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黑蓮讓馬廄裡的人都停下手頭的工作，到外面集合，然後開始輸出至善至美，和平美好的理念。
就這些話，馬廄裡就沒人能聽得進去，但也沒人敢站出來反駁。
因爲很簡單，在來馬廄的時候，張孝之的手下，就已經給吩咐下去了。
他們倆人說什麼，下面的人都得照辦。現在只是聽人講道理，對他們這些下人而言根本不是事，最多記恨下來，等下次加倍拳打腳踢在張白麪身上。
方羽倒是不管沈黑蓮搞什麼幺蛾子。
他已經和張白麪，開始交流起來了。
“大名鼎鼎的灰耀，竟這般落魄？”
方羽能感覺出來馬廄裡這些人對待張白麪的態度。
所以纔有此疑惑。
就算是爲了僞裝，此舉也太受委屈了。
怎麼說也是灰耀的替身，代言人之類的存在吧，怎麼混的這般落魄？
方羽本以爲這張白麪，會是比較有城府能隱忍的人，但實際上的表現卻是……
“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他們全殺了！一個不留！全部都殺了！！”
戾氣！極重的戾氣！
那扭曲到猙獰的表情，恨到極致的恨意，要把人碎屍萬段般的仇恨眼神。
一切的一切，全都如此赤果果，毫無任何掩飾。
整就一個負面情緒爆表的小孩子，滿腦子殺殺殺。
但倘若他真有這份能力，又怎麼會被人欺負成這樣，都還不動手呢？
“……”
方羽已經完全確定，張白麪並非灰耀本人，不過有些事，作爲灰耀替身的他，恐怕也能提供一些情報？
“灰耀，在交易之前，我想問你一件事，天圓鎮那邊，今年有多少奴隸被送到了雷霆城這。”
張白麪聞言什，眉頭一挑，冷笑看向方羽。
“你不是義軍的人？”
“我是義軍的人。”
說着，方羽拿出代表信物的那封信。
“……嘿！”
張白麪的笑聲多了幾分嘲弄的意思。
“義軍什麼時候也開始多事了？你想問交易之外的事，可以。那就和我交易！”
“……什麼？”
方羽一下有點沒懂他的意思。
“和我，交易！這不是灰耀與義軍的交易，而是你我之間交易。”
方羽皺眉。
“你想要什麼？”
張白麪仍在笑，但笑容多了幾分玩味的意思。
“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想什麼？”
“……我在找一個人，被你們組織拐賣走的一個人，原本是天圓鎮的人，現在應該是被你們拐賣到雷霆城了。”
“天圓鎮？”
“嗯。”
“天圓鎮算是我們這邊進貨的大渠道之一，伱瞭解天圓鎮就該清楚，那個地方，很特殊，人口數量之多，並不雷霆城差多少。今年具體從天圓鎮抓了多少奴隸，我不知道，不過基本不是賣到其他城鎮了，就是死在路上了。能或者抵達雷霆城的奴隸，一般都爲……優質奴隸。”
張白麪不愧是灰耀的代言人，知道的內幕還真不少。
只見他繼續道：“優質奴隸，賣的價格更高，且買家穩定，作用途徑就難說了。你最好能形容下你要找的人，有什麼特別之處，我或許能縮小範圍。”
特別……之處？
方羽想了想，遲疑道：“他出事之前，是茶莊夥計，算不算特別之處？”
“……”
張白麪像在看蠢材，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合作對象。
但眼下，確實只有主動來提交易的義軍，是他唯一能接觸到的外面之人。
“也就是說，沒什麼特別的能力嘍？”
“……應該沒有吧。”
“嘿！”
張白麪又冷笑：“你真的覺得你要找的人在雷霆城嗎？我們組織，可不是什麼廢物奴隸，都會派精銳進行押送的。普通的奴隸就如路邊的野狗，死了一波又一波，不是什麼奴隸，都有資格抵達雷霆城的。”
方羽皺眉。“他應該在雷霆城……”
也……必須在雷霆城。
否則……
方羽不敢往下想下去。
“好！那就當你要找的人還活着，並且確定他被押送到了雷霆城。這種沒有特殊才能的奴隸，如果正如你所言，順利抵達雷霆城了，那多半也是被精銳隊伍護送過來的。所以……他也被定位了優質奴隸。而優質奴隸，有兩種下場。”
張白麪伸出兩根手指：“第一，他會作爲藥人儲備，送入十大家族的秘密牢房關押，會被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直到發揮藥人的作用爲止。”
方羽眼睛亮起來了。
十大家族雖然難闖，但有個方向，總比無頭蒼蠅要強。
“你先別急着高興，藥人雖然活着的概率不低，但也有可能已經被十大家族拿去煉化了。所以你與其期盼第一種可能性，不如期望他是第二種下場。”
“第二種下場……是什麼？”
“灰耀，只是我們龐大組織一環。在灰耀之上，還有組織內地位更高的人存在。當他們需要的時候，有些符合要求的奴隸，是需要被優先送往特定的地方。前不久就已經有一批奴隸被送出了雷霆城，說不定裡面就有你要找的人。”
“……”
沉默。
還是沉默。
方羽一時間，竟感到有些頭痛。
因爲大哥刁瑞年的可能性太多，且大部分，都是走向了死局。
想了下，方羽問道。
“送出城的那批人，有清單嗎？”
“當然有！不過，我不知道。”
“你不是灰耀嗎？爲什麼會不知道？”
“……別裝傻了！你根本不相信我是灰耀！”張白麪發火了，聲音都提高了一截，還好馬廄裡沒有別人在了。
但那種不耐煩的態度，還是可以立刻感覺出來。
方羽急忙道。
“最後兩個問題！第一，藥人儲備，都被關在哪裡？第二個問題，送出城的奴隸，都被送到哪裡去了？”
張白麪這時候也冷靜了下來，冷冷的盯着方羽。
“我可以回答你這兩個問題，甚至能告訴你，從天圓鎮來的奴隸，會被關在城裡哪個地方！但是……在那之前，該談談我的要求了。”
分類。
方羽一下子意識到，灰耀組織有源頭奴隸地區的不同，進行過分類關押！
這讓方羽頗爲振奮。
若是如此，都不用管大哥在奴隸組織裡是被定位什麼類型的奴隸，直接找到關押之所，把人救出就行了。
反之，若大哥上了出城上貢的名單，張白麪能把名單送往的地方說出來，自己也能有跡可循。
方羽感覺，從來沒有這麼一次，他離找到人，只差那麼一步！
“說！你想要什麼！”
方羽大概能想的出來，張白麪所要求的事情，大概率和馬廄那些欺凌他的人有關。
張府那些老怪物，方羽沒把握對付，但殺一次張府的手下，他感覺還是沒什麼難度的，只看自己願不願意做，爲了找到大哥，能做到什麼地步而已。
然而張白麪的下一句，卻讓方羽當場錯愕在原地。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在義軍裡，找到一個叫做丁惠的女人，然後……讓她去接觸十柱，告訴她，十柱裡，藏着她畢生都在追求的東西！”
什……麼？
方羽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
在這個地點，這個環境，這個處境下，卻聽到了丁惠的名字？
而且要求的內容還如此奇怪。
丁惠？十柱？這兩者有什麼關聯嗎？什麼叫十柱真正的秘密？
方羽無法理解張白麪到底想幹什麼了。
而且一想到關係到丁惠，方羽就不免有些瞻前顧後。但很快，他就下定了決心。
“你竟然知道丁神醫也在義軍……好！我答應你，你的話，我一定會轉達到的！”
方羽話音剛落……
“京城。”
“什麼？”
“那些符合要求的奴隸，最終要被送往的地方，是京城。”
“大夏的王都……京城？”
“嗯。”
方羽懵了。
九耀組織，居然京城那邊的人，下派出來的？？
最大的奴隸頭子，藥人販子，居然就藏在大夏最核心的京城之內？！
大夏，藥丸啊！
一瞬間，方羽竟感覺投奔藍羽鶴好像也是不錯的選擇。
不過想想藍羽鶴手下那些吃人的妖魔……
這都什麼事啊。
不過說不定，只是大夏京城某些人在搞這些生意，高層的人不知情呢？
比起那麼遙遠的事情，方羽跟關心當下的問題。
如果大哥是被送往了京城……
方羽忽然感覺，知道更多的事情後，找回大哥的希望越發渺茫了，而且就這，還是大哥存活希望最高的一種情況呢。
“……還有呢？天圓鎮送來的優質奴隸，會被關押在哪裡？”
……
江心酒樓。
本該絕對對立，現在正在風尖浪口上的愚地府之府主，以及義軍總統帥，此刻就平靜在雅間內，同坐一桌。
兩人坐下，卻是誰都沒有開口，只是沉默地看着酒樓下的江心河，隨着微風吹過，在午後的陽光下，波光粼粼。
終於，是愚地府的府主，拿起茶杯，飲下茶水，率先開口。
“人死，不能復生。是你們的人先越界了。”
嘆息。
長長的嘆息。
義軍總統帥沒看向府主，而是在長嘆之後，開口道。
“這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但事情已經發生，無論接下來要怎麼做，義軍都需要先付出代價。”愚地府府主這話說的很平靜，但……也很堅決。
義軍總統帥皺眉。
“……難道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嗎？”
“兩個部長的首級，或者……把殺死星雪漫的兇犯，押送到愚地府，我親自處理。如果你還想要我們能合作，那就只有這二選一，沒有第三個選項。”
說完，愚地府府主再次飲茶。
義軍總統帥眉頭皺的更深。
與愚地府的合作，是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促進，一直想要見到的。
愚地府府主也已經產生動搖，有了合作的意思。
只是如今這事一出，直接讓合作之事幾乎告吹。
無論是愚地府，還是義軍，中下層的怒火，全都已經被點燃，且愈演愈烈。
若現在不進行制止，以後哪怕他們高層達成了合作，下面的人也會不死不休，離心離德……這就是仇恨的力量。
更別提，留給他們的時間，其實不多了。
義軍總統帥深深吸氣，閉上雙目，就那樣維持不動了。
直到愚地府府主瞥了他一眼，彷彿已經知道對面的意思，開始慢慢站起……義軍總統帥的聲音，才突然響起。
“我會把刁德一，交給你們愚地府的。”
……
【張世敏：5/5。】
【張盤：21306/21306。】
【張學推：5000/5000。】
【張被暖：3577/3577。】
又一頭妖魔？
已經站在馬廄外，和蜀甜木派來接應的環老頭進行交接的時候，方羽看到了張府的第二頭妖魔。
方羽忽然有點懂了，副統帥的約法三章中，爲什麼會那第三條約定了。
感情義軍，也不是對張府的情況完全沒有了解的嗎。
難道是因爲我的精準看透妖魔真身的戰績，所以擔心我在張府也大開殺戒？
這就有點多慮了，十大家族的地盤，我可不敢亂來。
“駱駝！真的是駱駝誒！活的駱駝誒！！”
高分貝的聲音響起，赫然是帶頭的張世敏發出。
“小姐，之少爺吩咐了，這些駱駝傷不得。”那妖魔張盤，和忠心的奴僕似的，在張世敏耳邊輕聲道，自然也被方羽聽在耳中。
“什麼叫傷不得！我只是要騎一下而已！你們什麼意思！”
刁蠻的千金小姐，讓身邊的人都低下了頭。
“你！對，就是你！過來幫本小姐託到駱駝上去！”
方羽：……
我？
方羽看看周圍，卻見張盤再對自己偷偷用手勢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迎合……
方羽正遲疑要怎麼做呢……
“怎麼還不過來？沒用的廢物！張白麪！張白麪呢！張！白！面！！給我滾出來！！！”
嬌小的身軀，卻有着超高的分貝，明明連才區區五點血，氣勢倒是不小……
“……”
剛和自己達成交易協議的張白麪，從馬廄裡默默出來了。
啪！！
毫無徵兆的，張世敏奪過手下手中的鞭子，直接朝張白麪抽了過去。
得虧張世敏沒什麼實力，這一鞭子下去，雖然動靜大，但張白麪掉的血卻非常少，只是痛的他慘叫跪地，哪怕低着頭，方羽都能感覺到他那怨毒到殺人的眼神。
“德，蓮，你們先去和大人那邊，這裡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