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傷水絕流,林悅沒輒,不下山就不下山,練正統武功就正統武功,水大俠高興就好,他回山上蹲着。
可是過了兩天,水絕流沒有再上山壁來,林悅叫墨影非去找人,卻帶回意外的信息。水絕流竟然要他繼續跟墨影非學習。林悅以爲水大俠怒了,正想着如何哄得水大俠重拾歡顏。但後來朱翎也爲水絕流帶了話,同樣的意思,水絕流是真心要林悅繼續跟墨影非學,並不是鬧彆扭的氣話。
朱翎是不會說謊的,林悅信了,雖然心中忐忑,卻也繼續學殺手的武技。畢竟他僅是學,還未精,跟悟空打的時候基本只有被打的份,大聖老人家也沒有用妖力呢,本身棍法已經把他逼得走投無路,武技的確需要加強。
墨影非說,林悅只學了皮毛,需要深入。
於是又是沒日沒夜的苦練,漸漸地,身手提高了,受傷卻也多了。墨影非說,因爲林悅進步,有時候就不能留手。所以傷反而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重。
林悅開始是挺鬱悶的,可是朱翎每天爲他療傷,他就認爲值了。畢竟在自己提升實力的同時,也提供給朱翎熟習醫術的機會,這可是雙贏局面。
唐三對此甚是不齒,道:“你也未免說得太過冠冕堂皇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就是要乘機吃小鳳凰豆腐。”
聞言,林悅嚴肅認真的表示:“嗯,這是額外收益。”
說過這話,便遭唐三的煙桿子燙了一把,林悅手背上起了個水泡。
後來他用針扎破,敷上藥,沒多久就好了。
繼續吃豆腐。
又跟墨影非練了半個月,技藝越來越精湛。
唐三說林悅這傻瓜是長身體不長腦袋,所以沒有繁複的招拭,最合用。
林悅無法否認,因爲連朱翎也點頭,認同林悅缺了點智慧,搞不來藝術,可是能搞粗活。
後來林悅乾脆也認了,在一再的踐踏下,他的心靈已經茁壯了,毒言毒語打不倒他。
就在半個月後,水絕流突然出現在山壁上,林悅當時傻眼了。他以爲水大俠會一輩子不理會他,還準備出師後再去耍賴皮,不想人就自己送上門了。
見到林悅,水絕流臉色不善。他冷着臉遞過四本冊子:“收好,你什麼時候練得出眉目,再談下山。哼,夜嫋那些殺人技巧都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死鬥術,你若學藝不精,不能一擊殺死對手,通常只有被殺的份。要學,就配合幾種。”
林悅接過來瞧了瞧,傻眼了,因爲很熟悉。迎風柳步?武俠小說常見,輕功嘛。踏雪無痕?也是輕功。還有凌波微步,金庸的。>算不算抄襲?是逃命大集匯了。
“可以一起學?”林悅怕這些不兼容。
水絕流垂眸,冷哼:“別人不可以,但我幫你配的就可以。”
“啊……”林悅不敢多話,再看下頭,倒是有一本封面空白的,怎麼看怎麼奇怪,翻開來就是一些拳法指法掌法大集合。林悅懵了:“這是什麼?”
“你太蠢,花巧學不來,學了也不懂運用。可是扭我胳脯的時候動作倒順,既然比較適合簡單,那我就隨便給你……配一些殺招。可是你要用就得有心理準備,這些都是與夜嫋殺人技相配,毫不保留的殺招,通常爲正道所不齒。稍有差池,背上惡名不止,江湖人甚至可以名正言順地討伐你。”
林悅瞠目,異常的感動:“你特地給我準備的嗎?”
“沒……”
水絕流還沒有反駁,三娃就扯後腿:“恩公,水公子這十幾天都不出門,天天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就爲了寫這本東西吶。水公子爲了追求你,可花心思了。”
“黃三娃!你閉嘴。”水絕流氣急敗壞,恨不得縫上這娃的嘴巴。
可林悅已經聽清楚了,頓時笑得嘴角咧到耳後:“三娃,幹得好。”林悅很滿意將三娃給在水絕流身邊了,有這傳聲筒真好。
水絕流被林悅這副得瑟模樣氣了,竟然不顧形象地掐着林悅的脖子,咬牙切齒地威脅:“立即給我忘掉,忘掉剛纔的話。”
林悅笑得山花朵朵開,一顆顆白牙把雪色拼下去:“我忘了,忘了。”
水絕流額上青筋暴現,恨得全身發抖,拿過一本書就朝林悅臉上狠抽。然而林悅就像一顆開了口的榴蓮,表皮豎厚着,這張嘴恐怕連鋼絲都難以箍合。被這樣抽着,還是一臉掏醉的笑容。
司馬易恰巧上來串門子,見了,眉毛挑得老高:“他怎麼了?被他那個管家福伯給傳染了嗎?”
福伯從旁邊樹幹後走出來,答道:“楚楚公子,明顯少爺只是春心蕩漾,跟我不一樣。”
包括左衝在內,司馬易一行人都瞪着這福伯,無法理解這位老人怎麼毫無聲息地出現了。左衝更是自責,畢竟他是王爺的近侍,卻讓人如此輕易近身,太可恥了。
福伯卻不理會他們,直接走到林悅旁邊去:“水公子,少爺,可以先停下來讀封信嗎?”
這廂打與被打之間終於暫停,林悅接過信一看,原來是錢無盡的老母說快要病死了,叫兒子回去瞧瞧。
怎麼看都像八點檔的狗血劇情,裝病一直是老少皆宜的威脅手段。成本低,成效高。
“福伯,你覺得我娘真要死了嗎?”林悅問道。
福伯捏了捏鬍子,說道:“老夫人遠在千里之外,平常人都不知道。”
“但你知道。”林悅順口接。
福伯樂了:“沒錯,剛纔已經仔細問過信使,老夫人是裝病,想要少爺回去見見她。”
“那我以前都會怎麼辦呢?”林悅好奇。
“回去啊。”福伯答得理所當然:“少爺當然回去,少爺可是很孝順老夫人的。”
如果福伯說林悅怎麼樣輕賤錢老夫人倒罷了,偏偏說孝順。那個衣冠禽獸會孝順的老孃是難得一見的聖母,還是比兒子還牛的毒母?林悅的好奇心被誘起了。
“虞州,倒是個好地方,那就去玩玩吧。”司馬易搖着扇子搭話。
水絕流立即否決:“哼,練不好手上的秘笈,休想離開。”
“好,我練。”司馬易與水絕流之間,林悅當然聽水絕流的。決定完,他又轉向司馬易:“你又來幹什麼?”
司馬易笑容和煦:“不能來看你嗎?”
“看我?行了吧。噓,走走。”林悅像驅趕野狗一樣揮揮手,不理會司馬易,獨個走到一邊去看秘笈。
水絕流睞了司馬易一眼,轉身進屋裡,拋下一句:“先進屋裡把內容背下。”
聞言,林悅身影一晃,已經到了水絕流身邊並肩而走。司馬易睞一眼跟上去的墨影非,他讓左衝等人守在屋外,也進去了。
原本水絕流讓林悅背秘笈,他則在旁邊磨墨,思忖着要寫些什麼,卻因爲司馬易到來而頓住。司馬易施施然走到林悅身邊。他臉帶微笑卓然而立,氣宇軒昂。林悅眼角抽了抽,換個位置,司馬王爺亦步亦趨。再換,再來,即使林悅跳到樑上,司馬易也在樑上氣宇軒昂。
“你幹什麼?!”林悅受不了他,語氣很衝。
司馬易卻依舊從容:“不幹什麼,正無聊,想要你陪陪。”
“我靠,我沒空,不陪你。”
“那就讓我來陪你吧。”
“……”
說了一輪,根本說不過這人,林悅乾脆蹭到水絕流身邊坐下,叫墨影非在另一側,偏不讓司馬易近身。可惜他低估了司馬易的臉皮,那人在他對面坐下了。
“我靠,不準在我面前,礙眼!”林悅氣急。
司馬易挑眉:“啊,原來你喜歡我在你後面。”
這位王爺分明一臉正氣,偏偏語氣太過曖昧,讓林悅這厚臉皮的都替他臉紅。水罵他色魔,該看看眼前這個色情狂。
水絕流蹙眉,冷哼:“你就當他不存在。”
林悅正要答,墨影非卻搶白:“少爺,男寵楚楚原來也是倒貼的嗎?”
“啊?”屋裡有兩個人聽不懂,一人驚疑,另一人興味。
被這麼一說,林悅頓時落了一額汗。教他怎麼解釋呢?他咬牙瞪墨影非一眼:“閉嘴,那傢伙是吸血鬼,要抽光我的血也不會倒貼半分。”
聞言,司馬易劍眉高挑,合起摺扇輕敲桌洞,卻沒有反駁林悅的話。
墨影非輕頷首,不再多話。
林悅颳了司馬易一眼,便垂眸專心閱讀。可是他不予理會,司馬易卻會找人娛樂。於是看了一會,司馬易自個動手沏茶,還給每人都沏上一杯,然後坐在旁邊飲茶,醞釀了一會,脣角笑意突然提升。
“話說,這幾年來我在市井中倒是聽了不少關於‘鬼手’的傳聞。據說‘鬼手’模仿他人武學的卓絕本事自是不在話下,而被稱爲天才的還有一個本事。據聞他能夠將各門派武術精髓融會貫通,靈活運用,也因此雖然年紀輕輕,一身好武藝卻讓江湖人趨之若鶩。可惜‘鬼手’爲人孤傲,要他指點?可不是千金能求的。現在‘鬼手’竟主動爲少爺配招,可真是難得吶。”
司馬易絕對是挑撥人心的能手,這一段話既招水絕流恨,又惹起林悅的興趣。頓時兩種不同的表情全落他身上,他自是悠然自得,完全不受影響。
“你閉嘴。”水絕流暗忖着明日就在這山上整個陣,讓司馬易進不來。
然而司馬易卻像懂得讀心術般,識破他的想法,並笑道:“聽聞‘鬼手’精通奇門遁甲術,莫不是央州城外那片樹林裡的陣法是水公子所布?”
提及那個陣,水絕流眉頭更是蹙緊。
“布在那荒野裡卻不處理,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所以,我順手把它破了,免得害人。水公子不會怪我多事罷?”
“你懂?!”水絕流蹙緊眉,有點不敢置信。想起林悅也說過早晚有人破陣,卻不想會是司馬易。那可不是一個普通的陣法,能破它,可見對方絕不簡單。水絕流對司馬易的提防,又多了幾分。
司馬易抿一口茶,淡笑:“獻醜了,我自小對占卜術數和奇門遁甲術等情有獨鍾,所以有些研究。如果能與‘鬼手’砌磋,倒是不錯的消遣。”
水絕流臉色數變,心中想着如何應付這司馬易。
“你就這麼閒嗎?”林悅禁不住問,這王爺是要謀反的,怎麼像個大閒人似的?謀反是玩酒家家麼?
司馬易把玩着摺扇,笑容可掬:“事,自然得讓手下人去忙,多謝關心。”
被這結語給嗆了一下,林悅算佩服司馬易了。鬼王爺這張嘴能說會辯,又心機深沉。要誰落到他手上,恐怕不只是脫掉一層皮那麼簡單。
見林悅又是撇脣又是皺眉的,司馬易脣角笑紋漸深:“你手上的秘笈能借我看看吧?”
林悅立即捂住那幾本冊子,側眸瞄向水絕流。
水絕流冷笑:“給他看。”
聞言,林悅自然放手,卻仍是目不轉睛地盯緊司馬易。
司馬易把秘笈翻了一遍,從容不迫的笑容終於滲上一絲苦澀:“果然是‘鬼手’所出,竟然算計到這份上。”
“什麼?”林悅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水絕流笑容中帶幾分得意,他睨視着司馬易,說道:“因爲這是量身訂做的,除去必須配合你的基礎,連內力也必須達到你的程度,不然就甭想學成。”
林悅愣了愣,突然記得福伯說過錢無盡之前爲了把武功水平提高,又是磕藥又是進補的,甚至威脅武林高手把內力傳給。他之前倒沒有注意,現在:“難道我的內力很強?”
司馬易挑眉,失笑:“不然你以爲自己真能花幾月就到這種程度?內力是現成的,輕功是‘鬼手’親自與你配的,若我沒看錯,應該是‘草上飛’。你還要摔了一個多月才能掌握,實屬庸才。”
“……”林悅冒了一臉黑線。
“後來又有夜嫋殺手中頂尖的墨影非親自指導,更有唐三那位神醫善後。林悅,你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悅傻眼,喃喃:“啊?可是我的斷天劍法一直學不會啊。水,難道你沒給我配那個?”
水絕流緊蹙着眉,冷聲回答:“配了。”
“但……”
“那是因爲你廢到某種境界了。”水絕流冷哼。
司馬易在旁邊訕笑道:“水公子大概是想要你學習正派武學,即使多花幾年時間也沒關係,你可以慢慢來。可是沒想到你竟然自個跑去學些邪門歪道的殺技。如果是普通人,沾了夜嫋的武技,算是自毀前程了。幸虧水公子願意給你配招,至少不用局恨在殺手範圍內,算是……有本事成爲一方惡霸、魔頭之類的吧。其實那個斷天劍法,你若花個一年半載去練,應該沒有問題。這一櫃子,夠你學個二三十年,到時候也算是當代高手了。”話罷,司馬易摺扇指着書櫃方向,又用略帶譏諷的語調,笑說:“可是水公子似乎高估了你的耐性。”
這真相還真是聽得林悅頭皮發麻,他是沒有耐性,而水絕流又不明說,結果現在變成這樣。
“你來這裡,就是要說這些廢話嗎?”水絕流恨司馬易掀他的底,心中忿怒,卻沒輒。只能冷聲逐客:“滾吧,要說的都說完了,也看過我難堪,你應該滿足了吧?從這裡滾出去。”
司馬易但笑不語,片刻以後輕嘆:“原來,你怕我將那件事告知林悅嗎?”
“滾!”
“什麼事?”林悅很好奇。
司馬易失笑:“我說過,你要想知道,就拿身體給我換。”
林悅脣角猛抽,對墨影非說:“把他扔出去。”
然司馬易已經長身而起,往後一溜,一身輕功也很俊,在墨影非出手前退出門外,他還裝模作樣地作揖:“不勞墨公子。”
墨影非偏首問林悅:“少爺,要我把他殺掉嗎?”
林悅原本恨得牙齒癢癢,被墨影非這一問就傻了一下:“啊?不至於。”耍嘴皮子就要殺?太橫了吧?更何況司馬易哪是這麼容易能殺的人。
“其實墨公子說得對,適時狠下殺手纔是少爺的本色吶!”福伯突然自窗外說了一句。
衆人同時看向突然現身窗外的福伯,冒了一額黑線。
林悅突然福至心靈,衝到窗前問:“福伯,你知道水在苦惱什麼嗎?”
水絕流聞言要阻止,卻來不及他們主僕快。
“這個麼?平常人是不知道的。”
“但你知道。”林悅沒好氣地接道。
“少爺英明。水公子不就是怕他義父林盟主糾衆前來討伐嘛!最近我聽到江湖人在議論,似乎準備過年後就要到漚園來討人呢。到時候衆怒難犯,爲了少爺的安危,我們也只能交人。”
林悅傻了一下,水絕流也傻了。
“啊?你怎麼不早說?!”還有這種事?林悅是沒想過,他是缺心眼了,對方是武林盟主,一個夜嫋扛得住一個家族,扛得住整個武林嗎?他怪自己粗心。
“少爺,我原以爲過年前會離開漚園,如果到了錢府本家,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且人才衆多兵強馬壯,應該不至於被那些江湖人欺壓。既然沒問題,所以便沒拿來煩少爺你了。”
林悅額角輕跳,大手一揮:“好,立即出發回本家去!”
“是,少爺。”
“林悅,我不……”
“閉嘴,你再羅嗦,我就把你扛回去。你這是幹什麼?留這一櫃子算什麼?文化遺產麼?讓我學個二三十年後即使成了高手,你也被他們欺負成白骨了!有意義麼?!”林悅獰笑着奸險地說:“哼,反正用強的也要你回去,你死心吧。”
水絕流張口結舌,不知該氣,還是該有別的想法。
墨影非突然道:“少爺好威猛。”
林悅打了人踉蹌。
福伯也捂着眼角抽了抽鼻子:“少爺,你的霸氣越來越強勁了,我好欣慰。”
見到福伯與福伯2.0完全兼容,林悅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