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來,維和基地指揮部從未像今天這樣緊張過。爲保證軍事工作會議的順利召開,不但留守基地的四百多老兄弟嚴陣以待,連遠在日本的PEA中隊,也緊急趕回基地參加保安工作。
六百多荷槍實彈的維和隊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基地指揮部圍得水泄不通。
“教官好!”
南洋紅尖特種部隊大隊長成毓傑剛下吉普車,就見訓練過自己的PEA中隊一分隊隊長吳有德,正抱着突擊步槍笑看着自己。連忙擰着裝滿地圖的大皮箱,無比激動的走了上去問好。
成毓傑大隊在雅加達的行動報告,直至今天都是PEA中隊學習研究的案例。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吳有德自然非常高興。但現在絕不是個說話的時候,立即點了點頭,低聲說道:“進去開會吧,樸隊也在裡面。”
“起立!”李老闆等人剛走進會議室,布斯曼將軍立即放下了手中工作,大聲的命令道。
看着布斯曼等爲伊朗石油國有化行動制定作戰計劃的原班人馬,筆直的站在那裡給自己行注目禮。李老闆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着說道:“辛苦了,大家都請坐。”
隨着二十多名德人落座,一頭霧水的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三人,在樸正浩的示意下,也稀裡糊塗的坐了下來。
真是一次奇怪的會議,不但有二十多名身着維和制服的聯合國德籍軍官,還有琉球海軍的幾個將領。
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剛從樸正浩那裡得知,一身黑色古怪裝束的中國大漢,就是樸正浩以前的頂頭上司,抓獲辻正信等“昭和三參謀”的張小山。又見一個更年輕的中國人,陪同兩位老人和六位沒有佩戴任何軍銜軍徽的軍人走了進來。
時間緊急,沒有任何介紹,戴笠等人就在賀鳴的示意下,將一箱箱地圖鄭重擺放在布斯曼等人面前的大桌子上。然後無聲的回到座位,等待會議正式開始。
令人朝鮮和南洋將士倍感奇怪的是,大會議桌上還擺放着六支從未見過的突擊步槍,黝黑髮亮的金屬槍身,給會議室裡平添了幾分緊張的氣氛。
已經榮升爲琉球海軍陸戰隊副司令的韓立國,見戴笠等人坐了下來,連忙轉過身去給老朋友點頭問好。
時針指向十一點整,主持會議的陳紹寬大步走上臺去,指着樸正浩、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嚴肅的介紹道:“會議召開之前,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來自朝鮮的朋友。崔用德少校,大韓民國復興黨總裁。樸正浩、孫元一、金貞烈,大韓民國復興黨副總裁。”
隨着一陣熱烈的掌聲,崔用德等未來的南朝鮮四巨頭,連忙站了起來,給衆人敬禮致敬。
“坐,大家快請坐!”
因爲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三人的參加,今天的軍事工作會議不得不加上國際政治分析這一議題。畢竟在琉球羣島上下的計劃裡,只支持南朝鮮建國,而不支持是統一朝鮮半島。
這對會議室裡的幾十位華人來說沒什麼,但對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等朝鮮人來說可不是一件小事兒。這個無法迴避的問題達不成共識,那琉朝雙方就沒有了合作的基礎。
“今夜的軍事工作會議,將爲琉球、朝鮮、南洋等地,三年內的軍事工作定下基調,甚至會影響到西太平洋和南太平洋地區今後的政治格局。”陳紹寬緊盯着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三人,鄭重的說道:“正式會議開始之前,華韓雙方必須就遠東戰略問題達成共識。下面請東海聯大的梅校長,就國際以及遠東政治局勢作一下分析,然後請崔用德先生髮表意見。”
天上不會掉餡餅,琉球共和國對南朝鮮提供的幫助,必然會有相應的條件。崔用德等人意識到琉球華人要攤牌了,頓時忐忑不安了起來。並暗暗下定決心,如果琉球提出的條件太過苛刻,或涉及到領土主權問題,那寧可解散剛成立的“大韓民國復興黨”,也不會接受喪權辱國的要求。
梅貽琦輕輕的走上了講臺,環視了下衆人後,鄭重的說道:“我簡單給大家分析一下國際以及遠東的政治局勢,事實上這些問題,不但朝鮮的朋友要認識,我們琉球以及南洋朋友也需要深刻的認識。只有認清當前的國際形勢,才能把握住國際政治局勢的脈搏,才能選對獨立自主的發展方向,才能制定切實、可行的奮鬥目標!”
行家一開口,就知有沒有。梅貽琦的開場白頓時吸引住了衆人,一個豎起耳朵聆聽大師的發言,並抓起紙筆準備記錄。
“國際問題,歸根結底就是美蘇問題。兩個超級大國的一舉一動,直接影響着國際政治局勢的發展。儘管誰都不願意讓別人來安排我們的生活方式,但我們卻不得不面臨着這一嚴峻的問題。
我們先研究下自二戰爆發以來的蘇聯外交政策,透過錯綜複雜的迷霧可以看到,戰後蘇聯對外政策的戰略目標實際上有三個方面,或者說是三個層次,即和平共處世界革命國家安全利益。
首先是和平共處,斯大林在戰後說過:在戰時最緊張的時候,不同的制度沒有阻礙美蘇兩國聯合起來並戰勝共同的敵人,“在和平時期,維持這種關係就更加可能了”。斯大林還表示蘇聯“是有合作願望的”。
斯大林這種想法的基點,在於戰時的盟國合作關係,特別是美、蘇等大國在戰爭即將結束時共同構築的雅爾塔體系。”
儘管梅貽琦講的有那麼點枯燥,但還是在衆人的認知範圍內。畢竟誰都知道,沒有和平共處的態度,就沒有二戰中的三大盟國。也正是這種拋棄意識形態成見的和平共處,才同心協力戰勝了德國、意大利和日本爲首的法西斯國家。
“然而,對於世界革命這一蘇聯發展的宏大戰略目標來講,和平共處只是一種手段,或者說是暫時的、短期的目標。”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梅貽琦便話鋒一轉,嚴肅的說道:“斯大林相信,社會主義的蘇聯最終是要消滅資本主義世界,這是蘇聯和人類無產階級的歷史使命,而完成這一歷史使命的方式只能是暴力革命。
斯大林在戰前就說過: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出現說明“資本主義的穩定就要終結”,“羣衆革命運動的高氵朝將更加猛烈地增長起來”,“資產階級在對外政策方面將從新的帝國主義戰爭中尋找出路”,“無產階級在反對資本主義剝削、制止戰爭危險時,將從革命中尋找出路”。
戰後,斯大林更提出了資本主義總危機的理論,他認爲:“資本主義的世界經濟體系包藏着總危機和軍事衝突的因素。因此,現代世界資本主義的發展並不是平穩地和平衡地前進,而是要通過危機和戰禍”;”
說到這裡,梅貽琦立即轉過身去,在講臺後的指揮板上,一邊用水筆寫下“危機導致戰爭,戰爭引起革命,革命推翻資本主義世界”這十幾個大字,一邊不可置疑的總結說道:
“危機導致戰爭,戰爭引起革命,革命推翻資本主義世界——這就是斯大林總危機理論的邏輯。在這種思維方式的指導下,蘇聯對外政策的制定,便應納入世界革命的目標體系,至於外部世界是處於戰爭還是和平狀態並不重要。所以,在斯大林看來,和平共處要服從於世界革命,它只是世界革命總目標當中局部的和暫時的目標。”
蘇聯政府戰前戰後的所作所爲,無一不印證了梅貽琦所作的這些分析,事實上這也是東海聯大政治研究所一年多來的成果。
無論是琉球海軍的將領,還是南洋遠道而來的將士,包括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等南京國民政府培養的朝鮮人,無一不對梅貽琦給斯大林及其政府的定義深感贊同。
見衆人並沒有任何異議,梅貽琦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不過,對於國家安全利益這一蘇聯對外政策的根本目標來講,世界革命又成爲一種手段,或者是對外戰略中一種局部的和暫時的目標。
如果說在列寧時期的蘇聯以世界革命爲己任,企盼在世界革命的洪流中解放全人類,甚至沒有國界的概念。那麼到了斯大林時期,大俄羅斯主義已經在蘇聯黨內根深蒂固。
把蘇聯的國家安全利益置於其對外政策戰略中的最高地位,這是斯大林的一貫方針。這一方針的理論基礎就是斯大林的一國社會主義論。”
梅貽琦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資料後,繼續說道:“斯大林在戰前就認爲:在蘇聯處於資本主義國家包圍之中的時候,維護蘇聯的國家安全利益不僅是蘇聯對外政策的根本目標,也是世界各國無產階級及其政黨的奮鬥目標。
正是從這一點出發,斯大林才心安理得地與希特勒簽訂了蘇德互不侵犯條約,毫不留情地再次瓜分了波蘭,與日本簽訂了中立條約並建立起“東方陣線”,強詞奪理地發動了對芬蘭的戰爭,並通過一紙命令解散了共產國際。”
梅大校長的話音剛落,會議室裡頓時一片譁然。對理論一知半解的衆人,這才發現所謂的蘇聯,就是蘇聯爲維護自身安全的一個幌子。
梅貽琦一邊舉手示意衆人安靜,一邊走到崔用德身邊,意味深長的說道:“既然斯大林認爲蘇聯的利益就是社會主義的利益,就代表了人類最根本的利益,所以世界革命的利益便應當服從於蘇聯的國家安全利益。
一個國家的人民是否應該起來革命,什麼時候起來革命,對於民族解放運動是否給以支持和援助,完全要看這種革命行動是否有利於維護蘇聯的國家安全——這纔是斯大林心目中毫不含糊的又一個邏輯。”
崔用德不是傻子,頓時明白了梅貽琦的意思,頓時沮喪的說道:“很顯然,爲了蘇聯不受駐日美軍的威脅,我們朝鮮就應該革命。”
梅貽琦拍了拍崔用德的肩膀,點頭補充道:“對,在戰後斯大林對外政策目標的三維結構中,蘇聯國家安全利益始終處於最高地位。在處理戰後國際關係的不同時期和不同地區,斯大林或者把維護和平共處作爲調整對外政策的標尺,或者把鼓動世界革命作爲發起外交攻勢的目標。”
孫元一併不像崔用德那樣是留過洋,接受過系統教育的知識分子。梅貽琦的話音剛落,就急不可耐的問道:“梅校長,爲什麼是我們朝鮮,而不是在其他國家呢?”
不從思想上搞定這三個朝鮮人,那琉、朝、印軍事聯盟將無法實現。梅貽琦整理了一下思路後,抽絲剝繭的分析道:“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果,使蘇聯在政治和軍事上成爲了一個世界大國。蘇聯肯定認爲,就此可以成爲主宰世界的國家之一。
羅斯福與斯大林同樣主張戰後實行大國合作主宰世界的政策,但羅斯福看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形成的凡爾賽體系的弊病,他的本意是通過幾個大國掌管聯合國這樣的國際性組織,在協調大國之間關係的基礎上安排國際事務,以求世界的和平與穩定。
美國的利益,羅斯福相信憑藉美國的經濟實力和門戶開放政策就可以得到保證。與羅斯福合作政策的內涵不同,斯大林主張的大國合作,本質上是因循歷史上由主要戰勝國瓜分世界勢力範圍的傳統做法,試圖以雅爾塔體系取代凡爾賽體系,而重建以美蘇兩國爲主宰的世界新秩序。”
儘管梅貽琦還未正式回答完孫元一的問題,但他這番話已經激起了衆人的共鳴。畢竟蘇聯在東歐、中國東北、北朝鮮等地的所作所爲,的的確確實施了歷史上戰勝國的粗暴做法。
“蘇聯幾十年來一直處於資本主義世界的包圍之中、在國際事務上受到壓抑和歧視,而形成的“孤島”心態。以及由於日俄戰爭失敗而形成的俄羅斯復仇心理,使戰後的斯大林產生了一種優越感:作爲主要戰勝國之一,蘇聯從此可以參與主宰世界命運了。”
梅貽琦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然而,由於戰爭的極大破壞和損失,蘇聯的經濟恢復和發展,卻面臨着極其艱鉅的任務。這自然就需要蘇聯與美國等西方國家保持一定的合作關係,以求得國內經濟建設有一個和平的外部環境。
所以,他們只有採取合作的方針,才能維持雅爾塔體系的存在。而維持雅爾塔體系,就能保證蘇聯的既得利益。因此,儘管奉行大國合作的政策,但在雅爾塔和波茨坦協定尚未顧及的地方,蘇聯還是表現出一種躍躍欲試的擴張行跡。”
“明白了,我明白了!無論是雅爾塔協議還是波茨坦公告,都沒有確定朝鮮的歸屬。正是因爲這個原因,蘇聯和美國才兒戲般的將我們朝鮮一分爲二。”孫元一這才明白了過來,頓時恍然大悟的驚叫道。
梅貽琦點了點頭,指了指後排的白世雄,說道:“朝鮮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另外還有一些原因。白局長,你給大家介紹介紹三八線的前因後果吧。”
“好的,梅校長。”琉球共和國情報大總管立即站了起來,鄭重的介紹道:“根據中情局和美國海軍情報局提供的資料來看,朝鮮半島被三八線劃分成南北兩塊,是有着深層次原因的。甚至可以說在朝鮮半島的問題上,斯大林和蘇聯政府做了一個賠本的買賣。”
白世雄的話讓衆人大吃一驚,畢竟三八線的由來衆所周知。誰都明白三八線作爲美蘇兩國在朝鮮受降的分界線,因美蘇兩國的軍事佔領被鬼使神差的延續了下來。
就在衆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白世雄苦笑着說道:“我們在漢城軍政府看到了一份原始記錄,而那份記錄的書寫人就是三八線的始作俑者——美國上校臘斯克!
臘斯克在備忘錄裡明確表示,按照當時的軍事態勢,蘇聯完全可以拒絕三八線。哪怕他們提出以三七線甚至更南面的一條線作爲軍事受降分界線,美國從實際出發也不得不接受這種修正方案。
蘇聯政府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三八線的提議,不僅使當事人臘斯克和美國陸軍部感到驚奇,而且連美國總統杜魯門都大吃了一驚。畢竟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期,蘇聯的軍事實力已經空前加強,以致斯大林多次躊躇滿志地聲稱:這次戰爭不比從前了。現在是誰的軍隊到達哪裡,誰就佔領土地,也就在那裡實行誰的社會制度。”
“那斯大林爲什麼會接受三八線呢?”儘管崔用德不希望看到朝鮮變成社會主義國家,更不想看到朝鮮成爲蘇聯維護自身安全的籌碼,但還是急不可耐的問了出來。
“利益!爲了蘇聯的利益,斯大林把朝鮮當成了一個籌碼,準備與美國交換日本的北海道。”白世雄頓了頓之後,淡淡的說道:“作爲政治家,斯大林有更深遠的考慮。就在他同意美國以三八線作爲受降分界線建議的第二天,斯大林給杜魯門發去了一封電報,提出了兩個重要的修正意見。
第一點意見是將屬於日本的整個千島羣島交由蘇聯軍隊佔領;第二,將屬於日本本土的北海道交給蘇聯軍隊。
斯大林還特別強調第二點對於蘇聯的重要性,他指出:“人們知道,在19191921年,日本佔領了蘇聯的整個遠東地區。如果俄隊在日本本土的任何部分都沒有佔領區,俄國輿論就會大譁。”最後,斯大林以不容爭辯的口氣對杜魯門說:“我迫切希望上述的適中的意見不會遭到任何反對。”
很顯然,斯大林是試圖讓美國對朝鮮半島三八線以南部分領土的佔領,來交換蘇聯對日本本土三八線以北領土的佔領。”
這些內幕不但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第一次聽說,甚至連李老闆都感到非常突然。白世雄的話音剛落,李浩便急切的問道:“那後來呢?”
白世雄立即從公文包裡掏出一疊文件,翻看了一遍後,苦笑着說道:“杜魯門同意了斯大林的第一點修改意見,即將千島羣島劃入蘇軍受降地區——這是雅爾塔協定已有明文規定的。但對斯大林的第二點修改意見——讓蘇軍進入日本本土,則巧妙地加以拒絕。
斯大林不答應了,一方面在給杜魯門的覆電中,對美國拒絕蘇聯的要求表示遺憾。一方面卻在回電之前,即8月20日,向蘇聯軍隊下達了命令,要求蘇聯陸、海軍全力進駐日本北海道,理由是北海道位於三八線以北。
就在斯大林下達命令的同時,蘇聯駐日代表傑列維揚科中將拜訪了麥克阿瑟,並聲稱不管美國是否同意,蘇軍都將進駐北海道。麥克阿瑟當場以強硬的口氣駁斥道:沒有我的許可,哪怕是一兵一卒登上北海道,我就將立即逮捕包括你在內的蘇聯駐日代表團全體人員。
美國的強烈反應使蘇聯進駐北海道的計劃中途擱淺,而此前斯大林已經同意在朝鮮半島以三八線劃界,覆水難收。於是,斯大林只得接受既成事實,把朝鮮南部讓給了美國。”
還真是個賠本的買賣!李老闆忍不住走到崔用德等人身邊,苦笑着說道:“四位,我真不知道應該對貴國現在的局勢,表現慶幸還是遺憾?”
白世雄的介紹,同樣把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三人搞得哭笑不得。一方面對祖國被蘇聯當成交易的籌碼感到氣憤,同時又對斯大林弄巧成拙的賠本買賣感到好笑。
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如白世雄所說的那樣,如果蘇聯那時執意佔領整個朝鮮,那美國很可能會放棄。其結果不但沒有他們什麼事兒,甚至連朝鮮也會因此成爲社會主義國家。
作爲長期與日本和中國作戰的復將士,他們怎麼也不希望看到朝鮮被染紅,畢竟“忠於斯大林就是忠於朝鮮的最高表現”,太不符合他們的價值觀了。
同時作爲一個爲朝鮮獨立自主,流亡國外戰鬥了十幾年的愛國者,更不想看到祖國分裂成兩塊。
就在他們萬分迷茫之時,陳紹寬從布斯曼將軍手上接過一張地圖,指着北朝鮮與中國東北和蘇聯接壤的方向,嚴肅的說道:“各位,北朝鮮與民主聯軍控制的中國東北以及蘇聯遠東地區,有着一千多公里的國境線。這就意味着北朝鮮當局,可以隨時獲得中蘇兩國的支持。
大家都是生活在現實社會中的人,必須要用現實的眼光來看待這個現實的世界。兩大陣營進入冷戰的今天,和平建國已經化爲了泡影。今後二十年內要想統一朝鮮,除戰爭之外別無選擇。
雖說南朝鮮現在沒有這個實力,但我們還是必須要考慮這個影響到琉球自身安全的問題。崔先生,如果在這一點上我們不能達成共識,那就意味着琉朝之間沒有合作的基礎。”
攤牌了,終於攤牌了!儘管陳紹寬說的是琉朝合作,但琉朝友好協會正展開的工作,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所有人,琉球政府的行爲與美國政府保持一致,拒絕琉球也就是拒絕美國。
再想到漢城那大小200多個政治團體,崔用德赫然發現,“大韓民國復興黨”只是琉球政府選擇的合作對象之一。
梅貽琦剛上的那堂國際政治課,擺明了就是告誡他們朝鮮統一問題,不僅僅是朝鮮自身的問題,而且還是紅藍陣營對抗的國際問題。無論的琉球還是美國,都不希望看到未來的南朝鮮政府爲了統一擅自向開戰,進而引發起第三次世界大戰。
孰輕孰重,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還是清楚的。就算他們擁有了足以收復北朝鮮的軍事實力,在沒有美國支援的情況下擅自開戰,那也會被強大的蘇聯一下子打回原形,甚至連南朝鮮的半壁江山都保不住。
儘管道理明明白白的擺在眼前,但這樣的話他們怎麼也開不了口!要知道答應琉球政府的條件,無異與承認南北朝永遠分裂下去。
這是一個坎,邁過去琉朝兩國將成爲鐵桿盟友。邁不過去,那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將會被請出會議室。而正在漢城的琉朝友好協會,將立即選擇新的合作對象。
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猶豫不決的表現,李老闆非常滿意。畢竟這麼重要的事情,如果他們一口答應下來,那他們就沒資格成爲琉球真正的盟友了。考慮到軍事工作會議不能再拖延,便立即站了起來,斬釘截鐵的保證道:“
四位,我們也不希望看到朝鮮半島永遠分裂下去,但更不希望看到未來的大韓民國政府成爲流亡政府。不過有一點我可以保證,只要北朝鮮邊境上只有一個國家,那琉球將會不遺餘力的幫助朝鮮半島統一!”
李老闆的話很有分量,也很有希望。在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等人看來,蔣主席的國民黨軍隊節節勝利,南滿地區的中國如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再說南朝鮮的局勢那麼糟糕,最少需要三年的時間進行準備。等蔣主席擺平了中國局勢,那北朝鮮邊境上也只剩下了蘇聯人。
毫無疑問,那纔是收復北朝鮮的最佳時機。而李老闆卻不這麼想,中國得江山是板上釘釘的事。北朝鮮邊境上只剩一個國家,那肯定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
別說到時候琉球共和國會不會履行承諾,就算琉球願意幫助他們打一仗,李老闆都認爲他們的子孫後代們沒這個膽,更沒那個博大的胸懷,肯背那個巨大的包袱。
崔用德、孫元一、金貞烈、樸正浩四人互相對視了一會兒,隨即點了點頭,鄭重的說道:“請大家放心,只要北部邊境上有兩個國家的軍隊,那南朝鮮政府就決不會擅自開戰。”
“如果北朝鮮當局大舉入侵呢?”陳紹寬緊盯着四人,嚴肅的問道。
孫元一想都沒想,便不假思索的回答:“打回去,堅決將蘇聯的走狗打回去!”
崔用德當然知道陳紹寬的問題不是那麼簡單,連忙站了起來,鄭重的說道:“請陳校長放心,就算他們先挑起戰爭,只要未出現李先生所說的那個時機,我們絕不會鋌而走險的招惹那些惹不起的人。”
梅貽琦滿意的點了點頭,走到他們的身邊,凝重的說道:“朋友們,我知道作出這樣的選擇很艱難,但對你們能顧全大局也非常的欣慰。中國有句古話,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說實話我並不欣賞這句話,但又不得不承認其中還有幾分道理。
在我看來,你們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讓南朝鮮人民過上好日子,就是當前最主要的任務。等國家強大了,人民富裕了,北朝鮮人民自然知道該怎麼選擇。畢竟連他們都說過,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什麼亂七八糟的?李老闆被梅貽琦這番既南轅北轍,又語重心長的話搞得啼笑皆非。但崔用德等人卻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表示只要大韓民國復興黨能掌握政權,將堅定不移的執行“先發展,後統一”的國策。
“各位,請大家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崔先生的大韓民國復興黨,成爲我們的又一個盟友!”最大的障礙排除了,陳紹寬滿面笑容的走到講臺邊,一邊示意布斯曼將軍可以開始,一邊熱情洋溢的笑喊道。
會議室內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琉球海軍、琉球海軍陸戰隊、南洋華人自衛軍代表紛紛站了起來,與崔用德、樸正浩、孫元一、金貞烈四人親切握手,並相互介紹。
朝鮮代表們這才發現,今天的會議真不簡單,不但琉球政府軍華人將領全部出席。甚至連遠在印尼的華人抵抗運動領袖,都風塵僕僕的趕來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