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齊道:“放心吧,林姑娘到了王爺這裡,不會有事的。”
最後兩人就被帶下去休息了。顧明鳳遲疑了一下,道:“他們,剛把林姑娘在荊州的事說給我聽了。”
小齊回頭看了營帳一眼,道:“昨日才把人派出去,今日林姑娘就出現了。想來她也是很早前就已經在荊州附近了。若不是猜到此次王爺有事,只怕她根本不會出現吧。至於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且等王爺醒來了,你再詳細說給王爺聽。”
顧明鳳道:“我記得上次,兩人還沒有這麼彆扭。”
正說這話時,陳延之就大大咧咧地過來了,粗着嗓門道:“我聽說林姑娘來了,可是當真?”
顧明鳳道:“她正在裡面給王爺療傷,你莫要太大聲。”
陳延之才連忙噤了噤聲。
到了後半夜,林青薇才一根根拔掉蕭晏身上的銀針,用溫熱的毛巾將他身上的汗跡擦拭。蕭晏此時似乎有了一點點反應,英眉皺了一皺,彷彿喃喃地說着什麼。
林青薇沒有力氣去聽。她又幫蕭晏把衣裳穿好,蓋上了被子。等到小齊進來時,一切都處理得很妥當了。
小齊看了看林青薇,有些擔憂地道:“林姑娘臉色不太好。”
林青薇起身,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涼汗,臉色有些發白,道:“無礙,有可能是太累了。”她看向欲言又止的顧明鳳,似笑非笑道,“今夜我與顧將軍同寢,不知顧將軍可會介意?”
顧明鳳道:“當然不會介意。時候也不早了,林姑娘且隨我回營去休息吧。”
林青薇轉頭吩咐小齊道:“蕭晏的情況暫且不需對任何人透露。連着數日,我需得爲他排出餘毒。”
小齊點了點頭,林青薇這才放心跟顧明鳳走了。
顧明鳳的營帳亦是十分簡單,但回營以後,林青薇坐在牀邊,顧明鳳卻片刻不得歇息。她去打了一盆熱水來,又帶來一些傷藥,對林青薇道:“聽與姑娘同來的兩個人說,姑娘受了箭傷,眼下需得
換藥,不然傷勢可能會加重。”
林青薇虛浮地笑了笑,道:“有勞顧將軍。”
顧明鳳上前,幫她寬衣解帶。兩人都是女子,也沒有什麼好避諱的。處理傷勢對於顧明鳳來說已是輕車熟路,她道:“林姑娘莫要叫我將軍了,就喚我明鳳就是。”
這一別兩年,時間過得可真快。上回在平朗的時候,顧明鳳和林青薇還水火不相容的。
一個在戰場上拼死殺敵,一個出入敵營做着同樣令人敬畏的事。
其實她們都是一樣的。顧明鳳雖然曉得林青薇這個人嘴上不給人面子,但也確實是個極好的人。兩人都是姑娘家,越是這種時候便越要相互幫襯。
顧明鳳看見林青薇肩頭還沒長得完全的肉,狠狠皺眉道:“這般重的傷,竟不知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林青薇沒有回答。顧明鳳不由擡頭看她,見她臉色慘敗,神色卻平淡。比眼下更痛的時候她都經歷過來了,只是換一下藥根本就微不足道。只是先前忙着給蕭晏施針排毒,她根本顧不上自己,眼下血跡沁出來,打溼了繃帶。
顧明鳳給她清洗傷口,重新上藥包紮,又道:“你既然就在荊州附近,爲什麼不來找燕王?杜四和趙六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我了。”
“找他做什麼?”林青薇道,“找他分出精力來照顧我嗎?”
顧明鳳抿了抿脣,道:“所以如果不是你知道燕王有事,你就會直接離開荊州回川中了是嗎?”
林青薇道:“基本上是這樣。”
顧明鳳竟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她扶着林青薇在她的牀上躺下,彎身就去端起那盆血水出去倒了,看了看林青薇道:“我覺得我已是一個十分倔強之人,沒想到林姑娘比我還要倔強。”
林青薇竟還有心情彎了彎嘴角,同她鬥嘴道:“承讓。”
大概是林青薇徹底覺得安全了,即便身處簡陋的軍營,她也沉沉地睡了一覺。顧明鳳比一般女子身體更加健康溫暖,讓林青薇一再往她身邊靠了
靠。先前不管是在塔嵐玥手裡還是逃出荊州,除了意識不清醒的時候以外,每逢夜裡她都已習慣淺眠。
感覺林青薇在身邊睡得熟,顧明鳳卻是沒有心情入眠。她有些心疼林青薇。這樣的女子有勇有謀,卻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這樣的女子本應該是令人疼惜的。
這時林青薇在顧明鳳耳邊呢喃:“蕭晏……我好冷,蕭晏……”
顧明鳳手臂一頓,莫名酸澀,暫時代替蕭晏把林青薇擁了起來。
隨後幾日林青薇便在軍營裡暫住了下來,她本身穿的是男子服飾,因而也沒引起過多人注意。旁人只當她是從外面請回來的大夫,每日她都遊走在顧明鳳和蕭晏的營帳裡。
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蕭晏身上,卻不知林青薇身上本也有傷。私底下只有顧明鳳幫她處理。
林青薇幫蕭晏排了幾次毒。每次蕭晏都會出汗,而且汗液裡帶着一股花香的味道。她面上不動聲色,但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小齊站在邊上問:“林姑娘,王爺可是被雲南人下的毒?”
林青薇淡淡道:“可能是吧。”可所有人都知道,雲南人擅長的是下蠱,如果有更好的機會接近蕭晏下毒,爲什麼不往他體內下蠱呢?
既然他不是中蠱,爲什麼又有人說他是中蠱呢?
小齊轉念想了想,又聽林青薇說話的語氣,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他也沒有第一時間明說出來,腦海裡不由回想起當日蕭晏迎戰的情形。
第一個說蕭晏中蠱的人……是劉平。
林青薇忽然卻道:“出去吧,這股香味聞久了對身體不好,容易讓人意識不清。”
“是。”小齊還是轉身走出了營帳。
至於林青薇沒問題麼,連蒙汗藥迷藥都搞不倒她,這點程度還不能讓她意識混亂。
營帳裡十分安靜,昨夜的燭火燃着燃着就滅了,在桌臺上留下殘剩的痕跡。外頭天色亮開,春寒料峭漸退,陽光從天際漏下,遠山近闕,春風十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