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薇道:“娘娘實在不必如此,大概娘娘忘了,我本身便是大夫。”
這時惜妃身邊的宮女忍不住了,便冷冷開口道:“昭儀娘娘,這怎麼說也是我家娘娘的一份心意,昭儀娘娘還是收下吧。”
林青薇笑眼睨了那宮女一眼。宮女不知怎的就是心口一緊,接着就被惜妃訓道:“綠檀,不得無禮!”宮女委屈,還想說什麼,惜妃又道:“你出去守着。”
宮女只好不甘不願地出去了。
惜妃便對林青薇歉疚道:“讓昭儀娘娘笑話了,綠檀是我從家中帶來的,被我寵壞了。”
林青薇笑了笑,道:“寵壞了不要緊,只不過宮裡最好還是管好嘴,免得惹出了什麼禍端來。”
“昭儀娘娘教訓得是。”惜妃道。
林青薇便看她道:“我不是在教訓,只不過是在提醒。惜妃娘娘也不用如此事事謙卑,娘娘娘娘的,聽得繞耳。”
惜妃亦笑了笑,道:“那我便叫你昭儀吧,你叫我惜妃就好了。昭儀出宮數月,一路可還順利?”
惜妃知道她的行蹤也不奇怪,畢竟她走的那天晚上,是惜妃陪伴着蕭瑾的。林青薇點頭道:“謝惜妃關心,一切還好。”
惜妃便道:“說來,也應是我多謝你纔是。先有昭儀的一衣之恩,後又有昭儀的不吝舉薦之恩,如若不然,便也不會有我今日。”
林青薇看向惜妃,見她面色淡然,目露溫婉,着實沒有說謊的痕跡。宮裡的具體情形如何,林青薇走了幾個月並不很清楚,但惜妃受寵她大抵還是清楚的,如今還能保持這麼一副謙卑大方的姿態,委實難得。
只是她無意與誰在後宮裡結黨,後宮里人人她都不能完全相信。林青薇就不信,惜妃這般得寵,太后那頭會沒有個想要拉攏她的表示?
林青薇淡淡道:“惜妃說笑了,那些事本不足掛齒。若不是惜妃本身優秀,又哪裡能得皇上如此恩寵。”
惜妃也不介意,溫溫道:“看來昭儀對我還是頗有戒心呢。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我卻是知道的,皇上心中真正念着的是誰。”
林青薇勾了勾脣角,道:“你既知道,還到我這裡來?就不怕我奪去了你的恩寵?”她不是沒有看見,當惜妃提及蕭瑾時,眼裡閃現出來的柔情。想必,這惜妃也是相當在意蕭瑾的,在意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他的皇位和後宮裡的恩寵。
惜妃聞言卻淡淡搖了搖頭,澀然笑道:“我所求不多,只希望能伴在皇上左右便已心滿意足。只是我想,昭儀也無心與誰爭寵,因爲昭儀的心根本就不在這裡。”
林青薇看着她的眼睛,那雙柔婉的眼裡此刻寫滿了清晰瞭然。
惜妃便又笑道:“昭儀還莫誤會,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們都各自清楚心中所求。有些事就算我知道了,我也會爛在肚子裡,只希望昭儀將來當真有心想事成的那一天。在這宮裡,若是能有我幫襯之地,我必當竭盡全力。”
隨後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林青薇和惜妃有着不同的目標,她們想要得到的不僅不衝突,而且還能相互幫襯。若是林青薇心想事成了,對惜妃百利而無一害,惜妃一心在意蕭瑾,必然不想蕭瑾的心裡始終想着別人。
不得不說,這個惜妃是個聰明的女子,蕙質蘭心,氣量容人。若是換做別人,只怕知道蕭瑾心中想的是林青薇,早就來找林青薇的麻煩了。但是她選擇幫林青薇,既能還了林青薇的恩情,又能成全了林青薇和自己。
如今惜妃這樣把話說開了反而更好,林青薇不喜歡揣度人,她更喜歡惜妃這樣直接開門見山。
林青薇笑看着惜妃,緩緩道:“多謝惜妃的好意,此番話,我便記在心上了。”
惜妃起身道:“如此,我就不打擾昭儀休養身子了。”
林青薇叫了長衍宮的太監總管一直把人送到了宮門口。惜妃帶着自己的宮女綠檀回去了。
路上綠檀仍是憤憤不平道:“娘娘憑什麼,那林昭儀分明是不知好歹,對娘娘不敬,爲何娘娘還要敬她三分?娘娘現在纔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她又算什麼啊?”
惜妃面上也禁不住有了絲絲薄怒,看了綠檀一眼,道:“該你說話時你才說,不該你說話時你便不說,禍從口出你可知?”
綠檀咬了咬脣,委屈得險些落下了眼淚。
惜妃鬆了鬆語氣,又道:“林昭儀得皇上喜歡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況且她能治好皇上的頑疾,又能讓太后一夜衰老,醫術無雙,並不是普通妃嬪那樣簡單。往後你萬不可冒犯她,可知?”
綠檀道:“奴婢知道了。”嘴上雖然那麼說,但心裡還是對林青薇憤憤不平。
怎想,惜妃回去以後不出兩天,竟然病倒了。
自從林青薇回宮以後,小齊便不曾當着林青薇的面出現過。但林青薇知道,那臭小子始終是惦記着心如,只要守着心如,便不愁他不會出現。
這天晚上,小齊偷偷摸摸地潛進院裡,本想看一看心如睡着了沒有。這不還沒摸到窗邊呢,林青薇就冷不防出現在了身後,挽着手臂涼颼颼道:“是不是偷偷摸摸習慣了,讓你從正門走着進來反倒不習慣?”小齊黑影一頓,緩緩回頭,就見林青薇寂然站在廊中宮燈下,柔潤的燈火將她的身形映照得朦朧溫和。
小齊下意識裡就想逃走。
林青薇不慌不忙道:“你跑吧,你儘管跑,這次你跑了,下次我保證你沒有辦法再進這院子,更沒有辦法再接觸到心如。”
小齊身影停了下來,轉身僵硬地低低揖道:“屬下見過昭儀娘娘。”
林青薇也是怕吵到了心如,便轉身拂裙繞過了迴廊。小齊跟着她一起來到院子的空地上。
明月當空,月色卻淺淺淡淡,隱約有烏雲遮蔽。
“娘娘有何吩咐?”小齊站了一會兒,率先問出了聲。
林青薇外頭,斜睨着他,笑了笑,道:“看你神色不定,想來你心中已有個猜想,我爲何會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