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打獵 （下）
歇息完畢，太陽已經過午了，剛纔在山溝裡浪費了不少時間，大家用更快的速度穿過了一片松樹林。果然和老趙說的一樣，出了松樹林右側有一個向南的小坡，坡上稀疏地長着一叢叢一人來高的榛子樹。
正午的陽光照在山坡上，低矮的灌木叢和紛亂的雜草好像都有了生機，看起來都讓人覺得暖和。冬天裡的動物們選擇在這裡覓食，曬陽最合適不過了，怪不得野豬羣要經常來這裡覓食呢。
李書記、楊柳和喬七在老趙頭安排下向山上走去，他們在半山坡上選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埋伏下來。
老趙頭領着劉電工和爸爸在坡底下的一個溝裡埋伏起來，他們兩組人距離一百五十米左右，如果野豬羣能按照預想的計劃進入伏擊區，那麼山上的李書記一組就會找準機會先開槍，等野豬聽到槍聲慌亂地回頭往山下跑的時候，老趙頭他們這一組再來一個迎頭射擊。運氣好的話，一槍命中一頭野豬是沒有問題的。
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計劃的很周密，大家也都隱蔽的非常好。只等着野豬羣的出現了。
冬天在雪地裡走路是不覺得冷的，可是一停下來，趴在雪殼子上，不一會兒就會感到全身冰冷，手腳刺骨的涼。
喬七不斷地給手哈氣，兩隻腳互相踢着取暖，可又不敢使太大的勁，生怕驚到野豬和其他可能到來的獵物。
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楊柳掏出了香菸，放在鼻子上聞着，這時候可不能點火，如果出現一點點異樣的舉動，都可能導致打獵行動前功盡棄。
太陽正往西邊一點點地偏下去，老趙擡手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了。他小聲對劉電工和爸爸說，“兩點了，咱們精神點，這個時間野豬可快來了……”他的話還沒等說完，西北面的灌木叢裡面就有了動靜。
山坡上李書記他們也注意到了，都凝神看着。不一會兒，好傢伙，一大羣大大小小二十幾頭棕色、黑色的野豬撒歡似的從草叢裡、灌木林後面突然跑出來。
領頭的是一頭棕黑色的公豬，體型非常大，看起來大約要有五百多斤重，長長的拱嘴兩邊露出巨大的獠牙，脖子上的鬃毛又硬又密，根根都立着。它的尾巴又粗又長，屁股後面巨大的泡卵子吊在尾巴下面，非常醒目，跑起來一顫一顫的，好像在展示着它強大的繁殖能力。
大家一看這個傢伙就不好惹，喬七大氣都不敢出了，緊張的心好像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他嚥了一口吐沫，低聲地自言自語，“我的媽呀，這也太嚇人了。”
頭豬時而伸長脖子，使勁往天上擡幾下頭，用長長的鼻子在空氣中使勁地嗅着，搜索着空氣中的味道，辨別着可能到來的危險。可是現在刮的是西北風，它哪裡知道有兩組獵人正埋伏在東南邊下風頭，正緊緊地注視着它，雖然頭豬很努力地嗅着，卻沒有搜尋到一絲一毫危險的氣息，它大搖大擺地同往常一樣向山坡上跑去，然後又突然停下來，繼續擡起頭聞着空氣中的味道。
頭豬感到沒有危險，其他的野豬就跟在後面陸陸續續地往山坡上跑，穿過雜草、灌木，有的已經開始低頭在雪地裡翻拱，尋找食物。
雖然天寒地凍，可爸爸攥**的手心都出冷汗了。耐心地等了這麼久，機會終於來了，一隻個頭中等大小的野豬漸漸放鬆了警惕，脫離了豬羣，一邊拱着灌木叢，一邊向李書記他們這一組慢慢地靠近過來，看着越來越近的野豬，楊柳感到呼吸都快要停止了。野豬離得越來越近，二十米、十米……野豬還在往前走。
“砰、砰！”幾乎是同時的兩聲槍響，喬七和李書記都開了槍。
聽到槍聲，所有的野豬四散奔逃，頭豬直接往山下來時的路衝了回去，有幾隻緊緊跟着它跑了，其餘的早已沒了蹤影。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繼續埋伏着，誰也沒有動，看着那頭被打中的野豬，只見它哼哼了兩聲倒在了雪地裡，就斷氣了，喬七剛要站起來，被李書記一把給拽住。李書記做了一個不要出聲的手勢，繼續趴在那裡，一動不動。
剛纔的兩聲槍響震耳欲聾，爸爸被槍聲震的還沒緩過神來。劉電工小聲說，“王統計，先不要動，等着啊。”此時山坡上靜悄悄的。
野豬羣並沒有按照老趙頭預想的，回頭往山下跑，而是四處逃串，一瞬間就已經無影無蹤了。還等什麼呢？爸爸心裡很納悶。
大約又過了五、六分鐘，不遠處的灌木叢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
老趙頭小聲對劉電工和爸爸說，“這回，看我們的了。”
“砰、砰、砰！”三聲槍響，灌木叢裡不再有動靜了。
原來有一隻野豬沒有跑遠，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了老趙頭他們附近的一堆灌木叢裡，老趙頭已經緊緊地盯上了它。可能是覺得外面沒有動靜了，安全了，野豬剛露出頭來，就被老趙頭他們幾個人發現一起開了槍。
這次打獵收穫可真不小，兩頭野豬每頭都有二百多斤重。
看着躺在雪地上的一對戰利品，大家開心的笑了。
打獵結束，老趙頭對李書記說，“李書記、楊柳你倆先下山吧，越快越好，回去找徐隊長套個牛車來拉這兩頭豬，就走咱們來時的路，剩下我們四個把這兩個傢伙拖下山去，咱們在山下小七林場的白樺林邊上匯合，時間應該差不多。”
李書記說,“老趙，你年齡大了，還是你先回去吧，我留下來。”
老趙頭說，“書記，咱們就別爭了，你看我這身體，你還不放心嗎。楊柳記得路，他領着你走，錯不了！你倆快走吧，天一黑就不好走了。”
李書記和楊柳快速整理了一下東西，急忙向山下走去。回來的路上楊柳還順便打了兩隻野雞。
山上剩下老趙頭他們四個人，老趙頭和劉電工用木頭和隨身帶的繩子紮了兩個簡易的雪爬犁，把兩頭豬分別放到爬犁上，每兩個人拉一個爬犁，邊走邊歇。
就在當天晚上，徐南隊長趕着牛車把他們接了回來。裝着野豬的牛車就停在楊柳家門口。
“五二零”的人們聽說他們幾個人打了兩隻野豬回來，都很好奇，陸續趕到楊柳家門口來看熱鬧，無論大人孩子，都開心地聚在牛車旁邊。
兩頭黑野豬靜靜地躺在牛車上，一頭被打掉了半個腦袋，另一頭脖子上有兩個大血窟窿，豬血凍在脖子上，鮮紅鮮紅的。
人們一邊看一邊讚歎。
“好大的野豬啊”。
“這麼兩個大傢伙，每個得有三百斤吧。”
“槍法可真不錯，竟然能打兩頭回來。”
人們圍着兩頭野豬議論紛紛。看到大家興高采烈和羨慕的樣子，喬七樂的把嘴都撇到腮幫子上去了，那個神氣勁就別提了。
大家圍着牛車欣賞了一會兒，李書記高興地說，“各家回去互相通知一下，明天中午到職工食堂領豬肉，每家都有份！”
“太好了，謝謝書記！”
“哦！哦！明天吃豬肉嘍！”
“謝謝書記，謝謝老七、王統計……”
徐南隊長趕着牛車拉着打獵的幾個人，當然還有兩頭野豬，往南坡下邊的食堂走去。
早有腿快的小青年看完野豬，飛快地跑回到食堂，喊出了老顧師傅。牛車拉着兩頭戰利品吱呀、吱呀地來到食堂後廚。
顧師傅沒有忙着收拾野豬，而是立即爲他們幾個做晚飯。楊柳的兩隻野雞剛從腰上解下來要給大家做了吃，徐南隊長就摁住了他的手，“家裡孩子還沒吃上呢，這兩隻雞給孩子們留着吧。”
食堂的飯菜很可口，幾個人吃的很高興，在李書記提議下，每人都喝了一點白酒，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裡喬七迫不及待地給愛蓮講着打獵時驚心動魄的故事，兩個人聊到很晚。
第二天，“五二零”的每家每戶都分到了三斤左右的野豬肉，大夥排着隊領，都樂的合不攏嘴。
趙錢包拎着豬肉回家，和他一起走的是黃朝舉，趙錢包看看自己手裡的豬肉，又看看黃朝舉手裡的。
趙錢包說，“朝舉，你的豬肉怎麼比我的瘦呢，我這塊肥了點。”
黃朝舉說，“白給你的，還挑肥揀瘦，你不喜歡吃肥的，咱倆換一下，我還愛吃肥肉燉酸菜呢。”
趙錢包想了想，“拉倒吧，我也愛吃肥肉燉酸菜。”
黃朝舉笑了，兩個人一邊嘮嗑一邊往家走。
戶先進在食堂裡提着一塊豬肉剛要回家就被李書記叫住了，“小戶，曹傻子是不是沒人告訴他來領肉啊。”
戶先進說，“是，書記。曹傻子沒來。”
李書記在案板上拎起一塊豬肉，告訴李華剛，“華剛，把曹澤的名子記上。小戶啊，你家離曹傻子近，把這塊肉給曹傻子拿回去。”
戶先進答應了一聲，拎着兩塊野豬肉走了。
食堂後廚案板上的肉都分完了，像李書記說的那樣，每家每戶都有份兒。分完後剩下的豬頭，下水直接留在了食堂。
當然了，參加打獵的幾個人肉分的肯定是多的，我家分了二十多斤，還有兩個豬蹄。我和弟弟就盼望着吃豬肉呢。
中午，爸爸拎回豬肉的時候，我都覺得好像過年了，我和弟弟圍着爸爸轉了半天。等媽媽把肉下鍋的時候，我的口水都流下來了，站在鍋臺旁邊等着，生怕到鍋裡的肉飛嘍。
媽媽燉了一大塊野豬肉，還放了很多蘿蔔，其餘的肉都切成磚頭大小的方塊，凍在外面院子的大缸裡。媽媽說這些肉要留到過年時包餃子吃。
吃飯時，看到我和弟弟狼吞虎嚥的樣子，爸爸說，“慢點，慢點，還有呢，別噎着。”一邊說一邊往我和弟弟碗裡夾肉。
爸爸和媽媽肉吃的少，只挑蘿蔔吃，媽媽還說，“這野豬肉燉蘿蔔可真香。”
能吃上野豬肉，就離過年不遠了，轉眼間就進入了三九天，氣溫急劇的下降，晚上山裡最低氣溫達到零下四十多度。
爸爸每天晚上半夜時都要起來一次，披上棉衣到外屋給爐膛里加一些煤，再往炕下的竈膛裡添幾個大塊的木柈子，保證火牆和火炕有足夠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