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甘心地冷笑道:“怎麼,難不成爲了一個賤女人他還想將本宮扒一層皮不可!”
不知不覺,兩個月已經過去了,盛夏的炎熱彷彿強弩之末,陽光照例每天都把宮裡宮外映照得金光璀璨。有時白天裡會下幾場陣雨,都是來去匆匆,雨後彩虹七彩斑斕。
蕭瑾的雙腿該拆木板了。林青薇當然要親自過去,親手給蕭瑾拆掉固定雙腿的木板。
彼時蕭瑾已能自主地挪動着身體,將雙腿擱放在牀沿。林青薇一點點鬆開木板外緊纏的繃帶,蕭瑾便帶着期待道:“兩個多月,朕感覺雙腿都快要發黴了。現如今已能感覺到雙腿能夠使出一點力氣。”
林青薇笑道:“不要着急,慢慢地來。”她拆了繃帶,卸了木板,露出兩條白生生的腿。蕭瑾立刻覺得一股涼爽之意襲來,神清氣爽。林青薇伸手卻捏了捏他的腿,恢復得相當好,再摸了摸他的腿骨,長得也很正。
蕭瑾看着她一派認真的表情,不由問道,“怎麼樣?”
林青薇擡起頭,道:“一切都好,皇上不是說已經能使一些力了嗎,再休息幾個月,約摸就可以下牀走動了。”
蕭瑾面上帶着興奮,問:“朕現在可以下牀走走麼?”
“不能,皇上還走不穩,容易摔着。”
蕭瑾雙眼溼漉漉地看着林青薇,道:“你扶着朕走兩步,不好嗎?”那眼神裡滿含無辜、可憐和期盼,要是林青薇不答應,那就是罪大惡極。
林青薇瞅着面前的蕭瑾彷彿一下子恢復了小孩的純真本性,又想到他已經在輪椅和牀上度過了十幾年,從來沒有感受過能用雙腳行走是個什麼樣的滋味,所以纔會這般急不可耐,換做是誰都會一樣。見他恁的焦急,林青薇嘆口氣,指着五步開外的窗臺,說道:“先說好了,最遠只能走到那裡去,再回來。”
蕭瑾點頭,高興道:“青薇你說走到哪裡就算哪裡。”說罷他還不等林青薇伸手來扶,就逞強地撐着牀面努力站起來。只是他還是一個初學者,就好像一個行走在高空中的人,搖搖欲墜。
蕭瑾甫一站起來,只屈膝站到了一半,還沒站穩,他就感覺自己雙腿軟綿綿的,緊接着身體就失去了平衡直直往前摔了去。
林青薇眼疾手快,急忙上前去接住,結果蕭瑾直直倒在她的肩膀上,半倚半靠地依偎在她懷裡。
林青薇身上有股子清幽的女子香氣,似藥香,又遠比藥香要好聞。那股氣息直直鑽進蕭瑾的鼻子裡,沁入他心田。
他愣了愣,心跳突然劇烈地跳動了兩下。抱着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從未體驗過。
眼下他反手抱着林青薇,只感覺林青薇的身子很軟,他瞠了瞠眼眸,眼眸裡有種不可名狀的情緒。
蕭瑾乖乖地下巴貼着林青薇的肩,林青薇無所察覺,一邊扶穩了他一邊好笑道:“你這般猴急做什麼,路要一步一步地走。況且你的雙腿還沒法使上全力,不可能一蹴而就。”
蕭瑾看着她的側顏,幾縷細碎的髮絲從鬢角散了下來,若有若無地遮住她白皙小巧的耳廓。他靜靜道:“幸虧有你,扶着朕。否則,朕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林青薇把蕭瑾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沒工夫擡頭看他,他卻一直靜靜地看着她。林青薇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蕭瑾的腿上,以及平坦的地板上,一邊扶着蕭瑾一步一步地走,一邊道:“覺得腿累的話,你便將你的重量多往我身上勻一點兒,行麼?”
“嗯。”
幾步的路,蕭瑾和林青薇都花了很大的力氣。終於走到了窗邊。
林青薇累得氣喘吁吁,蕭瑾扶着窗櫺,對她歉疚地笑笑,道:“對不起青薇,朕的要求好像有點無理。”
林青薇吁了口氣,挑挑眉道:“還好,不算很無理,還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
蕭瑾轉頭朝窗外看去。陽光落在廊檐外,窗外青枝斜伸,花紅點點,正值一片陽光明媚、雲淡天高的光景。清風拂來,滿園草木的芬芳。
蕭瑾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然後睜開,他的心情十分的雀躍,說道:“以前朕從來沒有站在這窗邊往外看風景過。朕就只坐在輪椅上,但是坐在輪椅上看不見褐色的泥土,也看不見盤旋的樹根,更看不見這般廣闊無垠的天空。從前朕的視野就只是這一片窗,但現在朕的視野是這窗外的一片天地。”
大概,這種喜悅的心情是能夠傳染人的,導致林青薇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來。
蕭瑾站了一會兒,有些難以支撐。林青薇便道:“好了,該回去了。”
林青薇就又攙扶着蕭瑾緩慢地走了回去,重新靠在牀上。看得出來,蕭瑾的神情仍是很興奮。
到了晚上,蕭瑾留林青薇下來用晚膳,林青薇不忍拒絕他,就留了下來。只是兩人面對着偌大的飯桌,還是有些寂寥。
那些菜餚十分豐盛,可就算是林青薇和蕭瑾兩個都餓得能吃下一頭牛了,這些也絕對吃不完。
這時林青薇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蕭晏。自從訓鴿的任務完成了以後,她多數時候都待在長衍宮裡,和蕭晏見面的機會並不多。
距離能產生美,距離同樣也能產生……相思。只是,這些麻煩的情緒,林青薇一向控制得很好。
就是不知道,當她和蕭瑾在這裡用晚膳的時候,蕭晏在青鸞殿在幹什麼?會不會忙到忘記了吃飯?
蕭瑾看了看林青薇遲遲不動筷,便道:“青薇,是不是沒有皇叔在這裡,你都沒有什麼胃口?陪朕吃飯,覺得很無趣麼?”
林青薇搖了搖頭,道:“皇上說到哪裡去了。”
蕭瑾便有些溫溫落寞地笑道:“朕也知道,這段時間辛苦了皇叔,可能他現在還忙到沒有吃飯呢。皇叔忙起來的時候是十分認真的,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經他一一過目,那些想要矇混度日的,在他那裡基本混不過去。近來,皇叔又在着手懲處貪官污吏,宮外百姓們對攝政王的呼聲是越來越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