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當了匈奴王,不是起點,而是終點

秦國,咸陽城,咸陽宮,咸陽殿。

高臺王位之上,坐着的是代爲監國的皇后阿房。

其頭戴一定華貴鳳冠,上有十餘種禽鳥,整體以黃金打造的冠身熠熠生輝。

金光四射的鳳冠襯得她臉色白皙異常,就像是患了一場大病似的。

在其身下的朝堂上,一個個跺跺腳,秦國都要抖動一下的秦國重臣們站在丹墀之上,眼珠子瞪得溜圓。

互相指着鼻子,唾沫星子亂飄,像是鄉人罵街一般,吵個不停。

一個年老頭白的秦臣道:

“太子乃長公子扶蘇!陛下薨,自該太子繼位,怎能由長安君進之?”

新爲廷尉正的灰上大喝相對。

“昔武先王離世,繼位者乃昭襄先王,武先王沒有子嗣嘛?兄終弟及,乃應有之義,話又是陛下親口所說,在場二百餘位臣工皆親耳聽之,當請長安君歸咸陽也!”

甘羅大怒。

“放肆!爾等密謀造反,想要簒國乎?太子乃陛下在朝堂之上,兗兗諸公之前,親口定下!今陛下殯天,又怎會說出留下這等荒唐言語自相矛盾!”

李斯出列。

“二百餘人之言,還比不得上卿一人所說乎?”

又一個身世顯赫的上卿站了出來。

“呵,左相以爲織的這張網萬無一失?需知只要是網,那便有洞!大田令已然承認,陛下未說過這些言語,皆乃你李斯逼迫衆人也!”

親耳聽到始皇帝遺言,身在泰山現場的大田令,對上李斯的陰冷目光毫不退讓,冷笑道:

”左相這是要殺了我?來啊!這一路上左相殺得人還少嘛!你這楚國小吏,受陛下洪恩不思報之,還意圖幫長安君篡位,當誅!”

郎中令章邯未佩秦劍,身着官服站在朝堂之上。

聞言望向大田令,目光中的殺意比李斯的陰冷要沁人心脾。

“爾敢篡改陛下遺言?好膽!邯在路上就該斬了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

一個博士長身而立,走到大田令身旁,冷笑連連。

“好大的殺性,郎中令且要我血濺五步看看?”

“……”

紛紛擾擾的騷亂聲音,要阿房覺得頭痛欲裂。

後宮那些嬪妃再如何嘰嘰喳喳,也沒有這些男人吵鬧。

她用力抓了抓王座上的扶手,一雙略顯空洞的眸子剎那間充滿了壓迫感。

她要爲她的王,她的夫,她的主,守住這偌大的天下!

“聒噪!”

極其尖銳的叫喊,刺破人耳膜那種。

殿上衆人武功稍弱者,皆是頭腦一嗡鳴。

手快的扶住殷紅丹墀地,手慢的就東倒西歪栽在了地上。

而那些站着大吵大鬧的人,好些都摔了跤,一時間朝堂上百態畢現。

喊完了這一聲的阿房一言不發,靜靜看着下面羣臣,身子向後靠在王位之上,像極了始皇帝在位時的樣子。

除了站在其身邊的貼身侍女外,無人知道她汗流浹背。此時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能。

她又用了驪龍,積攢了不到一年的驪龍。

現在的她,虛弱得很。

上一次,二十多年的驪龍,能一招打的武功絕世的趙高瀕死。

而這一次,不到一年的驪龍,僅能將她的聲音大而尖銳,讓羣臣安靜下來聽她說話罷了。

她不是始皇帝,無論多麼地多麼淡的聲音,都能讓朝堂鴉雀無聲。

她想要短暫震懾住這些天縱之才,她能想到的方法,只有驪龍。

羣臣晃晃腦袋,驚奇地看着高臺上的皇后,直視。

皇后武功,竟如此高深?

他們沒有畏懼,陛下死了,一個出身卑微的皇后算得了什麼?什麼都不算!

你當你是華陽太后,宣太后啊?

小幅度急促呼吸,阿房終是積攢出了能夠說話的力量,壓低着嗓音,盡力不透出虛弱。

“廷尉何在?”

廷尉張圖起身,拱手俯首。

“臣在。”

“陛下如何身故?”

依據秦律,廷尉對所有的王公大臣有勘定死因之職責。對於始皇帝之死,有最終的認定權。

在所有大臣中,對任何人都可以在特定時日保持始皇帝病逝之機密,唯獨對廷尉不可以保密。

“墜崖而亡,臣已與太醫令夏無且一同驗明正身,確是陛下無疑。”

阿房,張圖這一問一答,已是在法理上將這整件事蓋棺定論。

底下秦臣先前吵的如此兇,都是爲了影響阿房判斷。

他們再厲害,也終究是臣。

他們無論對阿房如何不上心,如何看不上。

可監國之人是阿房,阿房的態度,有決定性作用。

往日溫柔的聲音顯得異常清冷,阿房微點頭,道:

“御史大夫中空,你暫代其職,發喪事宜,盡由你張圖牽頭。”

“唯。”

在張圖應聲的一瞬間,朝堂內不少秦臣臉色大變。

發喪,就是經御史大夫與廷尉府會同太醫署做最終認定後所發佈的文告。

御史大夫通常是虛領會商,廷尉府則是完成實際程式的軸心權力。

從發喪開始的所有的國喪事宜,事實上都離不開廷尉府的操持。任何國喪,都是廷尉府介入得越早越好。

而一旦國喪開始,整件事情就再也不可回頭,沒有轉圜餘地。

好些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先前吵的最兇的甘羅身上。

大田令就是聽甘羅號令,才跳的反。

甘羅一臉陰沉,冷汗涔涔,短短一瞬,卻像是過了一輩子之久。

自從始皇帝親自爲某豎子站臺,他就已然不再搞任何小動作。

秦國姓嬴,不姓甘。

在始皇帝表達了對某豎子的全盤信任後,他再敢鬧事就是找死。

他像某豎子希望的那樣,管制一衆世家子弟,咸陽從始皇帝離開之後沒出過任何亂子,上卿甘羅功不可沒。 他一直在內心告誡自己,要等到太子嬴扶蘇繼位。仁義的秦二世會體會世家不易,到時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可現在呢?

陛下死了,繼位的是他甘羅的大哥,嬴成𫊸。

甘羅,不能接受!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這位兄長要做什麼,那是世家末日。

不,應該說,再也沒有世家了……

眼下,是最後的機會。

陛下已逝,那些只服氣陛下的秦臣大都處於觀望狀態。

眼下的咸陽城,身爲世家之首的他,掌握着絕對朝堂話語權!

甘羅的功業雄心便驟然勃勃燃燒了起來。

只要他願意,他便可以帶衆世家駁斥,質疑陛下遺言真實性。

擁立太子嬴扶蘇,堅實地維護帝國新文明。

王死,太子繼位,哪國不是如此呢?

甚或,在秦二世時期,他完全可以登上週公攝政一般的功業最巔峰。

什麼上卿,說得好聽,說到底就是個沒實權的虛職。

他十二歲就當上了上卿,是榮耀。

現在還是上卿,就是恥辱!

十二歲封侯拜相,他人言談此處皆是頌讚,但甘羅每次聽到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可從來沒當過丞相,最差的左相都沒有!

高臺上的那個女人,雖然是皇后,但不過是卑賤侍女出身。

卑賤之人,懂得什麼呢?

這朝堂大半臣工盡皆反對,她敢不從嘛?

那一瞬間,千般念頭,想法都從甘羅心間劃了過去。

他終是下定決心,站了起來!

他暫時忘記了死在他面前的孟、西、白三家家主,不去想被滅了滿門的三大世家。

“臣甘羅,有異議!

“臣以爲,陛下之死,甚爲蹊蹺!

“恕臣無禮,臣想知道,陛下自懸崖墜落,聖體可還完好?

“若是完好,臣請親往一觀。若是不完好……那就請廷尉大人給羅解釋解釋,是如何認出那是陛下的。”

甘羅冷冷地剜了張圖一樣,不待張圖回答,雙膝下跪,以頭搶地。

“有章邯貼身保護,陛下爲何能讓王詡近身?爲何會站在懸崖邊上?爲何會在已確立太子的情況下以長安君爲二世?若是早就有此想法,爲何不直接立長安君爲太子?這種種蹊蹺之事,皇后能視而不見,甘羅不能!羅以死諫,請皇后嚴查李斯,章邯!”

一人隨之跪倒在地。

“太子賢德,朝野皆聞。長安君狼藉,響徹朝野。陛下聖明無錯,焉能立長安而廢太子?此絕無可能也!”

又有一人跪倒在地。

“昔尉子爲國尉時,曾乘駟馬王車於長安君府門前,大罵不止。李斯自長安君府而出,爲長安君辯駁之。臣不以惡意揣測二人造反,但臣想說,憑李斯之言,發喪國葬,此不妥,大大不妥!”

一個又一個人跪倒在地,把頭磕在了地上。

阿房喘息越來越急促,已是有些難以爲繼。

她好像不是衆人跪拜的監國之君,而是她跪在羣臣面前似的!

每當有一個人下跪磕頭,她就又跪一次,又磕了一次頭……

“放肆!爾等安敢逼迫皇后!”

化名姜商,本不打算幹理朝政的呂不韋忍不住了。

再不起身,不爲皇后分擔壓力,事情或許就會向着他最不願看到的方向而去。

魏家家主,爲呂不韋所累,遭始皇帝降爵五等的魏章冷聲道:

“此話從何說起?甘上卿、趙大人所言皆發自肺腑,是老成謀國之論,怎麼就成了逼迫皇后了?是不是涉及到你的主君嬴成𫊸,姜相邦,你急了?莫忘了,你這相邦之位是陛下予之。長安君府,亦在大秦國土境內!”

呂不韋自不甘示弱,張口暢言。

其嘴上言語輸出,心間卻是一陣無奈。

他是長安君府門客這件事,曾經爲嬴成𫊸造勢,是一大助力。

可當初的助力有多大,現在的阻力就有多大。

他說的再多,也對事態沒有決定性扭轉了。

國尉廉頗見呂不韋下場,也不再安坐,擺明車馬擁護陛下遺言——長安君爲秦二世。

一直緘默的荀子門生也是仗義執言,以道理說不通,就開始擼袖子露胳膊打算以武力來說通。

自從荀子得知蘭陵被屠後,就病倒了,今時仍然久病在牀。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荀子門生,遇到這羣不講理的亂臣賊子,撲上去打了一個痛痛快快。

朝堂徹底亂了……

皇后阿房望着下面亂象,喊出的幾聲肅靜根本無濟於事,沒人聽得到——她沒有第二聲驪龍了。

這些往日對她畢恭畢敬的臣子,在始皇帝死後,對她的尊敬就開始留於表面……

她緘默了。

目光清冷,就像是一個觀衆,看着場中這些伶優表演。

她可以殺了甘羅立威,遵照始皇帝遺言,立長安君爲秦二世。

但是後果呢?

失去了諸多世家的支持,秦國,還是秦國嘛?

關中始皇帝的死還秘而不宣,其他地區已然傳遍了始皇帝死訊,那些六國餘孽蓄謀已久,蠢蠢欲動啊!

不,應該是已經動了!

章臺宮桌案上的那封自韓地而來的奏章,寫着陳勝,吳廣喊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造反了,國號定爲張楚。

阿房對這兩個小丑並不在意,連國號都取不明白,能成大事?

楚就楚,還張楚,還解釋爲張大楚國之意。

定國號是爲了拉攏遺民,招兵秣馬,不是想一出是一出。

這兩人不足爲慮,但,後來者呢?

鎮壓六國餘孽,秦國需要秦貴族的力量。

況且,陛下的死,確實很是蹊蹺啊。

自呂不韋站出來的那一瞬間,就意味着不再是正統與臣子之爭,而是兩派臣子爭。

阿房望着爭權奪利的兩派臣子,終是沒有一語定乾坤,她現在看誰像奸臣!

………

“當了匈奴王,不是起點,而是終點。

“大漠之上不只有匈奴,還有東胡,月氏,烏孫等胡人。你總說沒有天地供你施展,如今這片曠野可是夠了?

“等我下次再來看你的時候,守住地盤不算本事,再打下來點纔是厲害。你要是能讓他們都生活過得更好,那就更厲害了……”

嬴將閭正襟危坐,聽着叔父的叮囑,他從來沒聽叔父說過這麼多話,像是要把所有沒對他說過的叮囑都一口氣說完一樣。

天明,變黑,又復明。

嬴成𫊸給嬴將閭留下了三百門客,皆各有所長,其中之一就是易容特別厲害的那個。

然後騎乘快馬,南下,踏上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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