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黑暗中，張曉雨爬起來，打開了牀頭燈。
李麥微微眯了眯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隨即慢慢坐起來。
“眼皮跳得很厲害，感覺不是很好。”李麥揉了揉右眼，說道。
“你想多了吧，颱風過去了，還能有什麼事。”張曉雨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跟哄小孩子似的，“損失的統計明天天亮才能進行，你現在想再多也沒有用。”
這會兒，晚上十點多了，夫妻倆早早的就睡下。剛纔李麥輾轉了好幾下，讓張曉雨覺得奇怪，這才起身相問。
搖了搖頭，李麥皺着眉頭說，“感覺不是損失的事情。前面工作做得很紮實，損失不會大到哪裡去。對美經濟作戰有備用電源和衛星通信網絡的支持，也沒有問題。過幾天市府就會優先搶通總部那邊的水電通信，自有的備用系統可以堅持到那個時候……”
他自己分析着，話鋒一轉，“但是，我這心裡總是很奇怪的沒着沒落的，但是又說不出來，跟颱風前的那種感覺非常的像。”
張曉雨顯然不會輕視李麥的預感的，李麥簡直神了，預感那麼的準確。但是她左思右想，說道，“可是現在沒有什麼很大的不好的事情呀。睡覺前纔跟浩浩他們通過電話，孩子們在爸媽那裡玩得很開心。”
“不是孩子有什麼危險……”李麥有些苦惱地搖了搖頭，“我也沒有頭緒了。媳婦，我出去抽根菸吹吹風，你先睡。”
張曉雨卻是下牀，披上長外套，說，“我陪你吧。”
兩人來到臥室陽臺那裡，站着，憑欄而眺，目光所及之城區，都是一片黑暗。除了醫院、警局等關鍵單位有燈光之外，都是一片黑暗。虹彩過去不到七個小時，若不是市府早有準備，恐怕連醫院這種要命的地方都要斷了電力供應。
“媳婦，損失恐怕超乎很多人的想象。”李麥嘆了口氣，說。
張曉雨點頭，“是啊，據我所知，南港城區的電力供應系統在全國範圍內都是數一數二的，線路很規範，有多套備用路線。風停了快七個小時了，依然是這個狀況，恐怕是發電廠、變電站出了問題。”
“我接到通報了，三個主力電廠都癱瘓了，只有兩個小電廠恢復了工作，而且那兩個小電廠是戰略電廠，供應部隊的。”李麥緩緩說道。
“嗯，恐怕恢復正常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張曉雨說。
李麥點頭表示贊同。
然而他們都低估了虹彩的威力，事實上，整個南港城區要在一週之後才恢復了正常的生產生活！南港城區的人們將會體現整整一週的無電無水的原始生活！和之前不同的是，廣大農村反而最先恢復正常，因爲所有的農村都有自己的水源，而電力的問題，只需要幾臺大功率柴油發電機就能解決整條村子的日常用電！
李麥完全沒有意識到，天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步入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十六個小時，而在十六個小時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的現在，他還根本不知道自己所處的鏡況！
不僅僅是對美經濟作戰，還有針對他的父親的展開的大規模的清理行動！
不得不承認，李麥的預感非常之準確，然而他預感到了不對，但是卻無法預知具體正在發生着什麼事。
因爲這一次，不僅僅是對方，就連自己這邊的人，都得到了他父親的交代，保持沉默，沉默，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這天氣是一年比一年反常了，大冬天的刮颱風。我看這以後，會越來越無常。”李麥說道，
張曉雨點頭說，“你有沒有感覺到，今年的冬天比去年的更冷了一些。”
“是的，小時候常在想，南港怎麼不下雪呢，現在看來，以後不是不可能了……熱帶地區下雪……”李麥苦笑着說。
“全球的氣候都在發生變化。幸運的是，各國領導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採取了相應的措施。”張曉雨說。
李麥忽然想起一個事情，說道，“前些日子，我聽戚君庭叔叔說，他準備用十年的時間，把南海島上的石化基地逐步遷到東南亞去。而市府也早早的有規劃，鋼鐵城最終也會將生產基地遷到東南亞地區。南海島上之保留關鍵的技術單位。看來也是有考慮到氣候方面的問題。”
“不管怎麼說，工業化的代價是氣候劇變。人類的發展伴隨着的是大自然的付出，不可避免。”搖了搖頭，張曉雨說，“希望槍團建設集團做的事業，有助於恢復一些大自然原本的面貌。”
“這個事情怎麼說呢。”李麥思考着，“一味地要求恢復大自然原本的面貌是不現實的。幾千年前，地球也不是現在的樣子嘛。只要環境適應人類居住，可以持續地往下延續下去，其實就已經足夠了的。”
“差不多這個意思。”張曉雨笑了笑，說，“好了，感覺好點了嗎，睡覺吧，明天你還得早起去公司。我也要早早趕到基金會那邊去安排救災工作。”
“嗯，睡覺，天塌下來，我都能頂着。”李麥自我寬慰了一句，心裡感覺好受了一些。
兩人返回臥室，繼續睡覺。
今夜，有太多的人無法入睡。
已經十一點了，外面街道，公園，廣場，但凡有空地的地方，都有三五成羣的人們。人們在漫無目的地走着，或成雙或成羣。失去了電力的供應，生活節奏一下子被打亂。突如其來的長時間的黑暗讓人們無所適從，而往外面跑，往人多的地方行走，卻是誰都沒有意識到的人類的下意識的反應。
前面一片黑暗和迷茫。
想要入睡，那是不能的，原來失去光明是一件令人如此沮喪、難受、恐懼的事情。
市府設立的食品發放點持續工作着，任何人都可以不用任何證件證明領取一個大號麪包一瓶礦泉水，只要你有辦法證明你是人。然而前來領取的人是不怎麼多的，因爲之前即便沒有特意準備，家裡也是有一些食物的，人們還沒有到需要領取食品的地步。
毫無疑問，大多數人們都想不到，再過三天，他們會瘋狂地將所有賣場商店小賣部的礦水泉和方便麪都掃光，然後纔想起市府早早就設立的食品發放點。
不管怎麼說，更優越舒適的生活環境，讓人類的本能退化得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