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人已經選好了!”
詹事府中,劉苛將一份名單呈交到朱瞻壑的案頭上道。
朱瞻壑拿過來看了一下:“李鬆、交趾清化府人,年二十七,之前鎮壓土人叛亂有功,現爲縣尉……”
名單上一共有五個人的資料,全都是清一色的交趾人,每個人都曾經爲大漢立下過功勞,證明他們都有着過人之處,畢竟交趾人想在大漢出人頭地,比一般的漢人要多付出幾倍的努力。
“這五個人都不錯,如果留在大漢,日後培養一下也能成爲不錯的人才。”
朱瞻壑看完名單後,也不禁滿意的點頭道。
之所以一下子選了五個人,主要是因爲交趾那邊並不安全,大明朝廷的打壓,民間的叛亂,使得那邊隨時都可能遇到危險,所以朱瞻壑才決定多送幾個人過去,這樣萬一有人發生了意外,至少還有其它人遞補。
“殿下滿意就好,那我這就讓人安排船隻,把他們送到交趾去!”
劉苛看到朱瞻壑點頭,也十分高興的道。
做爲錦衣衛裡的官二代,以前別人見到劉苛,都說他是指揮使劉勉的侄子,可自從他跟着朱瞻壑辦事後,現在許多人提到他,都直接說他是太子的心腹,這兩種不同的稱呼,意義可完全不同。
“送去的時候別讓他們見面,分別安排到不同的船上,另外也要和他們單線聯絡,讓他們彼此間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除非需要他們合作時,再讓他們聯絡也不遲。”
朱瞻壑再次叮囑道。
五個人,就相當於他在交趾埋下的五條線,這五條線彼此間沒有任何交叉,讓他們獨自去做事,這樣就算一條線斷了,也不會影響到其它的線。
“下官明白,我會安排專人和他們聯絡的!”
劉苛答應一聲,這才退了下去。
朱瞻壑將名單放到桌子下面的抽屜裡,這將成爲大漢的絕密文件之一。
對於交趾,朱瞻壑這段時間又讓人蒐集了不少情報,大明的軍隊正在與交趾的叛軍交戰,暫時還沒有分出勝負,不過就算大明打贏了,那也只是一時的,官府與民間的矛盾已經十分尖銳,日後遲早會爆發更大的叛亂。
說實話,朱瞻壑在心裡還是希望朱瞻基能夠平息交趾的亂局,這樣也不枉當初朱棣、張輔和朱高煦等人的努力。
而只要大明不丟掉對交趾的統治,朱瞻壑埋下的那五條暗線,就不會發揮作用,哪怕這五人最後成爲死棋,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可如果朱瞻基這麼一意孤行的搞下去,交趾的叛亂只會越來越大,很可能重演歷史上大明放棄交趾的局面,到時朱瞻壑也只能靠自己埋的這五條暗線來發揮作用,爭取能掌控住交趾的局面。
就在朱瞻壑思考着交趾的事情時,只見李齊從外面走了進來稟報道:“太子,白沙瓦城那邊傳來消息,帖木兒帝國已經向咱們交割了喀布爾的主城,接下來他們要見到兀魯伯後,纔會交割剩下的兩座角城。”
“動作這麼快,看來他們也是急於讓兀魯伯回去。”
朱瞻壑聞言也不禁笑道,想想也正常,沙哈魯都那麼大年紀了,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接班人,卻被大漢俘虜,他可沒時間再培養另一個接班人了。
“兀魯伯最近在做什麼?”
朱瞻壑再次向李齊問道。
“他在國子監開設了一門天文課,任何人都可以去聽,我抽空也去了聽了幾次,感覺挺有意思的,現在也正是他開講的時間。”
李齊笑着回答道。
中原形容一個人博學,一般都說這個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所以許多人都對天文地理十分感興趣,李齊也不例外,特別是他多次聽到朱瞻壑誇讚兀魯伯的博學,因此才特意抽時間去聽對方講課。
“有意思,走!咱們一塊去看看!”
朱瞻壑聞言也來了興致,當即換上便服,與李齊一同出了詹事府。
國子監離詹事府很近,走幾步也就到了,這裡曾經也是王宮的一部分,被單獨劃出來做爲國子監教學之用。國子監是國家的最高學府,想要進來學習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如大明的國子監,大都是官宦子弟出身,普通人想進去學習幾乎不可能。
而大漢這邊的國子監,因爲大漢立國的時間還短,也沒什麼官宦子弟,而且爲了吸引大明的讀書人前來,朱瞻壑還特意放出消息,只要大明有一定教學的讀書人來大漢,通過國子監的考試就可入學。
因此大漢國子監的學生來源很雜,有官宦子弟,也有貧苦百姓出身的才子。
朱瞻壑來到國子監,這裡的環境十分幽靜,因爲地方大,學生少,而且教室也十分分散,現在正在上課的時間,路上也幾乎見不到什麼人。
李齊帶路,朱瞻壑很快來到兀魯伯講課的院子。
剛進院子,就聽到兀魯伯操着一口流利的漢話,正在給聽課的人講解着月亮的運行規律,以及對月球表面的觀察發現。
朱瞻壑邁步上前,來到教室的窗外,聽到裡面兀魯伯講解道:“無論在哪個國家和文明中,都對月亮有着許多的描述和傳說,比如中原的嫦娥奔月,傳說中月亮上還有月宮和桂樹,不得不說這些傳說十分浪漫。”
說到這裡時,裡面的兀魯伯頓了一下,接着這才繼續道:“但很可惜,傳說終歸是傳說,我來到大漢後,用太子殿下發明的望遠鏡,觀察到月亮的表面,結果並沒有看到傳說中的嫦娥,反而只看到一顆粗糙的大石頭,上面有平原也有高山,卻沒有發現河流和海洋,更沒有見到任何人或動物……”
兀魯伯講解的十分詳細,也十分生動,時不時還插入一些民俗或歷史小故事,使得他的講解更有趣味性,也十分的吸引人。
朱瞻壑站在窗外向裡面看了看,發現下面聽講的學生還不少,甚至在教室的最後兩排,還坐着幾個中年甚至是老者,顯然他們和李齊一樣,都是來這裡旁聽的。
教室裡的兀魯伯講的認真,下面聽課的人也聽得十分入神。
所以朱瞻壑也沒有進去打擾,就站在外面靜靜的聽講。
最後一節課終於要結束了,兀魯伯這才頗爲感慨的總結道:“各位都是大漢的棟樑之材,相比於普通人,你們受過更好的教育,對世界也有更深刻的認識,日後也不會被溫飽所困,所以我希望大家在閒暇之餘,擡頭看一看我們頭頂的星空,思考一下我們究竟從哪裡來,又該去往何處?謝謝大家!”
聽到兀魯伯最後提出的終極問題,朱瞻壑也心中一動,這個問題不但困擾着這個時代的學者,同樣也困擾着後世的學者,哪怕後世的科技大發展,但依然有極限,人類對於自身存在的意義與未來,也依然在探索之中。
教室裡的學生對於兀魯伯最後的問題,也都是大感震撼,一個個都是呆愣許久,這才清醒過來,隨後站起來向兀魯伯行禮,這才一邊討論一邊離開。
等到人都走了,朱瞻壑這才進到教室,對正在收拾東西的兀魯伯笑道:“兀魯伯,你講的課真是越來越好了,我剛纔在外面都聽入迷了。”
“殿下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講的這些在伱面前實在有點班門弄斧了。”
兀魯伯卻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因爲他講的這些內容,許多都是從朱瞻壑這裡聽來的。
“不一樣,我雖然懂這些,但卻不能像這樣講的這麼精彩,你若是親自教書育人,肯定能培養一批出色的弟子!”
朱瞻壑卻再次誇讚道,他說的是實情,有些人十分博學,但嘴上卻講不出來,更不可能做一個優秀的老師,相比之下,兀魯伯即博學又健談,講課也十分有趣,這樣的人絕對是個優秀的老師。
聽到朱瞻壑真心誇獎自己,兀魯伯也十分高興,不過嘴上還是謙虛了幾句,隨後他請朱瞻壑到旁邊的亭子烹茶聊天。
直到這時,朱瞻壑這才說起正事道:“喀布爾已經開始交割,帖木兒那邊想要讓你去喀布爾,所以兀魯伯你恐怕要準備動身離開西京了。”
“這麼快嗎?”
兀魯伯聞言也愣了一下,本來在他的估計中,自己應該還能在西京多呆一個月左右,卻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讓他也有點猝不及防。
“是有點突然,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不過我們兩國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日後我會勸說父皇,與貴國和平相處,到時如果你還想來,我們西京的大門永遠都爲你敞開着!”
朱瞻壑最後也露出不捨的表情。
兀魯伯是個性情中人,在朱瞻壑看來,他更像是個單純的學者,而不是敵國的皇子,而且兀魯伯也做不了一個偉大的帝王,日後帖木兒交到他手裡,恐怕依然會重複歷史上的命運。
“多謝殿下,如果日後有機會,我肯定還會再來西京的!”
兀魯伯聽到朱瞻壑對自己的承諾,也十分鄭重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