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兵一邊開車，一邊拿出手機來手指不斷地滑動着屏幕，偷着空看存在手機裡的長長的文件。他很少像今天這樣震驚，需要急切地和李麥見面彙報情況。
手機裡的文件是他收到不久的，裡面的內容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呆若木雞。
李麥剛停好車，大貓早就迎了上來，和浩浩就擁抱了起來。
隨即，胡文兵的陸地4700就直接開了進來，在李麥的陸地6200邊上急剎停下，推開車門跳下來，手裡拿着一個牛皮檔案袋。
看見胡文兵的臉色，李麥低頭對浩浩說，“兒子，跟大貓先進去，我跟文兵叔叔說點事情。”
“好的。”浩浩答應一聲，衝胡文兵說，“文兵叔叔，我先去給大貓吃午飯，一會兒找你玩。”
“好的，浩浩真乖，去吧。”胡文兵露出笑容，揮手說。
浩浩和大貓走進去，胡文兵的表情頓時又變成了陰陰沉沉的，看樣子，事情的確比較嚴重。
指了指後院，胡文兵點點頭，和李麥並肩轉到後院的大草地那邊去。
走到池塘邊，藉着假山簌簌人工瀑布流水的聲音爲掩護，兩人才開始交談。當今的技術已經能夠做到使用衛星對地面的聲音進行收集，清晰度達到了一個嚇人的程度。
“情況有些嚴重。”
胡文兵沉着聲音說，把手機遞給李麥，“凌雲飛給你找了一個大麻煩。”
接過手機，李麥慢慢地翻看着裡面的文檔內容，他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一直到看完了，也還是那副看不出什麼表情的表情。
李麥看完，什麼都沒說，把手機還給胡文兵，胡文兵把手裡的檔案袋遞過去，說，“這是找到的一些相關文件。從這幾份文件下發的時間和內容分析，華金公司兩百億美元外匯的去向被許多人心照不宣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處理了。”
把幾份文件看完，李麥裝進檔案袋，還給胡文兵，卻是問：“凌家的情況如何？”
胡文兵愣了一下，然後說，“凌雲飛已經開始處理房產，並且訂了一週後飛往洛杉磯的機票。裡面沒有凌霄。”
“你覺得凌雲飛會徹底放棄凌霄嗎？”李麥雙手背在身後，問。
搖了搖頭，胡文兵冷靜地說，“凌雲飛育有三女一男，凌霄的兩個姐姐都嫁人了，唯一的妹妹在美國上學。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丁，除非凌雲飛想絕後，否則絕不會放棄他。”
李麥點頭，“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凌霄裝成神經病躲進精神病醫院，是凌雲飛的主意。”
胡文兵說道：“所以凌雲飛絕不是打算遠離這裡，他還在計劃着殺回來。現在看來，那些錢，你不應該給他。有了那筆錢，他東山再起的速度更快。”
搖了搖頭，李麥說，“凌雲飛看不上這點錢。你以爲沒了華方證券他就徹底沒資產了。我估計，他在海外還有不少資產，也許就在他的小女兒手裡。”
胡文兵眉頭皺了皺，說，“那……讓龍章帶人去處理掉？”
“處理什麼。”李麥看了眼胡文兵，“不能事事都要那樣處理，現在畢竟是現代社會，能夠不用秘密機關的事情儘量不用，咱們不搞特務政治。”
沉思了一陣子，李麥沉聲說，“凌雲飛想給我挖個坑，心機不錯，可惜對我沒什麼威脅。”
轉過身，李麥看着胡文兵，緩緩的說道，“華金公司是一個炸?藥桶，前宰相之子在其人生最巔峰的時期果斷請辭，已經說明了這個炸?藥桶到底急需了多少火藥。前宰相在位的時候，他尚且能頂住壓力盡量地理順華金公司的賬目，前宰相退了之後，他就沒辦法扛下去，請辭便在情理之中。”
胡文兵恍然，說，“前宰相之子都不敢接手的燙手芋頭，你有什麼辦法？兩百億美元的外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要弄到手，難度恐怕會比之前那筆三千億軟民幣更加的困難。上次咱們借了今上的東風，許諾了修成克拉運河，才獲得了這三千億贓款的使用權。這一次……”
他沒有說下去，李麥顯然很明白。
深深呼吸了一下，李麥沉聲說，“這筆錢已經消失了十八年。當時爲這筆外匯的消失背黑鍋的，是……”
“當年華金公司的一個交易員。”胡文兵說道，“那個交易員叫吳金水，畢業分配到華金公司才半年時間。當局給他的罪名是操作不當股市上虧損了兩百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判處了死刑。從案發到執行槍決，前後攏共六十一天。誰都看得出其中的不尋常，但誰也不敢說話。”
李麥點點頭，說，“聽說那小夥兒還是個品行很好的孩子，專業知識很厲害。如果他沒死，恐怕現在已經是交易所的知名交易員了。可惜了。”
“是啊。沒辦法的事情。我查過，吳金水沒有任何背景關係，太符合替罪羊的角色。”胡文兵說。
“一個鮮活的生命，一筆黎民百姓的血汗錢，十八年了。”李麥感慨着，緩緩地說道，“老胡，我現在真的不那麼的渴望這筆兩百億美元。手頭上的三千億軟民幣足夠用個幾年時間。可以凌雲飛告訴我這個秘密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這個吳金水。”
看着胡文兵，李麥語氣淡然而堅決，緩緩地說，“五千多年來，無數火坑，無數大師縱深跳進去。能說明犧牲的不必要性嗎？不是，恰恰相反。正是那些犧牲掉的生命不斷地糾正和維護着隨着社會發展出現的各種分歧。於是纔有尚且沒有徹底淪喪的道德體系的存在。”
“法制約束不了的事情，最終需要靠道德。這就是一個輪迴。需要不斷地有人爲之獻身。從某種層面來說，吳金水也是其中一員。雖然他是被動地接受犧牲。”
李麥說着，“老胡，我已經決定了。凌雲飛既然已經告訴我那筆消失了十八年的兩百億美元外匯在什麼地方，那麼咱們就去取回來，把十八年前的案件提出來，還天下人一個真相。”
看着李麥，胡文兵緩緩說，“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馬上去安排。你得給龍章下個命令，海外行動需要內務總局的人協助。”
李麥點頭，“我直接和乾局溝通，把龍章派過去給你，你們協同行動。”
“好。”
胡文兵乾脆地轉身離去。
李麥擡頭望了望天，湛藍湛藍的，天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