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不時有工人推着一車車的煤炭在底艙中奔走,將煤炭盡數傾倒入如同巨人心臟般的鍋爐中,以使蒸汽機做出往復式機械動能,來推進這座空中巨獸。
但大朱吾皇仍舊十分詫異,到底需要配置多少座蒸汽機,才能推動這整條船在空中漫遊?
很快,山靈說出了答案:只需要兩座,並且只佔據整條飛船體量的二十四分之一。
大朱吾皇徹底震驚了,同樣是用煤燃燒當作動力,地球的蒸汽時代早在19世紀便被電氣所取代,成爲了鐫刻在歷史長河中的一段終章,而在這個地方,卻是將蒸汽動力用到了極致。
眼下這座空中堡壘,是否可以從另一個方面,預示着地球蒸汽時代沒有出現的巔峰?
依次穿過底艙內艙之後,衆人登上甲板。
此時天剛清明,晨曦初露,透過層層雲層灑在廣闊的甲板上,給人以說不出的愜意。
站在最頂端的飛行員,朝衆人比了個手勢之後,轉動巨大圓舵,“出發!”
“嗡……”
隨着沉重的嗡鳴響徹,船尾處巨大的渦輪猛的噴出藍火尾焰,帶動內部齒輪飛速運轉,船身兩側合共六對金屬巨翅,也在同一時間振動。
這條蒸汽飛艇便以一種平緩而又迅速的姿態衝入雲層之中。
在經過先前的震撼之後,適應能力極強的鹿如許迅速飛奔向甲板盡頭,站在護欄上興奮的大喊,“老子也終於能夠上天了!”
揮手讓絡腮鬍他們退下之後,山靈朝大朱吾皇俏皮的一眨眼,“走,一起去吹吹風。”
學着山靈他們那樣站在護欄上,張開雙臂,享受着橙黃色的晨曦揮灑在臉上,說不出的愜意。
一望無際的雲層遮蔽住山川草地和大漠,蒸汽飛艇緩緩行駛在雲層之中,宛如仙境。
“戴上這個,要不然待會眼睛可能會充血,很不舒服。”那站在瞭望哨一樣地方的飛行員,朝衆人遠遠拋來幾枚防風鏡。
看着手中製造頗爲精良的防風鏡,大朱吾皇更加確定這個來自地球的宗族,骨子裡有一種蒸汽朋克風。
帶上防風鏡,擰動鏡腿兩側的齒輪,眼前的場景便清晰了起來。
“我現在開始對你的宗族越來越感興趣了。”大朱吾皇看着山靈說道。
山靈微微一笑,用手扶正臉上的防風鏡說道,“那你知道上一個對我們宗族感興趣的結果怎麼樣了嗎?”
然後山靈用手在脖頸上做出割喉的姿勢,“都已經死了。”
“我相信你們肯定不會對客人下手的。”大朱吾皇咧嘴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那是自然,”山靈點頭,“你可是老祖宗認定的最重要的客人,在你之前,我甚至沒有見他笑過。”
“那他應該很想念那個什麼地球吧。”鹿如許轉過頭說道。
“不,我認爲他是在想祖奶奶,當然還有地球。”山靈看向大朱吾皇,“我相信你的到來,一定會給老祖宗帶去希望。”
半晌,他笑着說道,“也許吧。”
蒸汽飛艇依舊勻速在雲層中行駛。
在這期間,從山靈口中得知,山族的所在地方地勢險峻,原先還與其他氏族相接壤,在不堪其擾下,直接挖出了一整條環狀峽谷,又硬生生的開闢出大量的水道,引孤海之水入渠,形成了數條天然的防護帶。
至今,山族除了年輕一代外出試煉,以及必要的日需品,已有近千年不曾與外界氏族有所來往。
從山靈的口訴以及如今顯露出的冰山一角來看,大朱吾皇愈發堅定這個宗族已經完全脫節了整個二元世界,獨自向前發展。
可他們又是如何在一無所有的異界中發展到如此高度的?
也許,只有抵達至山族後,一切纔會得到答案。
隨着陽光的逐漸升高,在雲層中行駛的蒸汽飛艇也開始降低至半個身位,衆人已經能夠看清雲層下方的蒼綠的山林以及暗褐色的山石。
雖然在雲層上大朱吾皇無法看清航線距離,但憑藉着多年的徒步丈量大地的精準本能,這艘蒸汽飛艇只是在短短的幾個時辰內,便飛了近大半個二元世界……
蒸汽飛艇距離地面開始到達了一定距離,大朱吾皇遠遠便看到前方那險峻的地勢。
如同麻花一般縱橫交錯的寬廣河流,將地面板塊分裂成一道道深峽,形成了一條條防護帶。
在衆多深峽的最中央,有一處獨立於水面的板塊,其上分佈着稀疏卻整齊的城鎮。
掌舵的飛行員,從瞭望哨下探出腦袋,撥開臉上的防風鏡,幽默的說道,“親愛的客人們,飛龍號本次行程到此結束,請帶好隨身物品,來到這片陌生卻又溫和的城市吧。”
別名飛龍號的蒸汽飛艇最終緩緩降落在城外的寬廣港口。
“帶我向簡爺爺問好。”山靈擡起頭看向飛行員說道,隨即領着大朱吾皇和鹿如許踱步下船。
早就在港口處等候多時的族人立即迎了上去,而後簇擁着衆人朝城中走去。
讓大朱吾皇有些奇怪的是,這些山族人雖然長相仍舊和大朱吾皇類似,但多多少少都帶有一些高加索人種的特徵。
皮膚偏白,五官較深,要不是有着一頭茂密的黑直髮和黑眼睛,還真就和大朱吾皇印象中的老外一模一樣了。
“老祖宗目前情況的怎麼樣了?”山靈看向爲首一人問道。
那帶着一副金絲眼鏡,頗像管家的人立即低聲說道,“情況暫時穩定,但仍舊有些不太樂觀。”
山靈目光黯淡,但很快便調整好狀態,“速度進城,爭取在今天讓老祖宗見到來客。”
“是,小姐。”管家垂頭應聲,那隱藏在眼鏡後的雙眼微微眯起,很快又恢復如常。
而這一幕剛好被大朱吾皇無意瞥見,從而在心中升起一絲警覺。
隨着厚重的城門大開,城門內的場景卻是讓大朱吾皇微微一怔。
大量的房屋建築,放眼望去幾乎都帶有歐洲哥特式建築風格的身影,雖然平矮木製的房屋抵消了大半哥特式建築的尖銳冰冷,但還是一眼能夠看出的。
這種異域風格的建築物,直接讓大朱吾皇內心的警惕提升到了最高,他恍然明白,在地球上,並不是只有華夏這一支種族。
再想到,萬一待會見到的是一個金髮碧眼的老傢伙,大朱吾皇整個頭都大了一圈。
想歸想,大朱吾皇還是跟在山靈的身側,快步朝前方走去。
鋪墊着青石板的道路縱橫交錯,兩側的完備的管道路燈一應俱全,迎面時不時駛來的簡易汽車,到底還是讓大朱吾皇驚掉了下巴。
這讓他有種走在十九世紀異國街道的錯覺。
越是前行,道路兩側的房屋建築逐漸稀少,取而代之的是綠化帶的增多。
山靈似乎是察覺出了不對勁,她看向管家略微嚴肅的說道,“簡納,這不是去城堡的那條路。”
“是嗎?小姐,”名爲簡納的傢伙面露疑惑,很快恍然大悟的說道,“我知道這不是去城堡的路,但在這之前,魯克想要見見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
“魯克?”山靈立即喝道,“這是老祖宗要見的人,關魯克什麼事情?他還沒有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簡納聳了聳肩,隨即和他身後的人向後退了一步。
察覺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之後,山靈立即從腰帶裡掏出一枚,通體由齒輪軸承組成的銅蜜蜂。
在剛托起銅蜜蜂的剎那,一道赤紅光束破空而來,直接將其擊碎。
與此同時,一座造型誇張的類人型機器從天而降,重重的砸落在地面,激起陣陣煙塵。
將山靈護在身後的同時,大朱吾皇忍不住暗自吐槽起來,每到關鍵時刻總有一兩個不長眼的傢伙試圖拖慢進程。
煙塵滾落,那矗立在衆人面前的機器隱藏背後渦輪,將手臂上的蹚線炮縮回手臂中,同時開啓面罩,露出了一個滿臉橫肉的大鬍子臉。
“你他孃的找死!”山靈暴怒,霎時抽出腰間手槍對準了魯克。
“別這樣,小姐,”魯克立即高聲叫道,“我並不是針對你,而是這兩個外來者實在可疑,如果他們對老祖宗起了歹心,一切可就完了!”
“並且我們這裡從來沒有外來者踏足,你敢保證他們沒有覬覦這裡的想法嗎?”
一旁的簡納適時附和道,“小姐,魯克說的不無道理,他也是爲了整個宗族的安危纔出此下策,老祖宗之所以做出這個決定,純粹是因爲他已經快要……”
“給我閉嘴!”山靈厭惡的打斷簡納的話,隨之看向魯克,“我數三聲,如果你再不讓開,我就打碎你那一堆垃圾!”
“恕難從命。”駕駛機器的魯克非但沒有退卻,反而擺出一副倨傲的神態,手臂中的膛線炮重新顯露出來。
“混蛋!”山靈低聲怒吼,瞬間陷入狂化,殺戮之力自體內氤氳而起。
駕駛艙中的魯克悄然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低聲暗道,“來吧,進化不完全的小野蠻人……”
然而,一隻溫和的大手輕輕的放在了山靈的肩上,直接讓她從狂化中清醒過來。
“一切都交給我來吧,正好能省下不少時間。”大朱吾皇淡聲說道。
山靈眉頭輕皺,低聲說道,“這是宗族中最新研製出來的戰甲,實力強勁,即便是我都難以撐上一段時間。”
“我只需要一分鐘。”大朱吾皇淡然的舉起一根手指。
旁邊暗自偷笑的簡納聞言,立即不屑的將臉扭向一旁。
作爲整個宗族實力最強者的大小姐,在這最新戰甲面前都沒有討到一些好處,他又算什麼東西?
“我賭只要三十秒。”鹿如許懶洋洋的說道。
山靈面色呆滯,很快便滿臉慍怒的說道,“雖然你在青試上擊敗了我,但不要忘了,這個戰甲遠比我要厲害,難道你就不怕待會被它轟成渣滓嗎?”
沒再說話,大朱吾皇緩步向前,面色平靜的看着眼前足以媲美小型建築的戰甲,然後一臉不屑的比了箇中指。
“我喜歡這種愚蠢的傢伙。”魯克面色一寒,雙臂的膛線炮驟然轟出兩道光柱。
“轟!”
光柱在掠向地面時,驟然爆開,巨量的石塊夾帶着煙塵瞬間擴散。
大地也開始震顫龜裂。
鹿如許眼疾手快直接夾着山靈朝身後掠去。
“哈哈哈,給老子去死吧!”
魯克狀若瘋癲,手中膛線炮不停轟出光柱射線,甚至連隱藏在胸甲中的巨炮,也在醞釀着一道巨粗無比的赤紅光柱。
所有人都是面色各異的看着這場不對等的遊戲,但沒有人注意到的是,龜裂的大地上悄然蔓延出一層紫意。
正當魯克滿臉不屑的收回機械臂時,漫天飛舞的煙塵中,一道黑紅色的身影悄然掠來。
魯克瞳孔一縮,瞬間反應過來,急忙調動胸前巨炮,轟向已經及至眼前的身形。
一人多高的巨型光柱推來,卻在撞向一柄刀刃時,從中分成了兩束。
遁世大呼,“奶奶的,這鬼東西燙到老子屁股了!”
下一刻,手臂處傳來一陣深入骨髓的涼意。
偌大的機械臂連同齊根削斷的手臂轟然墜地,魯克呆呆的看着坐在戰甲肩膀上的身影。
大朱吾皇露出一抹微笑,直接拎刀捅進了駕駛艙裡。
沒有慘叫,只有蒸汽渦輪在緩緩熄滅。
魯克整個人被大朱吾皇直接捅了個對穿,戰甲隨即頹然墜地。
就在大朱吾皇準備撤離時,他眼角餘光瞥到戰甲內層的軸承之間,有着一層細密的晶體管道。
用刀將戰甲削開,泛着紅潤光澤的管道直接暴露在外,在扭斷一根之後,大朱吾皇徹底愣了下來。
那晶體管道中流動的,居然是液體狀的殺戮之力。
這種虛無縹緲的玩意,是怎麼被提煉成液體狀的?
煙塵緩緩墜落,山靈緊張的看向前方,直到那個一身黑袍的傢伙出現,才長長的呼出了口氣。
簡納完全愣了下來,他看到那人的身後,是已經完全被拆解成塊狀的最新型戰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