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樑襲第一次進羈押室,上次進羈押室是十歲那年,有兒童心理輔導和專屬兒童律師陪同,在羈押室呆了幾個小時。羈押室相對拘留所和看守所條件比較好,因爲羈押室臨時關押嫌疑犯,爲避免串供帶消息等可能,大都爲一人間。不過爲了防止自殺,羈押室鐵柵欄爲牆,疑犯幾乎沒有任何隱私。重點羈押室還會有人站崗,360度無死角的攝像頭伺候。
樑襲昨晚進來睡了一覺,畢竟貝蒂也得睡覺。第二天一早,笨蛋律師就轉達了樑襲的意思,樑襲希望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即使延長羈押時間也在所不惜。貝蒂納悶,我還沒有提審你,你主動要求延長羈押期?對貝蒂來說這是好事,原本24小時後還要向上申請延長羈押時間,既然樑襲自己提出來的,那就籤個字,自願配合警方調查,同意延長羈押時間。如果樑襲真是罪犯,上庭之後這一條是法官量刑時會考慮的因素。。
在提審樑襲之前,貝蒂先去了唐納辦公室,就案件目前調查情況進行彙報。唐納聽聞貝蒂羈押了樑襲,來見自己之前剛延長樑襲的羈押時間時,他足足愣了三秒。他不明白是貝蒂太純真,還是貝蒂不瞭解樑襲。如果樑襲真的幹了壞事,早就上躥下跳,明用律師, 暗用人情, 哪還會主動申請延長時間。貝蒂提這件事,主要是因爲昨天唐納批准樑襲旁聽會議。唐納考慮許久後回覆:“我不怎麼認識他,你去忙吧。”
昨天發生兩起暴炸案,至今導致六人死亡, 三人重傷。見過貝蒂之後, 唐納參加了記者招待會,首先他否認了這兩起案件是恐襲行爲, 其次他說明案件調查由中區專案一組負責。記者提問, 爲什麼不是刀鋒或者反恐辦公室負責本案?唐納迴應:他已經說明這是刑事案件,而且專案一組有豐富的辦案經驗, 相信很快就能抓到嫌犯。
專案一組確實有相當的經驗,也有對精通藥炸的探員。但本案並不簡單, 除了對方使用的材料都很普通常見外, 沒有更好的線索。專案一組還沒弄清楚昨天晚上疑犯的目標是誰?是單個人?還是整個律師所?彈炸是怎麼混入禮物的?是在律師所被掉包, 還是在餐廳時被人添加了呢?又或者就是律師所某人所爲?
更讓貝蒂擔心的是樑襲的預測:這只是開始。
貝蒂終於提審了樑襲,樑襲在笨蛋律師陪同下見貝蒂, 首先給了貝蒂壞印象。前文說過, 通常自認爲無罪的人一般不會請律師, 請律師也是要花錢的,請律師就說明自己心虛, 會引發警察更大注意和懷疑。
貝蒂將監控截取的戴禮帽口罩的男子照片推到樑襲面前:“認識嗎?”
樑襲看照片道:“身高和我差不多。”這傢伙日常不戴禮帽。要知道英國可是有帽子文化,連小布什訪英時因爲戴的帽子寬了一點, 就被英國媒體一通亂噴。再者現在很少有人在街頭戴禮帽,當然也有人會戴,通常都是貴族,爲了彰顯身份而戴。此外, 參加一些活動, 比如葬禮時,會有不少人選擇戴禮帽。這人禮帽壓的很低, 從這點就可以判斷他不是戴禮帽的人。
爲什麼?爲什麼日常不戴禮帽的人戴着禮帽呢?兜帽風衣、衛衣不香嗎?禮帽反而會引起別人的矚目。禮帽應該是本案的一個值得注意的因素。
“認識嗎?”
“不認識。”樑襲回答。
貝蒂反問:“你肯定不認識?”
“肯定。”
貝蒂笑道:“他的臉只露出一部分,你卻這麼有把握說不認識。”
樑襲迴應:“或許是因爲我認識的人太少的緣故。”
貝蒂問:“你是怎麼知道昨晚某餐廳會發生炸爆?”
樑襲道:“你這是誣陷,我的原話是,冰海大樓可能有問題。”
貝蒂道:“冰海大樓是冰海律師所的辦公地點, 工作人員昨晚在餐廳聚會時遭遇襲擊, 已經造成五死三傷。我知道不是你親自動的手,我同時肯定這件事和你有關係。我可以提供一份交易給你,讓你成爲污點證人。”
wωw ◆тт kán ◆C O
樑襲驚喜問:“真的嗎?”
貝蒂點頭:“是的。”這偵探是傻子吧?
樑襲看笨蛋律師:“可以嗎?”
笨蛋律師倒也有點法律知識,回答道:“需要檢察官批准吧?”他不太肯定。
樑襲很憤怒:“你騙我?”
貝蒂解釋:“不不, 沒有,我已經和檢察官聯繫過,他要先看過卷宗才能決定。你的積極態度會促成他的同意。”在貝蒂理解中,樑襲應該知道嫌犯身份,窩藏甚至幫助過嫌犯。
樑襲善意提醒道:“你們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案件上,不是我身上。我認爲昨天只是開始。”
貝蒂認爲樑襲這句話是在威脅自己,要求自己快點搞定檢察官,否則還會有案件發生。人的主觀就是這麼好玩,當認定一件事後,就會自編理由去解釋。貝蒂本不應該懷疑樑襲,但是樑襲的態度讓她不得不懷疑樑襲。
樑襲要住多久呢?暫時以下一個案件發生爲準,如果樑襲住了48小時仍舊沒有發生案件,樑襲就能確定對方盯上自己,自己是對方犯罪計劃中的一個環節。如果自己住羈押室時發生了案件,說明自己在對方計劃中並不重要,對方很可能改變了自己的計劃。
樑襲沒想到還有第三個可能。一名探員叫走貝蒂,在審訊室外告訴貝蒂,剛剛接到電話,自稱彈炸客的人要求立刻釋放樑襲,否則將再次製造暴炸。刑偵部主管讓貝蒂自己決定。
貝蒂思考許久後回到審訊室,對樑襲道:“你可以走了。”
樑襲回答:“不,我要當污點證人,我不走。”哪個傻X打的電話。伊莎?波比?劉真?羅傑?菲爾?不至於,難道是貝克?貝克是有可能管閒事,但貝克貌似級別不夠,又有伊莎在身邊,應該不會撈自己。
貝蒂被樑襲回答震住許久不知道怎麼回答。樑襲帶驚訝口氣問:“嫌犯讓你放人?”從貝蒂表情樑襲得到答案,這TM的什麼事。不行,自己不能出去。
“我堅持要當污點證人,否則我將向內務部投訴。”樑襲看自己律師:“你剛纔聽見貝蒂探員說污點證人的事了吧?”
律師點頭。
樑襲道:“不讓我當污點證人,那你在審訊中就涉嫌誘供。”嫌犯有這麼強烈的計劃執行意願,難道是錘石?不過錘石說自己不殺人,昨天已經死了好幾個。不殺人也說不準,錘石只是說自己不爲孤老會籌款殺人,不代表壞人殺他父母,他還如同蝙蝠俠一樣堅守不殺的精神。
不!昨天自己判斷嫌犯沒什麼錢,錘石收費很高,應該不會找他做計劃。哎呀我去,會不會嫌犯把克里斯當錘石給綁了,克里斯被逼無奈,做了一個計劃,把自己牽扯到內,希望自己能發現端倪拯救他。這個腦洞有點有點太大了。
貝蒂暫時不做決定,坐下道:“我們說地圖吧,你給我的那份地圖沒有問題,我們比對了不下十次。”
樑襲問:“那你們有沒有嘗試換一份比照地圖呢?”
貝蒂反問:“什麼意思?”
樑襲道:“中區刑偵部距離市政廳不過六百米,你們肯定是去市政廳拿的地圖。據我所知,幾乎所有的暴炸案都由中區刑偵部負責。我這麼笨都能知道你們是去市政廳拿的地圖,爲什麼嫌犯會不知道你們去市政廳拿地圖?”市政廳的行政地圖和宣傳冊免費拿,自己拿。如果自己推測是對的,代表嫌犯要搞出一點動靜來,所以用替換了市政廳的地圖,誤導警方調查。也就是說嫌犯一定要殺人。樑襲隱約聞到復仇的味道。
貝蒂看了樑襲許久,離開了審訊室到技術部,可惜兩份地圖樣本都做了各種化學試驗。好在電腦內有保存,貝蒂讓人去找三份地圖,交代不許去市政廳拿。這個要求讓探員比較爲難,這東西又不是熱銷品,現代年輕人習慣了導航,沒幾個看得懂紙質地圖。大部分超市都沒有賣,只能去旅行社和機場附近的加油站,他們一定有行政地圖。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後,比對結果出來,發現了地圖的區別,區別在冰海大廈。但樑襲的嫌疑沒有減少,因爲樑襲手上沒有地圖情況下,他怎麼知道區別在冰海大廈呢?貝蒂提出這個問題,可惜樑襲對污點證人充滿了無比的渴望,以自己猜的,自己算的搪塞應付貝蒂。
嫌犯越想讓自己出去,自己就越不能出去。
貝蒂小組工作量很大,他們相信昨晚的死者中一定有嫌犯的目標,他們需要對所有律師所的員工做筆錄,還要翻看死傷者們之前的案例。調取監控,確定哪一份禮物是彈炸,確定彈炸是什麼時候混進禮物中的。重要還是要盤查生日主角女律師。
但一天的工作一無所獲。入夜,貝蒂到了羈押室,沒帶食物,沒帶飲料,蜷手胸前靠在一邊看着正在吃牢飯的樑襲:“你同夥並不打算救你,他只是打了一個威脅電話。”
“哦。”果然如此,一定要等自己出去。已經得到答案,沒必要再呆在這裡。牢飯雖然免費,但自己是缺那幾個錢的人嗎?
“你如果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可以向法官求情。”貝蒂繼續誘供。她心中拿不準樑襲在本案中的定位。
樑襲道:“我要打個電話。”
貝蒂將自己手機給樑襲,樑襲撥通電話後,貝蒂接過手機放在桌上開免提。波比:“哈嘍?”
樑襲:“派個律師過來。”
波比:“喂,我們是克萊門特集團,找個無能的律師真的很難,你不要爲難人家好不好?”
樑襲道:“我要出去。”
波比:“哦,帶我一起玩嗎?”
樑襲猶豫道:“考慮一下,你那邊有彈炸專家嗎?”
波比詢問,一會後回答:“有一名在中東工作了八年的拆彈專家。”
“行,帶你玩。”
“噎死,馬上派律師團過去。”憋死人了,爲了安全考慮,波比被嚴格限制外出。波比同時知道,沒有人會阻攔樑襲約自己出去玩。
樑襲掛了電話:“謝謝。”
貝蒂質問:“你在做什麼?”
樑襲吃下最後一口牛肉,擦嘴,對貝蒂道:“你應該發現了一件事,我可以利用警察的規則進入羈押室,也可以離開羈押室。你們的行爲是可以預判的,這就代表你們在預謀犯罪中會始終慢歹徒一步。不過這不是你們的錯,警察本就是處理善後的工作,只有在事情發生後你們纔會介入。在面對連環預謀犯罪,你們很容易被嫌犯預判下一步行動。”
“預謀犯罪考慮事情非常細節,包括他們使用兇器的材質,指紋,dna,聲音等。能把事情做的漂亮一個可能是老手,他們具備很多與警察打交道的經驗,知道警察工作基本流程。第二個可能是司法工作人員,最好的警察有能力成爲最好的罪犯。”
樑襲道:“我相信你們小組破彈炸案的能力很強,但本案子和你們想的不一樣。本案的重點不在於彈炸,因爲彈炸很粗糙,可以說對方是一位入門級的新手。只是由於手工能力強大,整體提升了彈炸的檔次而已。”
貝蒂道:“我們也專注於人,今天我們仔細詢問了律師所的所有員工。”
“不不,我們剛纔說了預謀犯罪。我們假設對方很精明,他已經考慮到一些細節,基本不可能從律師所獲得信息,除非他故意把信息給你。”樑襲道:“我個人一點點看法,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第一個細節:他戴的禮帽。第二個細節:第一位死者沒有意義,流浪漢對他沒有意義。第三個細節:兩次彈炸使用的都是裝木製立體拼圖圖片的木盒子。”
“我們再分析其他信息。女律師生日,老闆定位掏錢給她慶生,這個細節在兩天前很多人就知道,沒有意義。女律師在慶生宴上猜禮物屬於隨機行爲,基本可以肯定女律師是目標。如果女律師不是主目標的話,那就是歹徒無差別對待冰海律師所。還記得地圖上的27、13、35三組數字嗎?一定有意義,可以嘗試和女律師進行信息聯繫。”
樑襲道:“我本人還有很多疑問。我認爲在下一顆彈炸出現之前,我們的信息量不足讓我們破案。最後個人一點淺見,你們小組不適合破此案。”
貝蒂問:“爲什麼?”
樑襲回答:“因爲我對你有敵意,因此我不會和你合作。我認爲我已經掌握了比你們多的信息。就這樣吧,有人來了。”
一名制服警衛隔着鐵柵欄在貝蒂耳邊耳語幾句,貝蒂離開羈押室。大約五分鐘後,警衛打開了羈押室告訴樑襲,他可以走了。
風雪雨交加,貝蒂在刑偵部的門口點上一根菸,靠在一邊讓自己的頭腦冷靜一些。很快她看見樑襲走出來。一輛黑色的豪車開到樑襲的身邊,副駕駛保鏢下車打傘接樑襲上車。上車前樑襲回頭看見貝蒂,禮貌的點頭笑了笑上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