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回家
回家的路是最幸福、歡樂的路,楊釋坐在周思聰的車上。
父親依然坐在車廂最前面,媽媽在車廂的中間摟着楊丫,楊釋挨着媽媽和妹妹坐着,他突然想起了剛剛搬家到“五二零”那天,一家人坐在車上看晚霞與天空一色、看蒼鷹伴落日齊飛。
楊釋的眼裡是風景如畫的大山,他聞着清新溼潤的空氣,聽着歡快的鳥鳴,數着飛過的林雀、山雞、野鴨……
幸福的好像來到了人間天堂。
此時此刻,除了楊芳、楊靜不在車上,這種情景好像往日重現......
“當我年輕的時候
我常守在收音機旁
等待着我愛的歌
歌聲響起我便同聲合唱
歌聲使我歡笑
那是多麼美好的時光
一切並不久遠
但已逝去了
使我多麼悲傷
而昔日的歌聲重新出現
就像一位久別的朋友
那些歌使我喜愛如狂
那每一個音符
那每一句歌詞
仍絢麗如陽光
………”
車輪軲轆軲轆地轉着,拖拉機喘着粗氣慢慢地往山上爬,一家人走進大山深處,走進一幅精美的山水畫。
楊丫安靜地坐在車廂裡,依偎着哥哥。
楊丫那種信任、安全的感覺令楊釋感到作爲一個哥哥的自豪。
楊丫的小臉紅撲撲的,完全沒有了那天剛去醫院時蔫頭耷腦的樣子,哥哥的陪伴使她更是興高采烈,雖然天已經漸漸的黑了下來,但是對於一個已經很久沒有離開過大山的孩子來說,路上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是那麼新鮮而又好奇。
“哥哥,你上學的地方離家很遠嗎?”
楊丫很認真地問楊釋。
楊釋看着路邊的大樹,看着曲曲折折的山路,聽到妹妹的問話,他突然想起了成貴生校長的教導。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可是爲什麼自己的人生之路纔剛剛開始就要接受這崎嶇不平、蜿蜒曲折山路的考驗呢。
楊釋心裡越發不平靜,他的心思隨着顛簸的車輪泛起了波瀾。
楊丫看到哥哥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眨着眼睛、側着小臉又問道,“哥哥,哥哥,你怎麼不說話?”
楊釋突然回過神來,他感到剛纔自己的思緒飛出了很遠、很遠,穿越了大山,穿越了時空.是妹妹的問話把他從冥想狀態最拉了回來。
楊釋像個大人一樣,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是啊!很遠、很遠。”
“我說嘛,你總是很長時間才能回家一次,我和姐姐都可想你了。”
楊釋意味深長地說,“以後哥哥會經常回來。”
“哥哥,等我長大了,也要去你上學的學校學習,我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好,等你上學的時候,我們天天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真的,說話算數,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要,騙人變成木頭人!”
…….......
車子黃昏時分從裕德公社出來在山路上晃悠了近三個小時,天都黑了才終於到家。
楊芳、楊靜正在家裡寫作業,看到哥哥、妹妹都回來了,高興地圍着他倆直轉圈。
楊柳把老婆孩子送到家,來不及休息,回到屋裡急忙拿着一個手電筒重新回到周思聰的拖拉機上,兩個人一起開車直奔周思聰家的南地。
夜晚,山裡成羣的蚊子和小咬敏感地奔着光源而來,不停地護在他們臉上、胳膊上,楊柳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他和周思聰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進到地裡,認真觀察着遭遇了病害的松木苗。
“楊哥,你看看,這都已經兩天了,還陸續有樹苗葉子變黃。”
“別人家有這種情況嗎?”
“還沒聽說,不過據我觀察,低窪的地方比較嚴重,地勢高的地方還好一點。”
“你最近這幾天給沒給地裡打過農藥。”
“沒有,打藥還是兩個月多之前的事兒,主要是給黃豆除草,都這麼長時間了和樹苗還有關係嗎?”
“這個還不好說,你看樹苗在莊家長得旺盛的地方黃的厲害!說明通風不好,溼氣太重,地勢低的地方會更明顯。”
楊柳把手電筒往四周晃了晃,雖然光線不會照出很遠,但是他心裡已經猜到了這片地大概的情況。
兩個人正在地裡研究着,楊柳順着壟溝一擡頭,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影。
那個人正拿着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晃晃悠悠的直奔他們兩個人而來。
周思聰大聲喊道,“誰!誰呀!!”
楊柳也壯着膽子喊道,“誰在那兒!”
只見那個人晃了晃手裡的手電,確定了喊聲傳出的方位,然後回答道,“是我,老七!”
“這黑燈瞎火的,你跑這兒來幹啥?”周思聰問道。
“這人,嚇我一跳。”楊柳心有餘悸,爲自己剛纔的失態自嘲。
喬七走近了,來到他倆身邊。
“姐夫,我剛纔在隔壁聽到車聲,猜到是你們回來了,到楊哥家沒見着你倆,問楊嫂,他說你們上這兒來了。咋了?天黑了還這麼急着來地裡幹啥?”
周思聰說,“別提了,樹苗生病了!這不是嗎,楊哥剛回來,家裡孩子還病着我就把人家喊來了,心裡正過意不去呢!”
喬七蹲下身子,他認真地看了看正在生長的樹苗。
“姐夫,你家這樹苗前一陣子不是長得挺好嗎?我還來你家地裡看過呢,怎麼突然就不行了呢!”
“是啊,前一段時間長得是挺好,不知道什麼原因現在就這樣了,我和楊哥正研究呢,楊哥說和通風有關係,說我這地裡的莊稼種的有點密了。”
楊柳問喬七,“你家的咋樣?”
喬七說,“我還真沒注意,應該沒發生這種情況吧。楊哥,你看我們兩家的地離着這麼近,這玩意兒會不會傳染影響到周圍的樹啊!”
“還不好說,我看樹苗好像是感染了一種病菌,什麼病菌不好說,可能會波及周圍。”
一聽到楊柳說可能會傳染,把喬七嚇了一跳。
“長的好好的樹苗萬一死了,損失可就大了,明年再補栽,想想都能把人累死。”
楊柳說,“別這麼悲觀,如果處理的及時,對症下藥,不會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喬七爲自己剛纔在姐夫面前的失言而感到有點後悔。
“楊哥,你可要想想辦法幫幫我姐夫!”
“那是肯定的,不過現在天黑也看不太清,明天早晨過來再看看吧!”
楊柳拍了拍剛纔蹲到地上蹭到衣服上的土,又劈劈啪啪的打死了幾個叮在胳膊上、脖子上的蚊子說,“先回去吧,明天再想想辦法!”
周思聰剛纔從裕德公社回來的時候心裡就很焦急,現在聽到楊柳說樹木不但真有事兒,而且還會傳染殃及周圍的樹苗,整個人都好像被扔進了油鍋裡,他覺得現在打蔫的不僅僅是自己家地裡的樹苗,他的心也跟着打蔫了。
周思聰心力憔悴卻又無可奈何。 三個人都愁眉不展,打着手電邁着步子往回走,誰也沒有再說話,心裡都在默默地想着解決問題的辦法。
有什麼辦法呢?
沒有辦法,只能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