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在淮北丁字號鹽場一直忙活到了天黑纔回城,幫着分發東西,很多東西都是朱厚照親手交到竈戶的手上的,看着那些竈戶的臉,朱厚照的心也越來越堅定。
原本朱厚照是準備拉出一個人來立威,然後剩下的就是抄沒家產,現在朱厚照改主意了。
回到自己的行轅,朱厚照第一時間就把牟斌給找來了,雖然朱厚照心裡面有想法,但是幹活的肯定還是牟斌。
牟斌今天殺了不少人,晚上回來又被太子殿下給找來了,牟斌心裡面也很忐忑,太子殿下不是還要讓自己殺人吧?如果真的是這樣,自己這一次真得要好好的勸一勸了。這些人不是不該殺,也不是不能殺,可是不能由着太子這樣就給殺了。
“臣參見太子殿下!“牟斌來到朱厚照的近前,躬身道。
朱厚照點了點頭,也沒繞彎子,直接說道:“明天開始動手吧!從上到下開始抓人,抄家抓人,讓丁字號鹽場這邊把消息放出去,告訴他們本宮是怎麼做的,一定要讓竈戶們都知道,別讓人趁機擅動鬧事,兩淮鹽場絕對不能亂,否則大明的鹽道就亂了。”
牟斌連忙道:“是,殿下,這一次抓的人,是不是先不殺?”
聽了牟斌的話,朱厚照頓時就笑了:“怎麼,牟卿似乎很怕本宮殺人?”
“回殿下,臣是怕有人嚼舌根!”牟斌也沒繞圈子,直接就說道:“畢竟這些人身後都有人,他們或許不敢明面上說什麼或者做什麼,可是私底下就不好說了。爲了一時痛快讓殿下糟了非議,臣只是覺得不值得,這些人肯定是要嚴懲的,殿下不用非急這一時。”
看着低着頭一臉認真的牟斌,朱厚照笑了,而起笑的更開心了:“背後有人,是啊!背後有人。”
“你這樣,那個葉家不是牽扯其中了嗎?去把那個葉家的人抓了,葉家抄了。”朱厚照沉吟了片刻,直接吩咐道:”然後讓本宮看看誰會跳出來,本宮倒是要看看,這個時候誰敢跳出來。“
牟斌沒想到自己的話起到了反效果,太子殿下居然要抓葉家,牟斌勸諫朱厚照,一方面是爲了朱厚照,另外一反面也是爲了太子。朱厚照是太子,大家會去彈劾太子?肯定把矛頭都指向了自己,到時候自己肯定就是衆矢之的,要知道原本自己可是準備看東廠的熱鬧的。
這些事情是東廠搞出來的,牟斌可沒覺得這是大功勞,可是現在卻把自己裝進去了。
現在事情越鬧越大,抓的人越來越多,還都是通過自己的手抓的,別人怎麼看自己?
再說了,太子殿下剛剛十歲,誰會覺得這是太子下的狠手?比如今天殺人的事情,這明顯是自己乾的。牟斌覺得自己在這麼幹下去,怕是真的交代不下去了。想到這裡,牟斌怎麼可能不着急,現在有去抓葉家,牟斌心裡面真的要哭了。
朱厚照盯着牟斌,見到沒有直接答應下來,朱厚照臉上的笑容緩緩的收斂了起來,半晌朱厚照直接問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牟斌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絕對不能說有問題,即便是把牙打掉了往肚子裡面咽,那也要嚥下去,向前走了一步,牟斌直接開口道:“殿下放心,臣明天就去辦!”
接下來的幾天兩淮鹽場非常的熱鬧,無數的鹽場大使和管庫被抓了,錦衣衛上門抄家抓人,朱厚照則是跟在錦衣衛的後面送慰問。與在淮北丁字號鹽場一樣,朱厚照送去了糧食、布匹和銀錢,這使得朱厚照在兩淮鹽場的人望急劇上升。
無論走到哪裡,竈戶們都是夾到歡迎,太子千歲的喊聲響徹了兩淮,這爲朱厚照在兩淮鹽場的下一步打下了基礎。
兩淮鹽場進展順利,京城這邊再一次被震動了,因爲葉家被抄家了,人都被抓了。
前面雖然也有不少人被抓,不少人被抄家,但是全都沒有這一次來的震撼,之前那些被抓的人那都是貪官,即便是有人不服氣,那也都是有證可查的,絕對沒有人會跳出來說什麼,可是這一次卻完全不一樣,葉家,那可是葉家啊!
葉家的名字誰不知道?那是前任的戶部尚書,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大明的鹽政改革就是前任戶部尚書葉淇做的。
改納糧開中爲納銀開中,大家都覺得葉淇是朝廷的功臣,可是這樣的功臣之家卻倒在了鹽上,這事怎麼可能小,要知道葉淇可還沒死呢!
紫禁城,乾清宮。
朱佑樘看着面前的題本,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臉上全都是苦笑,這叫什麼事情啊!實在是朱佑樘沒想到自己家的兒子真的會對葉家下這麼狠的手,在朱佑樘看來,罰沒一些錢財,小懲大誡一下,這也就行了,畢竟葉淇還沒死。
朝廷不能留下苛待功臣的說法,再說了,查了葉家,你讓其他的官員怎麼看?
朱佑樘也知道自己兒子這麼幹的理由,之前與兒子聊到鹽政,兒子就對葉淇非常的不滿,也對葉淇的納銀開中十分的不屑,對葉家藉着納銀開中拓展自己的食鹽生意,更是深惡痛絕,現在收拾了葉家,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可是這是怕是不好平息啊!
“幸虧還知道找個人!“朱佑樘有些頭疼的揉了揉腦袋,看來得找個人給兒子背鍋了。
誰最合適?那還用說,錦衣衛指揮使某斌,這個人不就是現成的?可是他去抄的葉家。
內閣,值班房。
內閣之中的文書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甚至連呼吸都非常的小心,實在是值班房裡面的氣壓太低了,三位內閣大學士全都陰沉着臉,在他們的面前放着不少題本,全都是彈劾錦衣衛都指揮使牟斌的,擅自殺人,蠱惑太子,言辭十分的激烈。
“斯文掃地啊!”李東陽皺着眉頭說道:“葉公是爲朝廷立過功的,不能落得如此下場啊!“
在場的三位內閣大學士,李東陽和葉淇的關係最好,歷史上葉淇死後也是李東陽爲他寫的墓誌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