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用溫熱的溼毛巾給她擦了擦手心和臉上的汗,稍稍往脖子下移了移,將纖白的脖頸也擦了擦。隔一會兒,他就伸手去探一下林青薇的額頭,直到半夜過後,林青薇的燒才退了下來,他也就放了放心。
蕭晏是個男人,不比女人這般嬌弱需要呵護,相反他照顧了林青薇半宿,自己非但沒有任何睡意,反而覺得倍發精神。
見林青薇已經安定下來了,蕭晏便起身,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身骨。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坐在牀邊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幾乎沒變過。
蕭晏看了看衣角上的褶皺,加上這天兒又漸漸熱了起來,感覺自己也黏糊糊的。他便看了林青薇兩眼,思忖着一時半會兒人也不會醒來,便移步內室的溫泉池,泡了一個澡。
溫泉池內,依稀響起了水流嘩嘩的聲音。氤氳的霧氣從厚重的幕簾中緩緩溢出,彷彿他寢宮裡藏了一個人間仙境。
不一會兒,蕭晏也沒有過分流連,換了一身衣裳,頭髮溼潤地散落在肩上。那枚束髮的青玉扣正放在浴室內的案臺上,白色的水霧下,若隱若現,美到極致。約摸是他忘記了,或者眼下溼着頭髮拿來也沒有用,索性就放在那岸上,自己隨手拿了一塊乾毛巾,一邊走出來一邊胡亂地擦了擦頭髮。
髮絲被他擦得有些凌亂,襯托着清冷俊美的臉,蕭晏走出來時看見牀上坐着的林青薇不由一愣。壓根沒想到林青薇會這個時候醒了。
林青薇正坐在他牀上,四下觀望,回頭看見了他,亦是愣了愣。面前的男子穿着一件淺紫色的長衫,端方如玉,身量修長挺拔。他身上帶着溼潤清然的氣息,髮梢還凝着細微的水珠,不被時間所注意,悄然越凝越大,然後落在他的衣衫上,暈開淺淺的水跡。那丹鳳眼細長,雙眉斜飛入鬢,看着她的眼神,掩映着房裡的燈火,深邃若年輪。
林青薇本有些恍然,在看見他的時候,瞬時明白自己身處何方。難怪醒來的第一眼,覺得房間有些熟悉。
咕嚕嚕。
率先,一道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蕭晏緩緩挑了挑眉,林青薇低下頭去默默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伸手摸了摸。
“餓了?”
“一天沒吃飯了,你說呢?”
“還燒麼?”
林青薇摸摸自己的額頭,道:“我摸不出來。”
蕭晏頓了頓,還是過來坐在她身邊,擡手往她額頭上摸去。她額頭已經不燙了,但是還有些發涼。
林青薇整個頭的重量都往蕭晏手掌裡壓,道:“我出了一身汗,很不舒服,我覺得我還是洗個熱水澡要舒服一些。”
蕭晏:“……”
林青薇擡眼,看着蕭晏笑了。兩人隔得如此近,蕭晏將她眼裡的神采看得清晰而分明。她道:“今夜都是你在照顧我啊?我睡着的時候,感覺有人抱着我回來。”
林青薇明顯是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貨。
蕭晏淡淡把自己的手抽回來,道:“去洗洗也好,免得又着涼了。”說着蕭晏便起身,準備開門出去。
林青薇問:“蕭晏,你要走?”
蕭晏高高大大的身形站在門前,雙手打開房門。外面的月光恰恰盈了進來,也彷彿因爲成了他的襯托而黯然失色。林青薇看見蒼穹裡,點綴着一顆兩顆三顆的明亮繁星。
蕭晏頭也不回道:“不是餓了麼,你去洗吧,我去給你找吃的。”
蕭晏離開後,林青薇摸索着下牀,仍有些頭重腳輕,去到浴室裡褪了衣裳泡進了水裡。她的頭髮浸泡在水中,宛若水藻,臉上掛着水珠,少女曼妙的身子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林青薇慵懶地趴在池沿,溫泉一蒸,疲憊消了一大半。她側頭看見案上的青玉扣,玉身上掛着水珠點點,宛若雪脂牛奶泡過的一般,又嫩又滑。她拿在手心裡把玩,愛不釋手。
等到蕭晏拿了吃食回來的時候,林青薇已經洗完了,柔弱無骨地繼續趴在他的大牀上。這女人最是會得寸進尺,自己拿了衣櫥了蕭晏的衣服,鬆鬆垮垮地套在自己身上。那衣衫本就寬大,一點也不合身。林青薇逛裸着雙足,一揮袖袍,看得見空蕩蕩的袖袍裡那如白藕般的玉臂。
即使這樣,也難讓人生出一種不協調之感。反而襯得衣衫之下的嬌小人兒玲瓏剔透。
穿着蕭晏的衣服,霸佔他的牀,林青薇是真的很心安理得啊。
當時蕭晏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感覺就不應該把林青薇帶來自己這裡。伺候了她半個晚上不說,她已經全然把這裡當成她自己的地盤了。
蕭晏將食盒放在了桌上,把裡面的吃食點心都取了出來,看在林青薇生病的份兒上,權且不跟她計較,遂道:“過來吃吧。”
吃食是一些清淡小粥和點心。蕭晏和林青薇面對面坐着,都吃了一點應付着。林青薇委實餓得慌,一碗粥吃得乾乾淨淨,恨不得把碗都給舔一遍。
見蕭晏已經放下碗筷起身,林青薇還蹲在椅子上捧着飯碗吸粥,問:“你不吃了嗎?”
他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溼潤的頭髮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便想起了自己的玉扣似乎放在了浴室裡,於是進去拿,嘴上淡淡道:“不吃了,你吃完了一會兒本王送你回去。”
結果他在浴室內找了一圈,並沒發現他的發扣。
蕭晏又出來,看着林青薇把最後一塊點心塞進嘴裡,不由問:“你拿了本王的發扣?”
他想,以林青薇的性格,定然是拿了也不會承認的。本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怎想,林青薇居然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對啊。”
“在哪兒?”
林青薇將脖子上掛着的繩子撈出來,上面可不就掛着一枚墜子,正正是蕭晏的玉扣。林青薇道:“我覺得這東西小巧可愛、質地溫潤,就送給我唄。”
蕭晏:“……那是本王束髮用的。”
“那你換個其他的發扣啊,玉冠也行,還有髮簪也可以啊。”
只是蕭晏到底不如從前那般強硬,她若是喜歡……蕭晏也沒有強從林青薇那裡搶回來。林青薇道:“這個,就算作你我的定情信物吧。”
蕭晏眯了眯眸,冷笑道:“你的定情信物換得可真快,之前不還是本王的玉佩嗎?”
林青薇:“誰說定情信物只能有一樣,不同的階段可以有不同樣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