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兩人煮了一頓餃子來吃。餡兒是林青薇親手包的,煮是蕭晏下鍋煮的。
飯廳裡太大太冷清,他倆便把餃子搬去房間裡面吃。兩人圍着黑色小方桌,邊上暖爐上燙着一壺滾滾茶水,十分溫馨。
林青薇見蕭晏吃了一口餃子,便問:“滋味如何?”
他道:“山珍海味也不如它。”
林青薇不由失笑,道:“夸人不是你這樣誇的。”
蕭晏看她道:“以前,不管是冬至還是過年,對於我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吃的還是那些吃的,團圓並沒有幾個家人可團圓,見得最多的依然是一座座冰冷的樓宇宮殿和陌生的盡職盡守的宮人。”
林青薇自己也吃了一口,一時有些心疼他,道:“以前倒沒聽你說起過這些。”
大概他有許多心事和心情都不曾對誰說起過。
蕭晏又道:“我印象裡過的第一個年便是在平朗的那一次。吃你做的飯,看煙火,道新年。而我過的第一個冬至,”他擡眼深深地看着她,“便是在去年,和你一起吃烤羊子,看煙花,和逛街。”
林青薇覺得,蕭晏這幾十年,過得還真的是很孤單又單調。又或者他一直忙忙碌碌,做了許多事度過了許多日子,卻沒有一件事是爲自己做的,沒有一個節日會爲自己過的。
林青薇道:“說得這樣傷感作甚,往後還有許多年,我們會一起過。一年有十幾個節日,過到你厭煩爲止。”
蕭晏筷子頓了頓,道:“我不會厭煩。”
半下午的時候,林青薇靠着蕭晏惺忪地睡了一個覺。醒來之際,蕭晏手指撫弄着林青薇的髮絲,道:“一會兒我們去鎮上。”
反正現在是大白天,城門大開着,進進出出也方便。而且今天冬至,街上應當很熱鬧。
後來兩人進了鎮子,在街上逛了一遭,傍晚的時候被蕭晏帶着去了鎮子中心。那裡最是繁華,夜色一籠罩下來,中心的百年白果樹盡情伸展,樹梢上掛滿了綢紅燈黃,十分漂亮。
那樹下正聚集了不少年輕的男女,好似正在虔誠許願,而後用常常的竹竿把手裡的燈挑到了樹梢上。
林青薇站在這邊看了一會兒,蕭晏問她:“想去掛燈嗎?”
林青薇失笑:“那是少女才做的事,我們只看看就好。”
“你難道不是少女嗎?”蕭晏看着她問。
林青薇眸光一轉,又媚又俏,道:“可你看起來有點老。”
蕭晏身形一頓:“你覺得我老?”
林青薇嘴角的笑意又惡劣了起來,道:“是,有點老,不適合去做那些少男們做的事。”
蕭晏:“……”
林青薇扣着他的手,道:“可是怎麼辦呢,那種嫩到像豆腐渣的少男我不喜,我就喜歡這樣老點的。”她掀起眼皮笑睨着蕭晏,“你呢,怎的會喜歡我這種少女?”
蕭晏被林青薇這麼似是而非地表白了一番,面上神情很是愜意,可見他有多受用,他牽着林青薇的手,不疾不徐地走進一家最大的酒樓,淡聲道:“雖是少女模樣,骨子裡卻不是。”他眉宇間似乎也含着極淡的笑,“從沒見過有女子如你這般。”
林青薇點點頭,道:“那你說說,我骨子裡是什麼?”她想蕭晏的年紀應當也是三十上下,若要是和原原本本的她談這場戀愛,應當是登對的。
但是這樣也很好。林青薇對這種現狀很滿足。她想,不管是多大齡的女人,陷入愛河以後,都應該是一副少女模樣吧。
酒樓裡的人十分恭敬,見了蕭晏來便自主地引兩人上樓,進了二樓的雅間裡。這酒樓看得出是新裝潢的,應該開張不多久。但是一路上來,酒樓裡的生意卻是甚好。想來在這裡置辦宅子的都是富裕人家,冬至過節在這裡用飯就很說得過去了。
一進來,林青薇就聞道了烤羊肉的味道,頓時心情大好,眼神十分清亮地看着蕭晏道:“原來你竟早知道這裡有烤羊子。”
說着這話時,兩人已經在雅間裡坐下,酒樓裡的小廝進來上了炭火和幾樣小食。蕭晏捉着林青薇的手烤火,道:“這白果鎮比川中,距離西禹國還要近些,出了白果鎮一路往西,再翻過兩座山,便到了西禹境內。川中有烤羊子,沒理由這邊沒有。”
林青薇道:“說來近些時日,好似街頭有了些西禹人。”
“這鎮子雖是新闢的,久而久之自然會有西禹人過來。”蕭晏道,“又是將近年關,免不了互市互惠,不然這西禹肉質獨特的羊子哪兒來。”
林青薇:“你懂得還挺多的。”
“自然。”
這時酒樓裡的掌櫃敲了門進來,滿臉都堆着和氣的笑容,手裡捧着兩本冊子,上前道:“羊子半下午時就張羅了,只是想要烤得酥嫩好吃些,工序自然要繁瑣些。”說着便把冊子放到蕭晏和林青薇的面前,“老闆,老闆娘,這時這月的賬簿,還請老闆老闆娘過目。”
蕭晏素手拿了過來,淡淡點了點頭,修長的手指便翻開來看,邊道:“有事我再叫你,先下去吧。”
林青薇一臉蒙圈。
蕭晏挑眉道:“月底要對賬,老闆娘還在發什麼傻?”他起身站在林青薇身後,再俯下身來將她圈在懷中,微微側頭便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林青薇虎愣愣地看他一眼。他道:“這個應該不算強吻。”
林青薇道:“你什麼時候開的這酒樓?”
蕭晏回答:“初來白果鎮時,便讓蕭齊着手去置辦了。看樣子選的地段還不錯。”他長長的手臂從林青薇的身側伸過,帶着她翻開賬簿,邊道,“上京的產業我離京之際便抽了一些出來,不然樹越大根系越多,遲早讓人看不過眼。既然住這白果鎮,往後便在白果鎮紮根。朝堂政事我雖不再插手,但我也不至於除了政事其他的一概不會。”他慢條斯理地說着,呼吸間的熱氣噴在林青薇的脖子和耳朵裡,一下下在心裡盪開了漣漪。他們如此親近,他一開始便打算追隨着她,他的態度堅定而又寵溺。蕭晏見她又在發愣,便往她耳珠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