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在宮裡,一般是不能有馬車通行的。妃嬪們出個門走動什麼的,都是靠坐步輦。像這種專門通行於宮中的馬車,比宮外的馬車要袖珍許多,且拉車的馬通體雪白,是匹極爲溫馴的白馬,聽小齊說這匹白馬就是從百獸園裡挑選出來的。能坐上這馬車的人,都地位非凡,但凡路上的宮人見此馬車,都會駐足行禮。
林青薇和心如坐在馬車裡,車窗外美麗的風景一一溜走,涼爽的風灌了進來,有幾分愜意。心如趴在車窗上一個勁地往外瞧,遊賞皇宮這種事多麼難得,機會不容錯過呀。
宮裡不止太夜湖一面湖。太夜湖位處與御花園,常有人到那邊去。可小齊不知走了個什麼方向,居然讓林青薇和心如又看到三兩個大大小小的湖泊,最大的那一個放眼望去,一眼都望不到邊。
越往後走,林青薇恍惚有種誤入原始叢林的感覺。這邊幾乎看不見人影了,稀稀疏疏的宮殿也早已經被參天大樹給淹沒了,只隱隱看得見一段紅牆白瓦。想來,從前,這後宮裡當真是佳麗三千極爲繁榮的,這些廢棄無人居住的宮殿當時要是沒人住還修來做什麼?只是如今蕭瑾在位,他又沒幾個妃子,故而大部分的後宮宮殿都給空置下來了。
過去的妃嬪們要見一回皇帝可真是不容易,出來隨便遛遛,沒個車啊轎啊什麼的,估計還沒走到御花園,一個半天就過去了,更還沒見到皇帝,就得折返回宮,因爲回去也得花上半天的功夫。想想都覺得幽怨,難怪,林青薇覺得暑氣在這個地方全然消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陰氣。
長且筆直的過道直直通往前方,兩邊的參天古木毫無節制地生長,高高聳立,遮天蔽日一般。樹下的空氣也是溼潤而清新的,這都不見陽光,當然陰氣重了。
那石板鋪就的地面上,長年累月結了一層烏青的綠苔,人要是走在上面,有些容易打滑。而過道兩邊的樹下,居然長着一個個有碗盆那麼大的蘑菇。心如興奮極了,很想讓小齊就此停下來,讓她去路邊採幾顆蘑菇。小齊對此表現出神奇的耐性,對心如道:“那些蘑菇都不能吃的。”
心如道:“你怎麼知道不能吃?你吃過?”
“……沒有。”
“那爲什麼不去採回去試試?”
“那等回去的時候再採好不?”
林青薇翻了翻眼皮,以爲自己產生幻聽了。那跟個小冰塊的小齊,會說出如此包容的話?
只不過,這路邊叢林,一眼望不到邊去,就連路邊都有這般大的蘑菇,裡面莫不是還有什麼珍奇藥材?
心如也曉得主次,也就沒有多堅持。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馬車終於停在了百獸園的門前。四周入目一片蔥蔥郁郁,根本不見一個人往這裡進出。
林青薇道:“百獸園百獸園,想必裡面有百獸了,怎的走了這麼久卻不見一個飼養員?”
“以前是有的。”
“那爲什麼現在沒有了呢?”
“都被這裡的傢伙給吃了。”
“……你確定攝政王是讓你帶我來這個地方幫他喂鴿子的?”
原來,這百獸園裡還有些個兇惡的猛獸。大夏某代皇帝,有馴養猛獸的喜好,便辟了這個百獸園出來,養了不少的奇珍異獸。一代代傳下來,別國敬獻的珍奇等也都養在這個地方。原本這裡是有很多飼養員的,可一個個葬身獸腹以後就沒人再願意來了,再加上這附近都已經荒廢,那些新入主後宮的人壓根不知道還有百獸園這麼一個地方。但裡面也確實是有活物,有的珍獸小齊每隔兩天就會過來看一看,順便投食。
進了百獸園以後,面前擺着三條路,小齊徑直帶着她們往最左的那條走去。曲徑通幽,兩邊小花盛開在草叢裡,藤蔓爬上了牆,有一朵朵野薔薇正在牆頭灼然綻放。這裡的氣候比外面涼爽得多,儼然像剛剛步入初夏似的,正是適合薔薇花盛開的氣候。
根本不用林青薇問,心如發揮了她好奇的天性,就主動問出口了道:“我們爲什麼要走左邊這一條路,而不走中間和右邊那一條呢?”
小齊道:“最好不要想,那邊是大獸區。”
他們走的這個地方非常祥和,陽光落在照在百獸園裡的草葉尖上,襯得碧葉清透翠綠,宛若滴玉。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他們走進一個園子,總算迎來了第一種動物——猴子。
園子裡到處架着粗藤,幾隻猴子在藤上蕩來晃去十分機靈。他們聽到有人進來,紛紛朝這一個方向看來,待看清人影以後,頓時又好奇又受驚地四散了。
心如興奮得哇哇大叫。小齊常來餵養它們,猴子們認得小齊的模樣,下一刻又紛紛竄了出來問小齊討要吃的。基本上園裡生長的植物果子等,能夠讓它們自給自足。小齊便從袋裡取了些花生出來。
那猴子見狀,花生不要了,直接上來開搶小齊手上的袋子。
小齊一聲喝,它們又不得不撿了花生逃掉了。他被搞得有兩分狼狽,輕咳一聲:“我們走吧。”
隨後又有遇到一些別的動物,但在這裡它們大都很溫順。小齊不忘來的目的,直接把林青薇和心如帶去最後一片空地。那是一片碧綠的青草地,中間有一棵遮天大樹。旁邊有一排屋舍,屋舍是爲鴿子搭建的鳥棚和鳥槽。
一羣小乳鴿剛剛學會了飛翔,正歡快地在樹間鬧騰。
林青薇略微數了數,道:“這一羣,可不止三十六隻吧,起碼有五十隻。”
小齊點頭道:“馴養的過程,有些會不經馴,最後留下來的都是最優秀的信鴿。”
小齊把鴿子的吃食從鳥棚底下的櫃子裡搬出來給林青薇,道:“剩下的,就看昭儀娘娘的了。”
林青薇不禁也有些面癱了,尤其是看見小齊回頭對心如說“你不是吵着要看百獸麼,走吧我帶你看去。”時,一口老血涌上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