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預最先走進書房,臉色帶着幾分憤怒;吳立可緊隨其後,表情卻顯得一場凝重。
“說說,都查到什麼了?”看到二人的表情,袁肅心中已經猜出幾分情況,他不疾不徐的先一步開口問道。
“大人,費了一天的口舌,總算是查出一些東西來。那萬福堂的竇神父真不是什麼好東西,狗日的當真是打着行善的名目到處招搖撞騙,這種人簡直死有餘辜,根本不應該去贖他,索性讓綁匪把這狗日的千刀萬剮得了。”杜預情緒很是激動,直接開口痛罵了一通。
“這……袁大人,這件事尚未有定論,只是初步調查是這樣罷了。”吳立可在一旁很糾結的說道,北戴河雖然是縣,但是卻沒有設立縣政府,而是由臨榆縣兼管。因此在他的轄區內出了這檔子事,多少有些說不過去。
“到底怎麼回事,詳細說來。”袁肅保持着冷靜問道。
杜預立刻把今天秘密去質詢調查的經過說了一遍,按照袁肅制訂的那份問卷,以及關鍵詢問的人羣,他們一行人來到北戴河之後秘密走訪了不少中國籍信徒家中。起初幾戶人家都說不知情,甚至還有說洋神父對他們多麼多麼的好。
一直調查到中午,本以爲什麼線索都查不到的時候,吳立可忽然想起了之前在縣府當差的一名差役。這名差役已經退休多年,因爲家住在北戴河,這幾年跟着周圍的鄰里們一起信了洋教。於是他們立刻又來到此人家中,剛開始對方跟其他人一樣,只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到後來杜預覺得千篇一律的談話有些不耐煩,索性直接說袁大人是中央派來的官員,必然能夠解決洋人的問題。
聽到這裡的時候,這名縣府的老部下臉色漸漸有了變化,隨後關上房門請一行人到後院小屋裡落座,然後才漸漸道出了另外一個故事。
萬福堂剛剛建立起來的那會兒,前任理迦略神父的的確確是一位好神父,不僅恪守神父的本職工作,還在每週二和週四的時候開辦免費的學堂,教附近少年、兒童學習洋文和西方知識。同時但凡信徒生病或者家中有所變故,理迦略神父還會資助金錢。用周圍老百姓們的話來說,這是一位很親善中國信徒的好神父。
可是兩年前理迦略神父離開了北戴河,繼任的就是這位來自法國的竇神父。
竇神父與理迦略神父迥然不同,後者在任期之內一直體恤窮苦的信徒,而前者纔到萬福堂沒多久,便積極的與本地上流社會走到一塊。竇神父不僅歧視中國信徒,還羅列了許多教堂規費,每到洋人的節日時還要求信徒捐款,交不起錢的則用勞動力來代償。
萬福堂以前只是一座一百平不到的二層小樓,是從一棟舊宅子直接改造而成,而現在之所以變成了一座有院牆、有偏房、有三進三出的院子,就是因爲竇神父在這兩年時間裡,強迫中國籍信徒擴修而成。
早在關外逃荒的人匯聚山海關之處,竇神父就利用災民和城外村鎮居民的衝突,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吞併了許多老百姓的田地。這些田地的地契都被蓋上了萬福堂的印記,今後成爲教堂的資產,那些以前的土地所有者只能向教堂租借田地。
不僅如此,竇神父還用一些欺詐的手段,將不少難民販賣到南洋和美國,很多難民的家庭就因爲這樣而支離破碎。並且很多遭到販賣的壯丁在被送走之後,竇神父還拒絕向壯丁家人支付承諾的安家費。
到後來,由於逃荒的人越來越多,賣兒賣女的情況也越來越嚴重。竇神父不僅販賣壯丁,還喪盡天良的買賣婦女兒童,尤其是十幾歲的幼女。而且大部分的時候都仗着自己洋人的身份,拒絕付錢或者只付給比原來少得多的錢。
“簡單的一句話,這狗日的就是坑騙難民,把咱們中國人當商品一樣買來賣去。”說到這裡的時候,杜預激動的做出了一個概括描述。
袁肅表情保持着凝重,倘若是正常的販賣人口,在他看來並不算是什麼大事,畢竟城外聚集了這麼多難民都掙扎在生死線上,哪怕被販賣出國當苦力好歹也是一個生存的希望。更何況城關前原本就有一個專門辦理人口生意的地方,這件事早已經到了明目張膽的地步。
這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可悲!就連他本人都沒辦法阻止這樣惡劣的行爲。
然而,按照杜預所說的內容,這個竇神父不僅利用災難大肆吞併土地,同時還拐騙人口不支付承諾的費用,這簡直是逾越所有道德底線的惡跡。中國老百姓的土地,憑什麼成了洋鬼子教堂的資產?那些壯丁、孩童、婦女,出賣自己的目的,無非是希望給家人一條生路,賣身錢等同於救命錢,不給救命錢那就等同於謀害他人的性命。
無論是吞併土地還是拐騙人口,從法理和道德上都是不可容忍。
“只有一個人這麼說嗎?”袁肅保持理性的問道。
“不是,我們在聽完此人的口述之後,反過來又去拜訪了一次之前那些信徒。在這一次談話中我們故意透露了這些消息,很快就勾出了許多人傾述真相。那狗日的竇神父曾經威脅過所有信徒,若是敢泄露任何對萬福堂不利的消息,就會沒收他們的房子和土地。”杜預鄭重其事的說道。
“吳大人,萬福堂的事你顯然是不知情的,對嗎?”袁肅轉向吳立可,頗有深意的問道。
“是,是,下官也是頭一次聽聞這件事,實在是……實在是匪夷所思。”吳立可連忙解釋的說道。如果他早就知道這件事,今天也不會傻乎乎的跟着杜預一起去調查。
“那吳鎮守是否知道這件事?或者……他與這件事是否有關聯。”袁肅進一步問道。
“啊?”吳立可怔了怔,他意識到袁肅是故意這麼問。一陣猶豫之後,他連忙搖頭說道,“下官都說了是頭一次聽聞,只怕吳鎮守大人也不會知情。北戴河雖然是臨榆縣轄下,可那地方洋人太多,我等即便想管也插不上手。”
“既然有這麼多人如是而說,那竇神父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不管怎麼說,綁架勒索同樣是惡性x事件,這件依然不能姑息。”袁肅鄭重其事的說道。
“那,大人,您打算如何處置這件事?”杜預忍不住問道。
“且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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