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很多的所謂青年俊彥,順風順水的時候,往往趾高氣揚,目中無人。一幅高高在上,把天下衆生都當作螻蟻的高傲姿態。
可是,同樣是這些青年俊彥,一旦遭遇挫折,往往立刻風度盡喪,驕傲全失,只剩餘周身狼狽,滿面不堪。看在外人眼中,幾乎難以置信。前後對比如此強烈的兩者,竟然會是同一個人?
原來,這些青年俊彥,因爲通常都出身於豪門世族。故此從小到大,無論做什麼事,都有家族長輩庇佑,當然無往而不利。也因此,往往就培養出他們自以爲老子天下第一的自負性格。認爲天下雖大,卻無事不可爲。
事實上,這些青年俊彥,不過是溫室裡的花朵而已。未經風吹雨打,又如何能夠培養得出那種堅韌不拔,頑強不屈的心志?而沒有這種心志,則無論天賦才華多高,資質多好。在這條武道修行之路上,終究還是走不遠的。
慕鬱離就是這類典型的公子哥兒。他出身名門大派,伯父和父親,都份屬當世絕頂高人。慕家到了他這代,又只得他一株獨苗。故此從小到大,處處受人奉承,從來沒遇上過什麼真正的艱難危險。即使和葉、高、林、將等幾家的年輕同輩切磋,卻也只是點到即止。
故此,慕鬱離雖然家學淵源,修煉的都是當世最上乘之功法。但說到生死搏殺的實戰經驗,基本上就等於零。忽然遭遇十四皇子施展奇招變化,把湘神劍強行沒收。慕鬱離當場便方寸大亂,根本不知所措。唯一懂得的,只是驚惶地大喊大叫而已。
面對這混亂的質問,蕭昇根本也懶得回答。他身形一動,已經來到自己這位表兄面前。慕鬱離慌慌張張地擡起手臂想要抵擋,同時卻又想向後退避躲閃。自相矛盾,陣腳大亂,破綻百出。
蕭昇嘿聲冷哂,使出擒拿手法,閃電般抓住慕鬱離雙臂,用力一絞一扭。彈指剎那,只聽見“咯咯~”接連兩下輕響,早把慕鬱離肩膀關節扭脫。緊接着,蕭昇再出手抓嚮慕鬱離雙腿,又是依樣畫葫蘆,赫然把他兩邊膝蓋的關節,也同樣扭脫了。
關節脫臼,手腳全不聽使喚。哪怕有天大本事,這時候也施展不出來了。慕鬱離不由自主,身體軟軟癱瘓,坐倒在地。心神激盪,再加上劇痛攻心。內外兩相夾攻,他赫然感覺,兩眼發黑。腦海之內,隨即一片空白。竟直接暈迷過去,不醒人事了。
也不知道究竟過去了多久。慕鬱離這才悠悠醒轉。他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依舊置身於風楚樓的五樓包廂之中,軟軟躺在地板上。手腳關節雖說依舊十分疼痛,但可以感覺得到,脫臼處已經被重新接上了。
慕鬱離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驚覺自己手腳發軟,根本連絲毫力氣都提不起來。丹田氣海和各處穴道氣竅當中,更一片空蕩蕩地。便彷彿自己畢生修練的真氣,都在突然間不翼而飛了一樣。
這一驚非同小可。要知道,修行武道者,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可是一旦修爲被廢,則立刻打回原形。非但畢生苦功,盡數付諸流水。兼且從此變得弱不禁風,手無搏雞之力,連普通人都比不上了。
這些修行者平日仗着身負修爲,往往肆意欺辱他人,甚至作奸犯科,橫行不法。一旦修爲盡失,那就風水輪流轉,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任意欺辱於他了。如此下場,對於武道修行者來說,簡直比直接死了,還要再悽慘萬倍。
剎那間,慕鬱離驚惶萬狀,嘶聲尖叫道:“我的真氣!我的功力!啊啊啊~蕭昇,你竟敢廢我一身修爲?我和你不共戴天,誓不兩立!”
“呵呵呵~~”
一陣輕笑聲從旁傳來。慕鬱離回頭望過去,馬上看見,蕭昇正搭着二郎腿,坐在酒桌旁邊自斟自飲。右手上還把玩着一個小小黑色瓷瓶,也不知道究竟裝着些什麼。
自己之所以淪落到眼前這個的地步,毫無疑問,全是蕭昇的錯。剎那間,慕鬱離生出滿腔怨毒,破口咒罵道:“蕭昇,你究竟用什麼妖法,收走了湘神劍?又廢掉了我一身功力?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堂堂一個皇子,竟然去鑽研這些邪門歪道的妖法,你不得好死!”
蕭昇一邊把那個黑色瓷瓶拋上拋下,一邊淡淡道:“天下之大,奇功妙法在所多有,你又能識得幾種?身爲名門子弟,該當有名門子弟的心胸氣量,不要看見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就隨意污衊別人是邪門歪道。
這樣做,只會讓你自己顯得心胸狹隘,是隻目光短淺的井底之蛙罷了。表哥,小弟這幾句金玉良言,你可不能不聽啊。”
頓了頓,蕭昇又笑道:“表哥不用心慌。你一身修爲,並沒有被廢。只是小弟爲了讓咱們兄弟倆,能夠安安靜靜地坐下來說幾句話,所以略微動了些手腳而已。”
原來,慕鬱離並非真正被廢了武功。只是吸入“悲酥清風”之毒,所以提不起真氣內力而已。
悲酥清風,本來是天龍世界,西夏國一品堂所特製的毒藥。乃集西夏大雪山歡喜谷中的毒物,煉製成水。平時盛在瓶中,使用時,拔開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風拂體,任你何等機靈之人也都無法察覺。待得眼目刺痛,毒氣已衝入頭腦。
中此毒後,淚下如雨,稱之爲“悲”;全身不能動彈,稱之爲“酥”;毒氣無色無臭,稱之爲“清風”。
蕭昇之前進入天龍世界,也和一品堂打過交道,因此得到了這悲酥清風的毒藥。不過,原版的悲酥清風,只能對宗師境界的武道修行者有效。對於大宗師境界者,便不能產生任何作用。
所以蕭昇回來大昊世界之後,把悲酥清風交給了女軍師玉璇璣,讓她進行研究。女軍師研究過後,親自動手調整配方,令毒藥效力大大加強。現在,任何半步先天以下修爲者,只要嗅到一絲一毫的悲酥清風,都會當場中招,癱軟在第,連半根手指頭也擡不起來了。
不過,一直以來,蕭昇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目標,去使用這種新式悲酥清風。慕鬱離也是好運氣,竟然有幸成爲,大昊世界第一個領略這悲酥清風滋味的人。
慕鬱離聽說自己只是中毒,並非當真被廢掉畢生修爲,這才心中稍安。他用彷彿要吃人一樣的目光,惡狠狠盯着自己這位表弟。咬牙切齒地開口說話。
“哼,蕭昇,你就趁現在儘管得意吧。湘神劍是我們八卦心流的神兵,內裡藏有八卦心流祖傳的禁制手法。即使你暫時把它鎮壓住了,也沒用。只要此劍一露面,八卦心流的任何高手,都能輕易把它收回。”
頓了頓,慕鬱離又語帶威脅,陰惻惻道:“蕭昇,你不要自誤。大伯父十年前開始,閉關苦修上古絕學《異拳譜》,很快就要出關了。一旦出關,他絕對就是武道先天巔峰第三階,神域境的修爲。到時候,他若要殺你,天上天下,都絕對沒人能夠救得了你。”
“嗯,大舅舅?當今八卦心流的真正掌門,外號‘東君’的慕東山?”蕭昇微微一怔。雖然早料到八卦心流的掌門,修爲必定不凡。但也沒想到,這位東君居然如此了得。
慕鬱離口中所說,那什麼上古絕學《異拳譜》,蕭昇並未聽說過。但慕鬱離既然如此信心十足,信誓旦旦地說,東君一旦出關,立刻就能晉升爲武道先天之神域境。那豈非就和神兵世界裡,復活重生的凶神蚩尤,屬於同一等級?
當日和蚩尤一戰,論兇險艱難之程度,在蕭昇生平所經歷過的數百次大小戰役當中,堪稱首屈一指。事實上,假如蕭昇當時不是動用了“鳳凰幻朧拳”,讓蚩尤陷入幻境之中,沒有真正發出那吞天一刀。則很有可能,蕭昇早已死在虎魄刀下了。
東君出關之後,不說能夠與蚩尤並肩吧,但也肯定差不了太多。到時候,假如他一心要和十四皇子爲難,那可是個天大的麻煩。
而且,自打五百年前,天下十大武聖同時失蹤以後,武道先天高人,就是當世最巔峰的存在了。東君以先天高人的身份出關,聲望定會高漲一個空前絕後的地步。各家各派的大批高手強者,也定會投入東君麾下,供其驅策。那就更加麻煩了。一個不小心,只恐怕大昊朝的江山社稷,都會動搖啊。
看見蕭昇面色變幻,沉吟不語。慕鬱離登時感覺吐氣揚眉,那股高高在上的良好感覺,當即又回來了。他冷笑道:“怎麼樣,知道害怕了吧?好表弟,現在還爲時未晚,你仔細考慮考慮吧。投靠我們,你還有活路可走。假如一意孤行,堅持要站在朝廷那邊,嘿嘿,那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蕭昇感覺啼笑皆非,嚮慕鬱離瞥了兩眼,淡淡一哂,也不說話。但看在慕鬱離眼裡,蕭昇這種表現,毫無疑問就是畏懼膽怯了。他禁不住更加得意起來。
慕鬱離冷笑道:“好表弟,你現在馬上拿出解藥,解了我身上的毒。再把湘神劍乖乖交出來。然後跟我走,去見你二舅舅,從此立誓效忠八卦心流,爲了咱們的大業出力。那麼咱們今天的事,就算一筆勾銷了。
否則的話,嘿嘿,到時候你形神俱滅,身死道消,可不要怪爲兄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