然？
難道……是因爲血魔妖？
上面有人要保血魔妖？？
不怪紅月妖如此去想。
實在是事情來的太過蹊蹺和巧合了。
前腳血魔妖剛殺了顛反妖，得知撥正妖妖來殺他。
後腳撥正妖就死了，早不死晚不死，剛好這時候死，誰能不多想幾下。
“撥正妖怎麼死的？”
紅月妖問向派去探消息的丫鬟。
丫鬟立刻搖頭道。
“不知道，但聽說，有人最後見到撥正妖，好像是要替上面的什麼大妖辦事，被召集過去的。再後來，就得知撥正妖已經死了。”
“……”
紅月妖沉默了。
替大妖辦事。
死了。
這兩個信息一結合，不免讓人多想。
是巧合，還是……上面有大妖借任務之由，處死了撥正妖？
以紅月妖這些年的經驗來看，後者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畢竟，實在太過巧合了。
那血魔妖的背景竟這麼硬？？
開什麼玩笑！
就算是那個純血背景的青妖，也沒這個背景啊！
這血魔妖到底什麼來頭？？
紅月妖懵了，一時間竟有些看不透那個踩着青妖屍體上位的傢伙了。
“死了個沒腦子的，來了個更麻煩的？”
紅月妖眉頭緊皺。
而在這時，另一名派去打探消息的丫鬟，也已經回來了。
看到紅娘投來的視線，她搖頭稟告道。
“紅娘，[容秋露]和[卜安歌]他們拒絕了。並且警告我，下次不要再有私下來往，他們怕新的妖尾大人誤會。”
紅娘臉色一沉。
她讓人去聯繫的，自然是血魔妖手下那幾個厲害的妖魔，策反他們替自己給血魔妖一點麻煩。
沒想到……被拒了！
有點手段！
血魔妖！
紅娘眼神陰沉。
“還有個[池真潔]呢？他怎麼說？”
“他……好像沒在家。”
沒在家？
玩失蹤？
這個時候？
怕不是和那兩頭妖魔一樣，怕和自己染上關係，惹那血魔妖誤會吧！
只是手段上，隱晦的多，沒那兩個妖魔直接而已。
即使如此，紅月妖依舊很不高興。
這些廢物妖魔，連局勢都看不懂嗎！
跟着那血魔妖，當真覺得會有前途？
可笑！
紅月妖臉色難看，呼吸微微起伏。
死了個投靠來的湯杉，按照妖魔的規矩，自己若不把場子找回來，以後不是要低人一等？
至於殺回個遊藤妖，實在算不得什麼。
來一回一對比，任誰都明白，是她紅月妖這邊吃虧了。
雖心情很不爽。
但慢慢冷靜下來，她漸漸意識到，自己不能衝動。
至少，要探清楚，上面到底有沒有大妖罩着血魔妖。
否則貿然出手，只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丟了面子只是一時的，沒了小命，那就是什麼都沒了。
“本以爲是個廢物，沒想到還藏着點什麼。”
紅月妖若有所思，開始重新審視那個新上位的妖尾，到底有幾斤幾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