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到教會去...哈哈哈......”克萊麥·巴爾笑出聲,過分年青的臉上笑容肆意。
不同教會信奉的神祇也不同,但主要分自然神和人文神兩類。
自然神掌握降雨、風暴、日照的力量,代表天地本身的意志,迪索恩最普及的月神信仰就是其中典型。而人文神的神權則是由人類文化中延伸出的部分,比如戰爭、夢境、智慧。
這兩類神祇的信徒都是牴觸長生者的,或者說牴觸非信徒的長生者,精靈除外,精靈一直與人類貴族保持良好外交關係,而且這個種族的人並不像騎士小說中說的纖細柔弱,在獸人還是人類大敵的時代,精靈甚至手把手教人類打仗,他們當時的戰術沿用至今,仍是大陸的主流,有點文化的人都知道精靈並不好惹。
在教會人員眼裡,短生種中,只有蒙受神恩者才能享有悠久的壽命,用任何方式延長壽命都意味着神祇的力量被竊取,或者有其他人的壽命被剝奪,兩者都是邪惡的活該下地獄的存在。
所以教會一直敵視法師,也敵視邪惡陣營的長生者,如果吸血鬼敢跑到教會,一定會被手持各種聖遺物的主教神父圍毆致死。
教會的職業者平均單挑實力既比不上施法者,也比不上近戰類,但架不住他們的中級職業者實在是多,如果加持神術互相施展,並不比其他職業者軍隊戰鬥力差。
“不管如何,至少殘餘的吸血鬼不用我們解決,那個初級吸血鬼曼森的屍體也被找到,雖說屍體上那點源血簡直少的可憐,收斂屍體時讓我們差點把他當成了城市守衛的一員。不過事情總算是有了結尾,該回去向院長寫報告了。”
西索·克雷夫半合上眼睛,彷彿也有些累了:“那個囚禁在‘以太重塑’中的吸血鬼就留給召喚科和魔化生物科審問了,他們對付這種東西比我們更擅長。”
“那些名單上人怎麼處理?”下屬法師問,他口齒伶俐,雖然有時候會因爲經驗不足而犯錯,但性格就像最優秀的獵犬一樣忠誠,這正是大法師願意把他留在身邊培養的原因。
“以叛國罪處死他們吧,家產除地契、房契,全部接收變賣。”克萊麥沒有忘記該把鍋甩給金苟的事。
單獨一個血族不足以承擔罪責,迪索恩的神秘側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他們了,對於它們的情報都是百多年前的,早已過時。其他組織也是如此,他們不會相信區區血族就能給學院帶來如此大的麻煩,所以必須將血族的後臺扯大,顯得學院的過失情有可原。
這個下屬法師點點頭,正準備出去傳話,西索又叫住他:“德爾塔·范特西之前說過這裡的助教維恩有發明一件可以在深淵脫離魔網通訊的設備,那個設備你們後來找到了嗎?”
“呃——”法師有些爲難,“確實找到了,但那個設備是以零件的形式存放,旁邊沒有圖紙標註,我們沒法正確拼裝。”
“那就帶回去讓鍊金科機械系的人處理,如果它管用,你們之後的開拓工作會輕鬆很多。”
“是。”
看着這位法師出去,克萊麥搖了搖頭,性急如他,感覺這世上就沒什麼是不慢的。
無論是調查吸血鬼還是做報告,統統不是符合他的工作。
他元素科主任的職務可不是因爲後面有人,也不會是因爲擅長書面工作,而是靠自己在戰場上過人的戰鬥力換取上一任元素科主任的推薦,才奪下了這個位子。
主任的職務必須由上位法師擔任,所以當中位法師成爲主任,他就獲得了學院傾斜資源扶植晉升的機會。
那時的他還年輕,以爲魔法是世界上最強的力量,爲了晉升成大法師勇敢接受了職務,結果被困在這個位置上數十年,面對元素高塔內數百法師的吃喝拉撒、材料供給、藥劑配備、薪水分發等問題,每日工作十六個小時,幾乎沒有自由。
“最後一點收尾了,回去後,我可得好好關照底下的小崽子們,我不在,他們肯定又要偷懶。”
克萊麥說着,收起“以太重塑”,精神力探入這件半神器因強大魔力暫時創造用來關押吸血鬼的異空間,做最後一次檢查。
異空間內,哈欽鬆由白色血液構成的軀體已經完全失去凝聚力,最後一點源血析出,化作黑色的霧氣漂浮在這片空間裡,他剩餘的軀體上面遍佈紅色的斑點潰爛,好像一灘發餿的奶油上又長出黴菌,只是任憑克萊麥怎麼用精神力刺激,它都已經不再動彈了,
“怎麼了?”西索察覺到自己這位同事狀態不對,趕緊問道。
克萊麥緩緩看向他,語氣複雜:“我捉到的那隻吸血鬼,它好像已經死了。”
他明明在拷問時有留手,之後更是讓這個具有高級不死性的吸血鬼有機會慢慢恢復,它怎麼會突然死亡呢?
“死了?”西索·克雷夫錯愕,不過沒有更激烈的反應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它的供詞不重要,只是院長希望瞭解血族的目的而已,這不是能拿出去說的事實。”
既然把學生受襲死亡的事推給金苟王國勾結黑暗種族的陰謀上,那麼就不可能放任這個知道真相的死硬吸血鬼說真話,本來就是要在其它組織派出成員拜訪前處理掉的,死早死晚都無所謂。
唯一的損失就是院長的好奇心得不到滿足而已,西索並不會爲此感到可惜。
至於是不是有人潛伏在暗處陰搓搓地要搞學院,他是不在乎的,學院從不畏懼挑戰,無論是明處還是暗處。
“你說的也是。”克萊麥晃了晃半神器塑形成的瓶子,“我只是覺得它的死法好像和我的法術無關,它似乎死於一種疾病詛咒。”
“什麼樣的疾病詛咒能殺死一名不朽者?雖然它的攻擊力不算強大,但其不死性還是很值得稱道的。而且每死一次都會解除之前受到的詛咒...”西索突然閉口不說了,他意識到自己不能質疑克萊麥在攻擊性法術上的專業水平。
“回去再找詛咒系的人分析吧,或許會有新的發現也說不定。”克萊麥沒有在意西索說了什麼,他也不打算在這裡就刨根究底,只有在學院,纔有設備齊全、詛咒專精的法師能給予他精準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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呲——
院長普拉肯特的眼神瞬間犀利起來,這是學院的防空魔法在向他傳遞“有大型不明飛行物”穿過學院上空的意思。
他放下筆,不管還未批閱完的文件,從辦公椅上站起,繞向後面拉開窗簾,眼周有微光縈繞,釋放鷹眼術觀察外面,遠處的景物變得清晰可見。
一隻載着人的獅鷲撲扇着翅膀降落在主塔前的智慧廣場上,不等獅鷲的四爪扣住地面,獅鷲載着的人就從鞍上跳下來,穿着鑲有釘釦的棕色皮靴的雙腳穩穩落地。他嘴脣邊有捲翹濃密的金色鬍子,看不出具體年紀,穿着厚實的黑色毛皮軍裝大衣,頭頂的尖頂盔前立着一片和頭盔本身差不多大的白色漸變到橙色的羽毛,腰間有短劍,背上背了一把大弓和封閉箭囊。
這是高級斥候或者傳令兵的打扮。
“但願不是軍方又有麻煩事要拜託我們。”普拉肯特站在窗口咕噥道,然後轉身重新繞回坐下,用魔網通知底下的守衛法師給這個人放行。他每次見到穿成這樣的人,他們總是帶來軍方的緊急訂單,或者是溫斯克爾九世的意志。
共同點是,兩者都無法拒絕。
那名傳令兵一跳下獅鷲,就向主塔衝來。由於沒有通行證,他不能使用飄浮碟移動,只好強行用奔跑的方式穿過三百多米,七十層樓的高度。
不到五分鐘,他就站在院長辦公室外敲門了。
“請進。”
傳令兵打開門進來,什麼話也不說,在桌上放下一封信,又匆匆轉身離去了。可以預想到,不到五分鐘,那隻獅鷲就又要起飛了,防空魔法的刺耳警報會再響一次。
“這次的信使真沒禮貌。”普拉肯特批評道,長久和貴族們派來的使者泡在一起,平時的工作又不需要使用魔法,他都快忘記自己是一個不講究太多禮儀的法師了。他用刮刀將信封上的紅色火漆去掉,從中抽出信紙閱讀。
“尊敬的普拉肯特院長,我們很遺憾地通知您,貴學院的溫圖·哲尼斯大師在夜晚外出修補星軌防禦法陣時,被金苟的高級刺客襲擊,不幸逝世......”
讀到這裡,普拉肯特的身體僵住了。
溫圖·哲尼斯就是拜垂拉法師學院的星象科主任,半個月前去迪索恩與金苟的交戰前線補充防禦工事,這項“生意”還是普拉肯特親自批准的。
明明周圍一片寧靜,地板也在該在的位置上,他卻感到天旋地轉。
想起一件要事,他猛地攤平信紙,繼續閱讀。
“其餘學院法師無一倖免,我們只能將他們的屍骸收斂,以便日後送還故鄉.....另前線戰況焦灼,爲了破開僵化局勢,我們仍需要不限量的龍息藥劑提供.....敵方戰鬥法師猖獗,常用飛行魔獸刺探我軍,希望貴學院能加快強弩的產出.......”
“——昂克賽特指揮官莫西耶夫”
普拉肯特反反覆覆的閱讀,但信紙上的字數沒有變多,還是這麼些整齊排列着.
“‘羣星書’呢?爲什麼沒提到‘羣星書’?溫圖·哲尼斯可是帶着這件半神器出發的啊!怎麼就這樣死了?!”
他快瘋了,在任期間至少兩名大法師死亡,一棟高塔被爆掉,上百名學生遇襲死亡,學院裡比大法師還珍貴的半神器又丟掉一件。學院會好好記住他這任院長的功績的。
“不不不.....事情說不定還沒沒有那麼嚴重,或許溫圖來不及放出半神器就死了,刺客也沒有時間檢查他的屍體,‘羣星書’說不定還能被收回。”
不斷催眠着自己,他慌慌張張地接通魔網,讓底下的法師攔住那個傳令兵,自己準備寫一封信去向昂克賽特的軍方確認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