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弈眯着眼看着她,眼梢細長,含着戲謔之意,道:“還有什麼能比我現在更倒黴的嗎?我倒想更倒黴一點,我相信否極泰來。走,薇薇,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他不顧林青薇的反對,直接霸道地把她拖着走了。
蕭弈對這京城是十分熟悉的。哪裡的茶不錯,哪裡的酒好喝,還有哪裡的飯菜好吃,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最終林青薇也不知被他帶去了什麼地方。那是一家看起來很普通的館子,館子裡沒有幾個人,裡面的裝潢也簡單,一排排雕花鏤空窗十分簡潔,能一眼就把外面的街景看得清清楚楚。又縫這夏日,外面的風吹進來也還算涼爽。
進館子時,蕭弈一手強行牽着林青薇,另一手刷地打開一柄摺扇,搖着淺淺的風,很是風流倜儻。
夥計過來招呼兩人靠着窗邊坐下。裡面的桌椅板凳都還乾淨,這家店像是新開不久的。
蕭弈對她說道:“我記得,你是喜歡吃川中菜餚的。正巧了,這裡的師傅正是從川中來,燒得一手地道的川中好菜。只是上京裡並非人人都吃得辣,因而生意淡了些也情有可原。”
蕭弈轉而又讓夥計把店裡的招牌菜都上上來,並道:“再來一壺清酒,給她來壺茶。”
夥計熱情地道:“好勒!客官請稍等!”
林青薇側頭看向窗外,天色暗下來了,大家都要趕着回家了。茶酒上來,蕭弈給她倒了一杯茶,遞到她手邊,林青薇看了看那杯水紋晃動的茶,又看了看蕭弈,而後捧起來喝了。
店裡的食客少,廚子也不忙,動作很快,不一會兒一盤盤麻辣鮮香的菜餚就擺放在了桌前,讓人一看就胃口打開。
林青薇來都來了,也就沒必要再客氣,拿了筷子便夾了一口肉來吃。她的味蕾已經很久沒像今天這樣被刺激了。
說起來,她都忘了之前在宮裡吃的那些菜餚是個什麼味道。
蕭弈見她吃得香,便道:“你若是喜歡,我把這店買下來,也不至於讓這家店的生意做不下去而關門倒閉。”
林青薇道:“你很有錢嗎?”
蕭弈笑了,道:“以後你跟着我不就知道了?”
林青薇邊吃邊道:“你知道我不會跟着你,況且那樣對你也沒有好處。宮裡頭會更加時時盯緊你的。”
“那又怎樣,我不在乎。”
林青薇顧不上說話了,她吃得津津有味。淨過手以後,她手裡拿着一隻螃蟹,滿嘴油地啃着,混不顧形象。蕭弈看着那豔麗的紅油順着林青薇蔥白的指端緩緩流下,竟有一種別樣的味道。他眸色略深地笑睨着林青薇,仰頭飲了一口酒。比起桌上的美味佳餚,面前的人更讓他食慾大開。
林青薇聞到了酒香,就盯着蕭弈的酒杯問:“這酒可醉人?”
蕭弈道:“不怎麼醉人。”
“那你給我也來兩杯吧。”蕭弈當然不知道林青薇眼下身體不適,並不適合這樣大吃大喝的,他見林青薇有興趣,便給她倒了酒。
林青薇一口喝下,爽辣入喉,覺得酣暢不已。
大約是習慣了,林青薇竟也覺得這酒,別有一番酒滋味。吃到後來,杯盤狼藉,林青薇支着下巴,微眯着眼,眼神迷離,道:“多謝你請我來吃酒,我吃得很好。”
蕭弈臉上流露出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柔情,輕佻道:“現在覺得我不會坑你了?”
林青薇嗤笑道:“只有我坑人,哪有人坑我。”
蕭弈愣了愣,亦笑道:“事到如今,還在這裡說大話。你不是才掉進了一個大糞坑裡,看樣子要是沒我幫你,你爬都爬不起來?”
“大糞坑?”
蕭弈手指輕輕敲擊在桌面上,吐出兩個字:“蕭晏。”
林青薇靜了片刻,然後忽然笑出了聲來。她彷彿很高興,又彷彿很譏諷,笑着笑着就停不下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對,那就是一個大糞坑,還是一個超級無敵大糞坑……”她喘着氣,聞了聞自個,“我身上是不是有一股糞味?”
夜色漸深。林青薇不知不覺喝了許多酒。但是她總也很清醒。
蕭弈道:“薇薇,你不過
是看錯了人,有那麼難過嗎?”
林青薇撐着側臉,目光斜斜地把蕭弈看着,勾脣笑道:“你看起來我很難過嗎?不,我獲得了自由,我有花不完的錢,天下之大美男可盡供我挑選,這樣我很難過嗎?”
可是這個樣子的林青薇,讓蕭弈感到不舒服。
或許是有點淡淡的心疼。
蕭弈玩味道:“是嗎,那你選我吧。我任卿採擷。”
林青薇道:“姓蕭的,我一律不會考慮。”
蕭弈喝了一杯酒,道:“看樣子我是要改名換姓纔會有機會了。”
兩人這一頓飯吃到館子快打烊。林青薇變成了個大胃王,把店裡所有的菜都點過一遍了,專門用來下酒吃,反正也不用她花錢,她一點也不會心疼。
興致濃時,和蕭弈猜起了拳。
而宮裡,蕭晏知道林青薇已經出去了一天,深夜卻還不見歸來,他出宮上街,騎着一匹快馬,一條街一條街地開始找。他去過了林青薇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那裡都沒有林青薇的影子。
他將心裡空了的地方理解爲着急。若是沒有林青薇,水採卿的病應該怎麼辦?
林青薇的笑語聲時不時迴響在蕭弈的耳畔。彷彿兩人從來沒有這般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吃酒說笑過。以前的種種,都可以在這飯桌上冰釋了嗎?
蕭弈不知在桌上對林青薇說了什麼,彷彿是講了一個笑話的樣子。林青薇回味了一陣,而後大笑了起來。蕭弈見狀也跟着她一起笑。
笑到了一半,蕭弈忽然聽到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他側目往窗外看去,見一人騎着馬正奔跑在這條街上。
他一眼就認出了人來,是蕭晏。
看樣子,蕭晏彷彿在找什麼。蕭弈看着林青薇,是在找她嗎?
只是此時林青薇根本沒意識到這些。
就在蕭晏策馬往這館子外面勘勘跑過之時,他通過雕花鏤空的窗戶朝裡面投來清冷的眼神。就在那一剎那,蕭弈刷的打開了摺扇,冷不防起身,湊近林青薇,以摺扇擋住了兩人的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