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起,樑襲語音遙控:“帥蝦,接通電話。”
手機接通,並且爲擴音,樑襲:“哈嘍?”
波比低了聲音:“過來一趟。”
樑襲一聽這語氣,不緊不慢問:“誰出事了?”
波比:“水星集團的副總經理傑西卡還記得嗎?”
樑襲哦了一聲:“怎麼?”
波比道:“兩個小時前,她和她哥哥去郊區,代表水星集團給特殊學校贈送價值40萬英鎊的設備與支票,回來的路上遇襲被綁架。二十分鐘前,他們的父親接到了綁匪的電話,傳輸了兄妹視頻,開價五千萬英鎊。”
樑襲想了一會:“然後呢?”
波比道:“你說的,很多綁架案,特別是富人子女被綁架案中,存在內鬼的可能性極高。”
樑襲:“傑西卡和你熟嗎?”
波比:“小學和初中的學姐,我們家族一直有往來,關係相當不錯。”
樑襲道:“波比,這種事不好辦,不好查。就算挖出內鬼又怎樣?綁匪手上有兩個人質,不是一個人質,你說五千萬太高。可以,他可以給你打個折,順便送你一具屍體。敢對這麼高級別富豪下手,並且順利得手的綁匪,必須心狠手辣。死一個是情理之中的事。這案子還沒辦就已經輸了。我可以去查,但我不喜歡絕望悲傷的氣氛,說不準回過頭成爲出氣筒,責怪我查案不利才導致傑西卡哥哥死亡。”
波比疑問:“你認爲死的會是哥哥?”
樑襲道:“從統計學角度來說,作爲男子的哥哥死亡概率更大。”
波比壓低聲音:“水星家族貌似都更關心哥哥的死活,也關心傑西卡。不過哥哥關係到家族,集團等細節。傑西卡沒有牽扯到這方面的事。”
傑西卡是副總經理,是一名剛完成研究生學業的實習生。傑西卡的哥哥傑克在大學期間就成爲總裁父親傑夫的助理,一直跟着父親在最高管理層工作了十年。他們還有一個25歲的弟弟,名叫傑米。傑米自己開公司,由於傑米屬於婚外生子,家族同意給他正常家人待遇,但是不同意將他列爲繼承人。
樑襲道:“怎麼聽起來是傑米乾的?你這麼做很不好,我還沒到現場,你就將你們的主觀思想灌輸給我。如果不是我女朋友足夠漂亮,我很可能會被你誤導。”
“哈尼。”卡琳幸福和樑襲親吻一下。
法克!他竟然有心情親親,還能詞不達意的誇獎自己女朋友。廢了,有女朋友後這人就廢了。不過現在求人之時,波比當然不能嚴正指出樑襲的缺點,道:“廢話,卡琳屬於女神級。”
卡琳笑道:“去吧,看他急成這樣。你不去,他會罵我的。”
波比哈哈大笑掩飾尷尬:“接你的車快到了,收拾一下,趕緊的。”
……
今天是這所特殊學校落成40週年紀念日。水星是這所學校40年來長期資助者,父親傑夫讓傑克代表自己給學校送東西。據說傑西卡看見自己的哥哥拿了車鑰匙出門,摸魚的她立刻上去湊熱鬧,於是就一起去了。
傑克日常喜歡自己開車,四人保鏢車輛跟隨在後。到了學校送上物資和支票,傑克代表水星集團發了言。回去的路上經過一個十字路口。因爲視線被樹林遮擋,一輛小貨車出其不意出現,將保鏢車輛撞出道路,滾落到兩米落差的河溝裡。
保鏢們並沒有受多大的傷,但是車門變形,他們花費了一些時間才鑽出汽車。回到路上,保鏢看見傑克的車停在不遠的路邊,小貨車還在,但是司機卻不知所蹤。根據保鏢判斷,傑克發現保鏢車輛出車禍後,立刻停車過來查看情況,然後被藏匿在貨車內的劫匪挾持。劫匪用準備好的第二輛車帶走了他們。
保鏢很專業,沒有報警,現場留下一個人處理交通事故,同時向安保公司通報了情況。安保公司推測兄妹遭遇綁架,於是派遣技術人員攜帶設備前往水星集團總裁的家族莊園,在徵得主事人傑克父親同意之後,安保公司全面控制了莊園的進出與安保,耐心等待綁匪的電話。
綁架發生大約一個半小時後,綁匪打來電話,要求24小時內向指定賬戶匯款五千萬英鎊。不要現金,要匯款。綁匪說明,在收到錢後的48小時後纔會釋放人質,以保證資金經過足夠多的冼錢步驟,保證自己的安全。因此,如果傑克家在24小時內沒有匯入金錢,他們會撕票。如果72小時內傑克家報警,他們會撕票。
綁匪提供的賬戶是南非一家公司的賬戶,是上個月才成立的一家公司,顯然是作爲一次性冼錢用具而開設的公司。安保公司相信綁匪們有全套的計劃,一旦金錢進入賬戶,他們就會根據程序在48小時內完成金錢轉移。這種轉移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多次,十多次,跨地區,跨國進行跳躍式轉移。也有可能將五千萬拆分到幾百個乃至幾千個私人賬戶中。追回贖金的難度極高。
傑克父親傑夫告訴安保公司負責人,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他沒興趣找他們算賬,他現在要把人弄回來。
在綁架案發生後20分鐘,克萊門特家族已經知道這件事。波父第一時間和波比一起去了傑夫莊園,在傑夫心神和分寸大亂時,波父穩定了家族的秩序。和安保公司的商談,與綁匪的通話都由波父負責。作爲偵探社的名譽老闆波比也學了一些,對幾名回到莊園的保鏢進行了問詢,在管家黛西的幫助下整理出一份材料。
黛西和莊園管家的任務是穩定莊園人員,避免綁架消息外泄。要不要報警是傑夫的決定,管家要保證傑夫保留有報警的決定權。
坐在保鏢車內的樑襲通過電話和波比聯繫,樑襲告訴波比道:“我認爲你說的沒錯,有內鬼。”
樑襲和開車保鏢聊了,保鏢告訴樑襲傑克的保鏢是專業人員。專業人員的意思不是保證不失手,而是保證履行工作職責。比如會檢查汽車是否被安裝了定位系統,比如會在工作期間時刻注意前後車輛。傑克和傑西卡的汽車在郊外被攔截,郊外車輛很少,要在這路段跟蹤傑克車輛而不被保鏢發現的難度很高。
沒有跟蹤,綁匪卻能精確的掐算時間,在最合適的路段最合適手段綁架兄妹,那只有一個解釋:有內鬼。車輛沒有定位器,但是傑克和傑西卡身上可能有定位器。最可疑自然是傑克,傑西卡是偶然發現哥哥要出門,她本着摸魚的態度跟着出去兜風。
樑襲道:“內鬼可能來源莊園,可能來源公司。你負責莊園的調查,我負責公司的調查。能不能給我提供隨意在水星集團行動的權限呢?”
“問題不大。”波比道:“這邊有律師說,先存兩千萬。等24小時,確認兩個孩子都活着的情況下,和對方進行價格商討,表示一時間湊不出這麼多錢。律師擔心五千萬拿的太爽快,綁匪會臨時增加贖金。”
樑襲道:“這種事由傑夫自己做主,如果我是傑夫,我一定會給五千萬。因爲有兩個人質。”兩個人質賣五千萬,一個人質加屍體還是賣五千萬,自己選。
樑襲道:“這夥綁匪很專業,從他們在南非開設公司情況看,一早就開始預謀。就我個人看法,現在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給錢綁匪不殺人。第二種可能:綁匪殺人。”
不愧是偵探社的名譽老闆,波比竟然聽懂了。樑襲不確定綁匪拿到錢後會不會殺人,但樑襲確定綁匪沒拿到錢一定會撕票。能讓綁匪不撕票的唯一可能就是爽快給錢,乖乖聽話,再將命運掌握權交給綁匪。
波比告訴樑襲,還有人建議悄悄報警。警察通過貨車線索,一步步追擊說不定能找到綁匪老巢,救出人質。這個看法也沒錯,這個辦法儘可能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但是不適用這批綁匪,這批綁匪做事果斷利落,這類人在內心有一條標準線,一旦突破這條標準線,他不會猶豫,會按照計劃進行下一步行動。
比如談判,四千萬可以嗎?觸及綁匪標準線:殺一個,不和你廢話。只剩下一個人質情況下,對方再問:四千萬可以嗎?這時候標準線就比較高,綁匪回答:可以。最可怕的是專業人員他們不用也不會去臨時考慮其他選項,他們執行能力強在於他們遵守標準線。
同樣部分警察也有標準線,歹徒挾持人質和警方對峙。警方的標準線:歹徒情緒是否開始失控,人質是否已經疲憊不堪等,一旦有一條標準超越標準線,狙擊手就會冒着誤傷人質的風險開槍。爲什麼這樣?是因爲人都有僥倖心態:等一等或許就能和平解決,讓一讓也許能安全離開。但在多數情況下,猶豫不決的後果甚至比做錯決定的後果更嚴重。
還有一個例子是一位真實人類英雄。幾十年前,蘇某基地警報大作,系統顯示美對蘇發射核彈,按照標準線,必須立刻發射核彈進行反擊。但這位英雄沒有這麼做。事後發現是系統故障出發警報。大家對這個結果都很開心,他也成爲英雄。反過來說,警報是真的,他沒有進行反擊,蘇在第一輪轟炸之後將喪失大部分的核反擊能力,那他還是英雄嗎?
……
水星集團一切井然有序,沒有幾個人知道公司出了大事。一位三十左右的女性在門口等來了樑襲,她是傑夫的助理。這裡有必要說明一下,董事長兼總裁傑夫身邊有三類助理。第一類是私人助理,私人助理由私人僱傭,非公司僱員。無論生活還是工作都屬於私人助理管理範疇。安排預約時間,規劃行程等等。傑夫要去美國,私人助理要保證下樓有車,機場有飛機,美國機場有車接機,並且安排好了美國住所和在美國期間工作與休息行程時間表。
第二類是助理,助理由公司僱傭,他的工作主要是處理工作上的事。比如傑夫給某位主管發了一份郵件,數天後,傑夫詢問助理情況。助理表示主管沒有回覆後,他必須去聯繫主管。有一位大客戶到倫敦,助理需要和對方私人助理進行接洽,對大客戶進行妥善的安排,同時根據業務需要,安排兩個公司高層的見面會。
兩者區別在於,私人助理類似管家,什麼都要管。助理類似莊園保鏢長,只負責工作,不接觸傑夫私人事情。私人助理可以直接爲傑夫的出行安排私人飛機和保鏢團隊,助理沒有這個能量。
第三類是行政秘書,行政秘書多屬於文書工作者,他們歸屬行政秘書部,由秘書部派遣到董事,副總,總裁身邊負責文書工作。打字,打印,去法務部擬定合同,跟催文件,領辦公用品,向傑夫解釋合同一些細節等雜務。諸如傑夫看某員工很優秀,心血來潮決定以公司名義給他一萬英鎊的獎金,這事情就由行政秘書通過書面方式與財務部門接洽,達到最終執行的目的,期間當然還需要傑夫的簽字。
通常來說,行政秘書不能算是老闆的親信,但是他們有爲老闆私人問題保密的義務。
大廈最高層是董事辦公室,雖然幾個大股東不經常來,但是行政秘書和辦公室都給他們配置上了。本層還有董事會議室,監事會等機構。這層有專屬電梯,雖然只有一部,但也足夠用了。
次高層是總裁,副總,財務總監等人的辦公區,辦公區比較隨意。中間是一個很大的開放式辦公室,高管們的單獨辦公室圍繞着這個開放式辦公室。開放式辦公室分成幾個小單位,各高管的秘書和助理都在這裡工作。
傑克名義上是傑夫的助理,實際上他有自己的辦公室,自己的助理,但沒有私人助理。傑克妹妹傑西卡作爲副總有自己辦公室,但沒有助理也沒有秘書,因此傑西卡很多時間都在開放式辦公室工作。爲了保護員工隱私,又爲了保障安全,次高層有監控,但避開了開放式辦公室區,只有過道和走廊的監控影像。
傑夫助理應樑襲要求,去保安室拿監控。在員工們好奇的注視下,樑襲慢吞吞的走了半圈,拉開一條椅子坐下。附近一位員工提醒道:“你好,這是傑西卡的位置。”
“我知道,謝謝。”樑襲胸前掛着黑牌ID,VIP賓客,各部門不得阻撓,並且還要配合滿足其要求的最牛大客戶身份,董事見到都得幫忙按電梯的那種。樑襲拉開傑西卡的抽屜,是一包零食,撫摸桌子,可以發現零食掉落的粉渣。這是香脆型零食,開包只吃了一點,沒有收拾好包裝,說明主人是急性子或者有事要辦,沒有進行封口匆忙朝抽屜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