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只是吳佩孚能放下架子以戰事爲先,但是坐守岳陽大後方的湯薌銘卻沒有那麼大肚量。整整一年被吳佩孚鬧的不得安寧,好端端的湖南督軍、湖南將軍進不了在長沙的官邸府院,僅僅只能屈居在岳陽。
長沙和岳陽的地盤只是小事,畢竟湯薌銘是海軍出身,再者岳陽又是靠近後方,自己在這裡怡然自得也能更加得意幾分。但是中央政府特別批示組建中央陸軍十二師這件事,卻是湯薌銘一直懊惱不已的怒火源頭,袁世凱讓他出任十二師師長那是給足了自己期望,可偏偏就是吳佩孚不配合,最終弄得十二師成了整個中央軍系統裡的笑柄。
期望變成失望,好事變成壞事,這口氣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
於是,湯薌銘在表面上敷衍答應吳佩孚的請求,也別有用心的調派了一支輜重部隊前往長沙組織後勤調度工作。他這麼做的目的自然就是爲了誆騙吳佩孚,一方面讓吳佩孚和外界都認爲自己心胸寬闊、不計前嫌,大敵當前自然而然要先放下私人恩怨;另外一方面還是爲了鼓動吳佩孚在前線堅持抗敵,省得讓吳佩孚認爲沒有後續增援,索性一甩手把長沙給丟了,一路北上撤回湖北,那接下來還得勞累自己去阻擋護國軍。
岳陽的輜重部隊抵達長沙之後,給長沙方面帶了一筆經費、軍火和日用物資,合計雖然沒有十來萬的價格,但是粗略的估算也有七八萬。這讓吳佩孚確實頗有感慨,以爲湯薌銘當真是有幾分氣量。於是他愈發下定決心在長沙西南拖住護國軍,然後等待其他省的軍事調動,在大戰役層面上擊垮整個護國運動。
不得不說,正是因爲吳佩孚現在滿懷信心和期望,最終成爲了此次南北衝突重大變故的轉折點所在。人性就是如此,從大起到大落這中間如果走的太快,必然會誘發極端的反應。
曹錕是在十二月初抵達鄂州,他沒有急着動身前往漢口籌備入川之事。除了四川的局勢得意緩和之外,另外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從始至終就沒打算率部離開湖北。既然從一開始就打算利用這次南方發起的護國戰爭重整北洋新局勢,那肯定不能這麼快就讓這場戰爭就這樣結束,好在陳宦在重慶擺出了一定架勢,使得護國軍只能轉戰湖南。這真是給了他一個極好的機會。
所謂的機會不單單是不必再考慮入川的事情,更是因爲一旦南北衝突的地區轉移到湖南,對於他本人在幕後操作要更加容易一些。吳佩孚做爲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老部下,從始至終都對自己唯命是從,再加上三年前未能獲得湖南督軍的先天條件,操控這場戰事易如反掌。
在鄂州前前後後虛耗了三、五日的光景,曹錕這才發了電報回北京,把四川的情況做了一些交代,表示如今護國軍轉戰湖南,自己應該加強對湖廣兩省的軍事戒備,毋須再勞師動衆的入川徒添無益之舉。
隨即,他又以個人名義邀請同樣駐兵在湖北的段芝貴來鄂州一會。
段芝貴與段祺瑞同時安徽合肥人,外界都有傳聞是親屬關係,然而事實上在二人無論是在私交又或者是在公事上都甚少有什麼來往。但是根據好事之徒的推測考證,段芝貴年齡比段祺瑞小五歲,卻有可能是段祺瑞的同族叔輩。
不過,段祺瑞本人十分清高,時常於心中對段芝貴這個同宗頗有不齒,因爲當年號稱“官屠”的岑春渲斥抨段芝貴是“皁班之子,李氏家奴,獻妓取幸,衆所不齒”,因而使得段祺瑞從家世*到人格尊嚴上一下子降低了一大截。只是段祺瑞自己的出身也不是很好,僅有祖父曾追隨劉銘傳辦團練,積戰功出任銘字營統領,父親是在家務農的老實人。所以不滿也僅僅是放在心裡,從來沒有公然表露出來。
段芝貴在北洋官場上是出了名的滑頭,最善於趨炎附勢。正因爲前不久袁世凱稱帝的勢頭正盛,讓段芝貴本人也從中獲取了極大的利益,所以在這段時間裡他是十分熱衷於支持帝制並且極力主張鎮壓護國軍。
對於曹錕來說,如今整個華中地區的局勢都能在他本人的操控之中,唯獨段芝貴是一個搖擺不定的隱患。早先在啓程前往北京參加袁世凱登基大典時,他還專門就這件事與段芝貴做了一番淺談,不過並沒有得到理想的結果,險些還將這件事鬧大開來。
如今四川、湖南的情況已經奠定了大前提,前段日子曹錕又在北京活動週轉,拉攏了一批北洋官僚的支持。雖然沒能說服段祺瑞站出來,但是如今段祺瑞已經被袁世凱去職,而段祺瑞麾下的皖系勢力也都因爲這件事情緒激動不已。不可不謂是萬事俱備,就差能把段芝貴料理清楚就好。
之前沒能跟段芝貴談妥,並不代表接下來依然談不妥。
曹錕在北洋集團混跡這麼多年,除了只發現段祺瑞是近乎頑固不化的死忠於袁世凱之外,再也沒有發現第二個這樣的人。更別說段芝貴這種油腔滑調的勢利之徒,只要把利害關係都說很清楚,餘下的事情便都能迎刃而解。
段芝貴多少是猜出曹錕的野心,他人就在湖北,整天跟王佔元等人擡頭不見低頭見,哪裡有那麼多密不透風的牆?風言風語多少是聽說過一些,再加上之前與曹錕的接觸。原本還在猶豫是不是要在袁世凱登基當天告曹錕一狀,索性把曹錕從湖北趕走,自己也能更得意一些。但一方面是想觀望一段時日,畢竟自己南北兩端跑,對國內的輿論瞭解的更全面一些,帝制看上去風聲很響,但其中也有反對的聲勢;更重要的一點是如今段祺瑞辭職,直系在北洋內部的勢力漸漸坐大,自己可不敢輕易開罪曹錕。
既然不敢輕易開罪,又想要觀望動態,對於曹錕此次邀請前往鄂州相會,段芝貴自是欣然前往。漢口到鄂州不過一日的路程,段芝貴抵達鄂州時,曹錕是親自前往城關外迎接。二人見面寒暄了一番,隨即歡聲笑語的前往曹錕下榻的公館。
在公館二樓的小客廳裡,等到茶點上齊之後,曹錕屏退左右閒雜人等,與段芝貴獨處一室。他倒是顯得很不慌不忙,繼續先跟段芝貴閒聊了一些家常話,順帶提及了自己之前在北京那段時間的所見所聞,僅僅是在這些所見所聞中,才極其適量的暗示了一些北洋內部對帝制存在微言一事。
【接上,沒空調、沒風扇,只有一瓶花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