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毅不僅心機複雜,口才也煞是了得。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理論上的錯誤,搞得司空宥啞口無言,根本無從辯駁。
“好了……”郭正毅緩和了語氣,疲憊的一笑:“司空先生是來診病的,還是快點看看妮妮吧。如果司空先生有興趣探討社會達爾文主義,我們可以另選個時間,但不是現在。”
司空宥算是有了臺階,急忙點點頭:“好。”
“我這裡有很多大夫出具的病歷和診斷,司空先生要不要看看……”郭正毅招了一下手,馬上有手下送上厚厚一摞資料。
“不用了。”司空宥擺擺手,給郭佳妮把了一下脈,又看了一下幾臺儀器的數據。結果,司空宥的眉頭深深皺起了起來,看起來如同一條條溝壑:“是葛雷克氏症。”
“司空先生果然神醫。”郭正毅沉重的點了點頭:“一眼就診斷出來了。”
“對不起,老夫無能爲力。”司空宥說着,轉身向外走去。
“司空先生……”郭正毅急忙擋在司空宥身前,關切的問:“以您的能力,到底有沒有辦法,哪怕只有一線希望也行!”
司空宥瞥了一眼郭正毅,沒說話,而是繞過郭正毅,繼續向外走。
郭正毅沒有追上來,轉身看着女兒,一時間淚眼朦朧。
司鴻初發現,司空宥的態度有些含糊,雖然自稱無能力爲力,卻又沒有把話說死。
於是,司鴻初跟上來,一直到出了別墅,才輕聲問道:“到底有沒有辦法?”
司空宥掃量了一眼司鴻初,輕聲問道:“你跟老夫學醫也有段時間了,現在考考你,什麼是葛雷克氏症?”
“葛雷克氏症俗稱漸凍人……”司鴻初當然知道這種病,也正因爲如此,才感到非常絕望:“這是一組運動神經元疾病的俗稱,患者大腦、腦幹和脊髓中運動神經細胞受到侵襲,患者肌肉逐漸萎縮和無力,最終導致癱瘓,身體如同被逐漸凍住一樣,因而得名‘漸凍人’。但是,由於感覺神經並未受到侵犯,因此患者的智力、記憶和感覺不受到影響,著名的物理學巨匠霍金就是漸凍人。”
“沒錯。”司空宥沉重的點點頭:“你沒有白白學醫,東西都記到腦子裡了。”
“可郭佳妮爲什麼會昏迷?”
“因爲她有併發症。”無奈的撇了撇嘴,司空宥又道:“幸運一點的是,這個併發症還沒什麼,關鍵仍然在於葛雷克氏症。如果能把這個病治好,併發症完全可以輕鬆痊癒。”
“見鬼……”司鴻初點上一支菸,就像跟這支菸有仇一樣,狠狠的抽了一口:“我早知道會很麻煩,還是沒想到這麼麻煩。”
“你應該知道,這種病的成因是個謎,治療同樣沒有辦法。”頓了頓,司空宥接着道:“如果能有辦法,以霍金的能力和名氣,也不至於躺在輪椅上了。”
“但我覺得你的態度有點含糊,你只是說自己無能爲力,卻沒說這種病毫無希望。”司鴻初看着司空宥,一字一頓的道:“我相信你知道一些什麼。”
“你小子,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心還挺細。”長呼了一口氣,司空宥苦笑着搖了搖頭:“確實,不是一點希望沒有,但這個希望也等於是沒有。”
“爲什麼?”司鴻初急忙抓住司空宥的手,急切的道:“哪怕有一線希望,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也要治好郭佳妮。”
“你真有這個決心?”
“當然。”司鴻初說着,回頭望了一眼別墅:“就算我沒有能力,郭正毅也可以。”
“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告訴你……”司空宥看了看周圍沒人,這才用極爲低微的聲音對司鴻初講道:“說起來,郭佳妮運氣也算不錯,就在上一週,扶桑一家醫藥企業開發出了一種活性酶,本來這種活性酶是用來治癒其他疾病的,卻發現對早期葛雷克氏症患者有着驚人的療效。只需要三個療程下來,大概半年左右的時間,患者就會變得和健康人完全一樣。”
“我讓郭正毅去扶桑,不管花多少錢,都把這種活性酶買下來!”司鴻初說着,轉身就要回別墅,卻被司空宥一把拉住了:“事情沒這麼簡單?”
司鴻初一愣:“複雜在哪裡?”
“扶桑對這種活性酶高度保密,打算半年後投入市場,贏得驚人的暴利。我之所以能知道,是因爲有一個學生參與了這項研究……”司空宥說到這裡,長呼了一口氣:“我這輩子就收了這麼一個扶桑學生。”
“你還有扶桑學生呢?”
“本來我不想收,可是他執意拜我爲師,甚至程門立雪。”呵呵一笑,司空宥告訴司鴻初:“當時是在東北,大雪紛飛下了三天三夜,他就在我門外站了三天三夜,水米不打牙。我到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也是被他的執着感動,只好收他爲徒。本來以爲,他回扶桑以後,我們師徒關係也就到此爲止,沒想到他每到逢年過節都會給我問安,還向我提供了這麼重要的情報。”
司空宥這個扶桑學生的表現,不禁讓司鴻初有點汗顏:“是嗎。”
“在我所有學生中,你是最輕鬆的一個。不但很容易的成爲學生,還時不常污衊爲師……”司空宥說到這裡,不屑的哼了一聲:“要不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你這樣的學生,打死我也不收!”
“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難道我這個學生容易?”司鴻初看着司空宥,很不服氣的道:“你經常搞點事情刁難我,讓我刷經驗升級。”
“這還不是爲了你好。”司空宥擺擺手:“你怎麼不說說,自己經常對我破口大罵,哪個學生敢對我這樣?”
司空宥這話說對了,司鴻初急忙岔開話題:“好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你要是願意吵架,咱們另挑個時間。既然你的學生參與這次研究,能不能想辦法搞到這種活性酶?”
“不可能。”司空宥搖搖頭:“他只是參與研究的人員之一,不掌握這個項目的整體情況。或許他能偷點樣本出來,但是想要治病,需要成批量才行。這種活性酶涉及到巨大的市場價值,如今比鑽石都珍貴,在扶桑被嚴密保管。你要搞到手裡,除非動用軍隊強搶,否則想都不要想。”
“我也不是讓他偷,我都說了,郭正毅有的是錢,買下來就是了。”
“如果是其他醫藥企業,或許這條路走得通,但是……”冷冷一笑,司空宥一字一頓的問道:“你知道是哪家醫藥企業開發的這種活性酶嗎?”
“我哪知道扶桑都有什麼醫藥企業?!”
“我可以告訴你,這家企業是井上藥業,聽這個名字是不是很熟悉?”
司鴻初愣住了:“這……難道……”
“前段時間,有一家扶桑企業井上地產,跟曹珮如和思北藍氏爭奪一塊地。後來,井上地產失敗,再加上被你在和風料理血洗,曹珮如和思北藍氏又聯手展開報復,最後導致井上地產宣告破產。”司空宥微微一笑,提醒道:“這些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司鴻初當然清楚,曹珮如和思北藍氏因爲西郊的那塊地,對井上地產一直耿耿於懷,卻沒找到機會報復。康志宏在世的時候,唯一做的一件好事,就是沒把那塊地便宜了扶桑人。
後來,因爲井上地產試圖收購中元藥業,導致了和風料理的一場血戰。之後,井上地產的實力被大大削弱,官方也因之警惕扶桑勢力,對井上地產在各方面進行嚴查,從工商執照、納稅狀況到消防安全,幾乎把井上地產給徹底翻了過來。
於是,曹珮如和思北藍氏聯手出擊,結果井上地產沒過多久就宣告破產。
對報復這件事,司鴻初只是知道,並沒參與。
說起來,死在和風料理的人,跟井上地產多少都有些關係。在金寶寶家裡被爆頭的那個鄭則,本名井上正則,是井上地產的負責人,當初也正是井上正則試圖吞併中元藥業。
司鴻初又狠狠抽了一口煙,無奈的罵了一聲:“艹!”
“井上地產與井上藥業,隸屬於一家扶桑的超級企業,就是井上株式會社。你已經知道了,紘州會有經濟和武力兩大支柱,武力支柱是二十刃,井上株式會社則是經濟支柱。”司空宥搖搖頭,無奈的告訴司鴻初:“兩者不同的是,井上地產已經把主要業務放到華夏,井上藥業卻一直留在扶桑國內。井上正則打算收購中元藥業,其實就是給井上藥業進入國內鋪路。”
“我真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個樣……”司鴻初掐滅了菸蒂,重又點上了一支:“如果我當時同意收購中元藥業,估計還有希望拿到活性酶。如今扶桑人恨透我了,絕對不可能把活性酶給我。”
“所以,我才說,這個希望有也等於是沒有。”司空宥一邊說着,一邊搖了搖頭:“這根本就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
司鴻初把和風料理的人殺了個一乾二淨,連井上地產的負責人都喪命,華夏官方嚴查扶桑勢力也是因爲和風料理的血戰。事情是明擺着的,扶桑人就算把活性酶扔到海里,也絕對不會讓司鴻初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