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袖輕輕看她一眼,沉默不語。
葉未央忽然一笑,放下劍來,自嘲地說:“我真是無禮之極。蒙受王爺照顧關愛了一些日子,竟沒上沒下起來。我是什麼人,竟敢管王爺的閒事!本是個該死之人,卻這麼自以爲是!葉未央給王爺賠禮了。”
律袖眉頭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瞥了地上的屍體一眼,幾不可聞地嘆氣,說道:“這些是日向人。”
葉未央心中一凜,日向人!她上前扯去黑衣人的面巾,從身高體型她就猜出是男人,但殺手界中哪分男女,如何判斷這些人是日向人?
“日向國爲何要派殺手殺你,你根本左右不了大局!”葉未央話音剛落,一個念頭很快閃過她的腦海,“五公主?他們要拿你要挾五公主!泰華和日向難道要開戰?”
律袖頗爲讚許地看向葉未央,他點頭道:“近些日子,邊關動盪,日向那邊騷亂不斷,但五妹鎮守地嚴,他們討不了好,便想拿我做人質。”
“那也太大膽了!愚不可及的方法,上京把關甚嚴,他們……”葉未央忽然恨聲道,“朝中有人照應他們!”
律袖淡然的臉變得嚴肅:“沒錯!朝中已有內奸,只怕他們達成了某種協議。這種刺殺也不是第一次了。”
葉未央想到北宋末年,就是有奸臣給金人做掩護,這些外族公然在京城中搜集資料,即便被抓住了,也不用怕,那些爲他們掩護的奸臣貪官爲編排個名目放了他們!
日向難道要入侵泰華?她不管這個江山到底由誰來當皇帝,但戰爭一起,受苦的絕對是手無寸鐵的百姓!提起日向,她又想起了離開多時的小冉,不知他如今是否安好,入侵泰華,跟他有沒有關係?
一時思緒潮涌,葉未央感覺胸口一陣鈍痛,她微微弓起身體捂住胸口喘息着。律袖見她如此,連忙過去扶住她:“快到牀上躺着,你剛纔跟他們交手,肯定又觸痛了傷口,我讓大夫過來看看。”
葉未央靠在他身上慢慢回到牀邊,拉住律袖的衣袖,很抱歉地對他說:“對不起,我剛纔……”
律袖握住她的手說:“沒關係,慢慢來,你總會相信我是不會害你的。”說完便起身去找大夫了。
葉未央靠在牀邊,閉上眼睛,無盡花癡地想:他絕對是喜歡上我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葉未央過着豬一般的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各種名貴藥材流水價地往她嘴裡喂,雖然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可這一個月下來,竟養得白白胖胖,比在朝暮樓的時候還胖了一圈。
葉未央摸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散發着類似母愛的光輝,啊,這膘終究還是養出來了呀!她盤腿坐在牀上,開始了一天的修煉。自從能起身下牀後,她就開始運功療傷了。《無爲經》乃上乘內功心法,不管受了多重的內傷,只要能運功療養,痊癒的速度比一般內功快上一倍有餘。是以葉未央此時的內傷已近康復,只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當寶一樣呵護的感覺實在太好了,所以她也就繼續病哼哼地裝下去。只要一想到凝霜那個丫頭兩眼冒火,青筋爆裂還要忍耐着伺候她的樣子,她就高興地能吃下兩大碗米飯!
運功入定了兩個時辰後,葉未央覺得自己全身暖烘烘的,舒服得連毛孔都在叫囂。她伸脖子朝窗外看去,明媚的陽光灑了整個庭院,輕微的風兒吹拂着開滿一樹的粉紅色的花朵,打掃得乾乾淨淨的石板路平整的延伸到大門外。葉未央興致忽起,起身隨便抓起一件長袍披上,便走出房間,往庭院去了。
她左看右看,從花樹下找到一根大小適宜的樹枝,虛空揮舞了兩下,滿意地笑了起來。自她受傷以來,練功一事完全耽擱了,除了打坐運功便別無其他。律袖雖然對她百般周到依順,只一項頗爲固執,便是一定要她靜養,什麼事都不讓她做,就差沒拿繩子把她綁在牀上了!她一來寄人籬下沒奈何,二來自己的確需要靜養,只好強忍着坐不住的性子,坐牢一般苦熬。今日不知爲何,律袖不在,侍奉她的人也各自忙去了,偌大的庭院靜悄悄地只有她一個人,運功後大感舒爽,豈能不出來活動活動?
葉未央慢慢平舉樹枝,閉上雙眼,呼吸緩慢而規律,配合着身體的節奏,手自然而然地將劍法招數演練出來。她雖多日不曾練習,但她對太乙極爲尊敬,太乙臨終前囑咐她不可偷懶,是以她即便身受重傷無法練功,也要在腦中將太乙傳授給她的劍法一一演練。她本是極爲聰明伶俐之人,得蒙高人指點,不但將太乙所授習練地爐火純青,更是此基礎上演變出許多新的招數。她將天一所授的音波功和太乙所授的劍法合二爲一,虛實合一,威力大增。便是在劍法上,也推陳出新。
上一次的“太乙劍法”止步於最後一式,她苦思冥想多日,終於想通了。她好歹也是個現代人,從小淫浸在武俠小說和武俠電視劇中,終日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成爲文武雙全的大俠,沒想到來到這異世竟得償所願,心裡不免自得。
金色的陽光披了滿身,眉眼間英氣勃發,神采奕奕,手中樹枝揮灑自如,呼呼有聲,捲動滿樹鮮花,落英繽紛。葉未央滿心豪情,詩意大發,一邊練劍,一邊朗聲念道: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爲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好!”一聲喝彩,伴隨着清脆的掌聲響起。葉未央停下動作,轉身望去,原來是律袖。
“好一個‘西北望,射天狼’,姑娘果然才華橫溢,絕非池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