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幫之外的春風街道上。
亂哄哄的人流,互相擁擠着往外奔逃而去。
一些人早已被擁擠的摔倒在地,被擁擠的人流活活踩踏而死。
但沒有人在乎腳下之人的死活,他們全都在逃命,拼命的逃命。
因爲在後方,既有吃人的有妖魔,又有捕獵他們奴隸的狩獵者。
混亂的場面,立刻也引起了兩邊住宅裡的百姓,紛紛從窗戶口探出腦袋查看。
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只見這羣人的後面,竟有妖魔在追逐他們。
而且妖魔順着這些人逃跑的路線,在朝他們這條街追殺過來!
“妖,妖魔!!有妖魔啊!!”
不知誰大嗓門喊了一句,本就驚呆了的百姓們,紛紛關上窗戶,要麼立刻從家裡出逃,要麼死守房門。
羅城天便是這羣百姓中的一員,他前兩年纔剛結了婚,娃都才一歲多,因爲外面的動靜,嚇得哇哇哭聲鬧起來。
連忙喚醒熟睡的老婆,讓她去安撫孩子,他則立刻下樓抄起傢伙,守在門口。
他沒有選擇和別人一起帶着家人,加入街道外的逃亡大軍。
原因也很簡單,太擁擠了!太混亂了!現在帶着妻兒開門加入其中,他自己可能還能抗住人流的衝擊,妻兒說不定就被人推搡在地,踩踏而死了。
把耳朵貼在大門上,羅城天發現門外街道上的吵鬧聲慌亂聲,好像忽然激烈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
他心中咯噔一聲,還未深想……
咚咚咚!!
劇烈的敲門聲就忽然從耳邊炸響!
羅城天連忙單手捂着耳朵後退幾步,拿着武器警惕地盯着大門。
“開門!快開門啊!妖魔要追上來了!求求裡面的大人開開門,收留一下我們吧!”
羅城天不傻,人心險惡的道理還是懂的。
“大人,開開門啊!求求你了!我妹妹快不行了!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開門救救我們兄妹倆!”
敲門聲還在響,羅城天暗自想着,這門之人,這時間敲門,還不如趕緊跟着人流往前逃呢。還是說,街道上的局勢發生了變化,已經連往前逃都做不到了?
羅城天有心想讓妻子上二樓從窗口往下看一看情況,卻突然發現,就在這時,持續不斷地敲門聲,忽然停下了。
還未等羅城天明白狀況,下一瞬……
咚!!!
什麼東西,直接撞擊在大門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將木質的大門撞出個大口來。
“狗東西,給你臉不要臉!你不開門,我們就自己進來!”
“少廢話,妖魔要追上來了,我們進去躲一躲!”
在妻子的尖叫聲中,在孩子的哭聲中,那破敗的木門,直接被人撞開。
闖進來,赫然是幾個裝扮非常寒磣的傢伙,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羅城天大吼一聲,舉着傢伙就衝向那些人,卻被這些人用人數優勢,很快壓制,而且更多的人,從街上涌進他的家中。
“滾出去!從我家裡滾出去!!”
被按在地上的羅城天怒吼咆哮,卻被人反手抄起一個木凳,直接砸在他的腦袋。
砰!!
一聲重響,羅城天頭暈目眩,鮮血從腦袋溢出,流在了地上。
“相公!!相公!!!”
妻子的尖叫聲在逐漸遠去,那些惡徒要對他妻子做什麼,他不敢去想,也再沒意識去想,他的人生止步於此,一切陷入了黑暗。
而入羅城天這般的情況,也在街道上其他百姓身上發生。
那些因爲混亂擁擠,而無法在街道上前進的奴隸,紛紛把苗頭轉向了街邊的普通老百姓。
弱者舉刀伸向更弱者。
“夕陽城的人全都該死!”
“就是你們夕陽城的人要買我的命是吧!我讓你買!我讓你買!我砍死你看伱怎麼買!”
“殺殺殺!這是夕陽城的人欠我們的!!”
瘋狂!咆哮!怒火!
放出來的奴隸們,這一刻彷彿化作了不安定的暴徒,在後方妖魔追擊的壓力下,發泄着最原始的惡。
這一刻,甚至後方吃人的妖魔,都彷彿顯得微不足道。
甚至有百姓,在被奴隸們控制住後,看到妖魔闖進他的家裡,屠殺着這些奴隸的時候,他反而露出解脫般的笑容,任憑妖魔吃掉他的腦袋,變成無頭屍體,和周圍的妻女屍體,整整齊齊。
瘋了,亂了,癲狂了!
在夕陽城那些老爺看來,只是一行數字,只是一句報告的內容,落在夕陽城的百姓上,就宛如一座大山般,能把人活活壓死!
更可悲的是,他們並非是死於妖魔之手,而是死於那些奴隸之手!
包香露,藏在米缸裡。
大大的米缸,剛好能容納她嬌小的身材。
米缸的蓋子是虛掩着的,留有一條縫隙。
通過這條縫隙,她通紅的眼睛,親眼看到了親生父母,慘死在這些惡徒之手。
通過這些人的對話,她知道了這些人的來歷。
原來是奴隸!
她曾聽朋友提起過,那些可憐的奴隸,如何被富貴人家的子弟玩弄,過的豬肉不如的生活。
那時的她,心中還涌起了同情心。
但現在,這種情緒,消失了。
她的眼裡,只有恨!
她的心中,只有恨!
殺!
殺殺殺殺殺殺!
她要殺光所有奴隸,她要爲父母報仇!
但在之前,她得活着!她牢牢記住了那幾個奴隸的長相,彷彿要將其摸樣,永遠印在心中!
可就在這時……
米缸的蓋子,被人揭開了……
包香露的心臟,在這一瞬,停頓了半秒,緊接着,即使如炸毛的野貓一般,死死地盯着揭開米缸蓋子的男人!
“兄弟們,看看我發現了什麼?”
“還有活口?趕緊殺了過來防守大門,等會妖魔殺進來,我們都得死!”
“別急啊,向來只有夕陽城奴役我們的時候,今個,我要替弟兄們,奴役一次夕陽城的人!女娃,你給我聽好了,想活命,就給我跪在地上學狗趴的爬兩圈!給我大哥們叫喚兩聲狗叫聲!”
刀,架在了包香露的脖子上,是家裡割草用的那把鐮刀。
她小時候還當玩具使過,沒想到現在成了她催命的工具。
包香露屈辱的聽話跪地爬行,卻在引得那些奴隸哈哈大笑後,那把奪命的鐮刀,再次舉起了。
包香露這一刻,心如死灰。
卻在下一秒……
砰!!
一隻異類的粗壯大手,破門而入,橫抓一圈,直接抓走即將砍下鐮刀的那名奴隸。
“妖,妖魔!!”
其他奴隸失聲尖叫起來,連滾帶爬的往樓上逃去,卻伴隨着那頭猿猴一樣的妖魔衝入屋內,一口吃掉手中奴隸時,一個橫掃甩飛一人,擡起拳頭砸下,又砸死一人。
鮮血飛濺到包香露的臉上,她那無神的雙目,卻滿滿有了神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慢慢露出瘋狂的笑聲,但猿猴妖只是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下,就先追擊往樓上逃去,正在逃跑的獵物了。
這時候,包香露的笑聲停了,只是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消失。
“那就是妖魔嗎……真是,何等的美麗!”
生平第一次看到妖魔,包香露,卻深深的迷上了它。
“大膽妖魔!竟敢在我青靈道觀的地盤鬧事!我雷青子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樓上,好像響起了新的陌生的聲音,接着就是一連串的打鬥聲。
不一會,一個充滿仙氣,彷彿從畫中走出來的道士,一臉微笑的提着妖魔的腦袋,順着樓梯走了下來。
看到包香露,道士愣了下,而後立刻露出微笑,說道。
“姑娘,不用害怕,妖魔已經被我除掉了,你已經安全了。”
安全……
沒有妖魔,哪裡都不安全……
爹,娘,我想……成爲妖魔。
誰也沒有注意,包香露的手背上,在這時,慢慢浮現出了一個雷雲印記的標誌,若隱若現,又很快消失不見。
……
“柯家柯以南,前來除妖!”
“大膽!見了慶公子還不速速跪下!”
“趙家……”
雷青子動作已經很快了,但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和他搶人頭。
雖說他喚來的打手不少,但高手數量並不多。
一時間,雷青子有點急了,將莫名其妙要跟着自己得包香露交給手下帶着,他加速衝過去和人搶妖魔人頭去了。
至於那些奴隸,殺的殺,控制的控制,本來亂糟糟的局面,在他們到來後,很快得到了緩解。
奴隸雖然人多,但實力真的不怎麼樣,反倒是妖魔,拼命往城外逃,偶爾還吃人披上人皮逃竄,逼得人不得不緊隨時緊跟,麻煩的很。
當然,收穫也是巨大的,比起日常苦修,殺妖,永遠是收穫屬性點最快的途徑。
“雖不知是誰鬧出了今日之亂,但這一番下來,自己算是恰了飽飽,簡直就是撿到漏了。”
“而且此番亂象之後,師傅提前了的除妖行動,必然也能順利推進,正好我跟着隊伍一起出城,多殺的妖魔混點屬性點。”
雷青子一邊心中打着小九九,一邊追擊妖魔。
由於七大家族再加上青靈道觀都派人過來了,所以這小小的奴隸之亂,很快得到了解決,連那些妖魔也都是死的死逃的逃,披上人皮潛伏起來,一時找不到人了。
局勢穩定下來,便是開始追責和盤問。
雷青子雖實力不如七大家族派出來的人,但地位上,反而是最高的,由他主持,開始盤查今夜之事。
其實也沒什麼好查的,奴隸之事,夕陽城的大勢力,誰心中不知情啊,現在只是需要一個背鍋的出來抗罪罷了。
不過此事,能樹立自己得威望,所以雷青子還是樂於主持主持的。
“夕陽城,是我們大家的夕陽城!絕不是那些爲非作歹的……”
雷青子開始演講了。
下面還有拖在喝彩和鼓掌,氣氛一片祥和。與地上一具具的屍體,格格不入。
……
紙鳶幫。
“怎麼稱呼?”
看着對方遞過來的茶,說實話,方羽是有點迷糊的。
他纔剛翻牆進了紙鳶幫的地盤,就被人發現了。
而且對方也開打,很有禮貌的請自己到大廳一坐。
看着別人五千血戰力的份上,方羽遲疑了下,決定先不動手。
接着,這個女人就出現了。
“無名無姓。”
方羽接過茶,抿了一口。
女人笑了。
“我叫席欣玥,是紙鳶幫的幫主。”
方羽擡頭看了下她頭頂的血條,又看了看她身後的三大保鏢。
【席欣玥:3000/3000。】
【友曉蘭:5511/5511。】
【威曉山:5089/5089。】
【周運華:4606/4606。】
不簡單。
只能用不簡單來形容。
要知道海家那邊的護衛,也就這個檔次。
雖然海家那邊,只是一個大家族的冰山一角,同等級別的戰力,估計還有不少。
而紙鳶幫這裡,恐怕這三保鏢,就是紙鳶幫的全部家底了。
弱。
相當的弱。
但又說不上弱,因爲這個實力,這個家底,已經可以成爲夕陽城地下組織的三巨頭之一了。
隔壁的曲幫,最強的,也就是那個什麼四千血的劍客罷了。
看來這夕陽城整體實力,或者說中下層實力,看起來遠遠不如天圓鎮那邊的狀況。
又或者,七大家族,終究是七大家族,地下勢力吹得再響亮,也只是上不得檯面的存在。
說不定七大家族,不是不想做奴隸生意,只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背地裡指不定暗暗注資了多少呢。
方羽明白,對面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但效果嘛……
方羽又抿了一口茶。
“席幫主,如果我說,我只是恰巧路過,你信嗎?”
席欣玥坐下了,坐在了方羽的旁邊,語出驚人。
“曲幫被人滅了,應該是公子所爲吧?”
方羽表面不動聲色,心中卻是一驚。
消息怎麼傳的這麼快,我都這麼快趕過來了,還是被他們先得到了曲幫的消息。
如此的話,這種程度的下馬威,就能理解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公子,我們紙鳶幫和曲幫不同,我們紙鳶幫,是做生意的,純粹的做生意。無論公子想要什麼,這筆買賣,我們紙鳶幫願意和公子做,只求公子高擡貴手,放我們紙鳶幫一碼。”
方羽疑惑了。
這紙鳶幫,是服軟了?
爲什麼啊?
我也沒做什麼啊,有這麼讓紙鳶幫感到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