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你，你就是那位接受了國盛集團全部資產的少年李麥。”
第一句話，凌雲飛是這般說道。
少年，對於凌雲飛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李麥的確是少年。
李麥含笑不語。
凌雲飛兩手相握着放在前面，坐在那裡即便是這般境地也不失一個歷經風雨的老江湖的風範。
“李總，我想開誠佈公地和你談談。”
李麥淡淡地笑了笑，伸了伸手示意他繼續，並未說話。
略微思索了一下，凌雲飛說，“我知道李總肯定調查過凌家，肯定知道我的來歷。今天我過來，主要的目的是替小兒給你陪個不是。凌霄目中無人得罪了你，這是他的錯。子之錯父之過，沒把孩子教育好，是我這個做父親的責任。我願意替小兒賠不是，如果李總你需要，我可以登報道歉。”
頓了頓，他說，“李總，華方證券曾經是國企，爲了迎合市場特性實施了改制。這家公司不是凌家的，它關乎到無數股民的利益。我希望李總不要爲了個人的恩怨，遷罪於企業。”
說完，他看着李麥。
李麥拿起煙點了根，抽了兩口，說，“凌老先生，槍團建設集團收購華方證券的股份，整個過程和程序沒有任何問題。你剛纔提到市場特性，我想，買賣自由應該是當前市場最大的特性。這又與私人恩怨有什麼關係呢？況且……”
微微笑了笑，李麥說，“我跟你的兒子凌霄，沒有任何個人恩怨。”
身子往前傾了傾，李麥慢慢補上一句，“你兒子給我提鞋都不配。”
凌雲飛目光凜了凜，很快恢復過來，看着李麥，沉聲說道，“李總，明人不說暗話
。你收購了華方證券除凌家掌握的全部股份，屬於買賣自由，我暫且承認。但是，你沒有必要把事情鬧到上面去。孩子之間的矛盾，蔓延到上層，鬧大了，我想，李總，這對你個人也沒有好處，你說呢？”
擺了擺手，李麥呵呵笑了笑，“凌雲飛，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沒錯，你選擇了正確的主子，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你以爲你的主子會爲了你跟我開戰？華方證券，在南港是挺有名氣的，可是放到全國範圍，也就一般般。”
“我就直說了吧。”
李麥磕了磕菸頭，說道，“我一直在物色收購證券公司，你那個好兒子運氣不好，招惹誰不好招惹到我頭上。我看華方證券還馬馬虎虎，那就對不起了，我只能對華方證券下刀子。”
傾了傾身子，李麥淡淡地說，“你不是很瞭解國盛集團是怎麼更換主人的嗎？我李麥不是不給人機會改正，是有些人，不懂得把握機會。”
說着，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平板，放到凌雲飛面前，“點開播放器，你的兒子挺上鏡的。完全可以搞搞副業。”
凌雲飛皺着眉頭開始看視頻，幾分鐘的視頻很快就播放完畢，他整張臉都黑了。
“就爲了出一口氣，你的兒子強迫着一個無辜女子拍這樣的視頻，還寄到我朋友那裡示威。”李麥笑着說，“不是我不給你兒子機會。如果在做這件事情之前他試着去了解我的爲人，我想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可惜啊，他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凌雲飛萬灰俱滅，他太清楚這樣的帶有侮辱性質的示威對李麥這樣的大衙內來說意味着什麼——他當然清楚李麥是誰家的孩子！
沉默了許久，凌雲飛緩緩說，這一次，語氣沒有了剛纔那般有底氣，甚至帶着一絲哀求的味道：“李總，您要我怎麼做，才放過凌家。”
李麥扯了扯嘴角，說道，“你今天沒有必要來——因爲改變不了結局。”
凌雲飛緩緩閉上了眼，許久才睜開，看着李麥，說，“我們做一個交易，怎麼樣？”
李麥眉頭皺了皺，聳了聳肩，說，“你確定你所說的交易能夠打動我？”
深深呼吸了一下，凌雲飛說道，“華金公司兩百億美元外匯儲備的去向。”
李麥略微吃了一驚，看着凌雲飛。
“交換條件是保住凌家手裡的百分之二十七華方證券股份。”
李麥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着凌雲飛，沒有說話。
凌雲飛已經橫下了心來，他所掌握的這個足以讓全國民情沸騰的秘密，事實上幾乎沒有人敢去捅破，換言之，這樣的秘密對他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但是，在李麥這樣的人眼裡，也許就能把壞處變成好處——凌雲飛敢肯定李麥也沒有勇氣揭開這個秘密，但是李麥絕對有能量找到那筆兩百億外匯儲備並且弄到手裡。
李麥忽然笑了，“打的好算盤
。你所說的這個秘密實際上就是一個雞肋。你拿你永遠沒辦法分一杯羹的兩百億美元，來交換你們凌家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並且給我帶來了一個大麻煩。有道是薑還是老的辣，看來不假。”
凌雲飛卻是面不改色，說，“對我來說是雞肋，但對你來說卻是完全可以實現的事情。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左右不了華方證券，控制權依然牢牢掌握在你的手裡。我老了，我希望能夠給後代留下一些東西，不至於風餐露宿。”
“風餐露宿……條件倒是蠻高的。”李麥哼笑了一下，說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那麼你應該知道，只要我想查到華金公司那筆錢的去處，不會費很大力氣。”
凌雲飛緩緩點頭，“我明白，錦衣衛和東廠幾乎都在老李家的控制之下，普天之下我想沒有什麼秘密能夠瞞得過你。”
他話鋒一轉，說，“不過，你會動用這兩支力量去查一筆如此敏感的資金嗎？別忘了，這筆錢的去處一直是高層避而不談的話題。李總不會是冒着和全天下作對的危險調查這批資金吧？”
李麥卻是乾脆利落地說：“爲什麼不會呢？我需要畏懼和顧忌什麼嗎？”
凌雲飛一愣，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他想起了秦國華，同一個時代的人，差不多的位置，只不過秦國華跟錯了主子。可是，自己跟對了主子又如何呢？在當前的態勢之下，自己的主子已經給自己下達了出讓股份的指示，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是啊，當前的情況下，李麥需要畏懼和顧忌什麼呢？千不該萬不該，自己那個不孝子不該招惹這樣的行事蠻橫完全凌駕於法律之上的人。
回頭一想，自己這大半輩子，又何嘗按部就班地依照法律做過多少事情呢？
凌雲飛頓時絕望了。
摁滅菸頭，李麥看着凌雲飛，收起了淡淡的笑容，從抽屜裡拿出一張支票，推過去，面無表情的說，“瑞士銀行一千萬美元本票，你要，交易繼續。不要，準備簽署股份無償轉讓協議書。”
凌雲飛盯着支票，大半輩子的拼殺，就換來這區區六千萬軟民幣，價值超過十五個億的華方證券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就換來這麼點錢，還是需要用自己掌握的秘密作爲主要交換條件。
“罷了，我等小輩無法抗衡神壇之後。”
凌雲飛心裡默默唸了一句，緩緩伸手取過了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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