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賞什麼,魏西溏心裡多少有個譜,只不過,她不確定能不能成事。
算起來季統的年紀也是老大不小,該找個媳婦了。
魏西溏就是在這事上琢磨,盤旋一圈,千挑萬選之後,最後把視線落在御史鍾大人和太常少卿章復兩家的千金身上,只是不知道季統願不願意,思來想去,她在兩個人裡頭選了章復家的千金章月琴,聽口碑是那種文雅秀氣品性端莊可持家型的賢妻良母。
季家人煙單薄,就季統和季籌兄弟連,賜了一個大將軍府,結果裡面還是稀稀拉拉幾個人,看的人實在心酸。要是多個女人,再生個娃,這家裡自然就熱鬧了。
等人選敲定了,魏西溏這才把季統叫過來,打算賜婚下去。
第一個支持的是上將軍,“陛下這賞好,季統早該成家了。”
季統看了付錚一眼,繃着臉,回了句:“上將軍年長季統兩歲,營中比上將軍小傷一歲的將士,家中孩兒都認得字了。”
付錚瞪眼,“陛下賜婚,你應下就是,那麼多廢話做什麼?”
季統拉着臉看了付錚一眼,對魏西溏恭恭敬敬道:“陛下,臣無父母雙親,西溟付將軍待臣恩重如山,臣若成親必然要經過付將軍首肯,否則臣不敢應。臣辜負陛下一番美意,望陛下恕罪。”
魏西溏擰着眉,怎把一張小臉拉那麼長呢?她分明是賜婚,結果季統的表情弄的好像是她要搶親似得。
付振海還在西溟待着,魏西溏想了想,道:“稍後朕給付將軍下到旨,讓他儘快動身回金州。他一家老小還在金州,他打算老死西溟?”
付錚點頭:“是,臣回去也會給父親修書一份,送往西溟。臣的母親問了好些回,怎一直不回來。臣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以西溟改郡事務繁忙,需要父親親自坐鎮。”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看來付將軍對朕意見頗大呀。”
付錚和季統雙雙跪了下來,付錚急忙道:“陛下,父親並無反對陛下之意,不過一時麼想開,待他回了金州,看到陛下卻有治國之才,必然會改變心意。往陛下恕罪。”
魏西溏撐着頭,道:“朕不過隨口一說,你們兩個這麼緊張做什麼?再者,”她看了付錚一眼,道:“就算看在你二人的份上,朕也不會對付將軍怎麼着,前提是,付將軍不要做叫朕動怒的事才行。”
付錚應道:“陛下放心,父親絕不會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何況,還有我付家一家老小在金州,父親怎敢輕舉妄動?”
她笑笑,應道:“那朕就放心了,否則有個萬一,你們無法向朕交待,朕好似也沒法跟你們交待。唔,既然季統不願意,那婚事就先擱下,等付將軍回金州以後,再做定奪,反正,娶媳婦也不差這幾日。”
最後一句話說的季統面紅耳赤,低着頭半天沒敢擡起來一下。
魏西溏登基後的第一場大考在即,她十分重視,早朝必問此事最新進展,就連考場的安排都要一一過問。
金州城那一陣的考生明顯多了起來,那些家中富裕的則是入住客來客棧,有親朋在金州的,是借宿親朋家中,至於那些清貧的,則是住在那些便宜些的客棧。
大考那日,周圍官兵一字排開,專門負責考場紀律,而考生們帶着大包裹小包裹,挨個被檢查入考場,每進去一個,有個專門在旁邊讓他們每人都認真看作弊規則的佈告,只有挨個看完才讓進去。
監考的主考官和副考官也早早就位,吏部尚書和左相大人各自盤踞在自己的位置,相互不說話。
左相大人是不屑說話,尚書大人是被氣的,彆着腦袋不願意跟左相大人說話,就是故意的。
主副考官關係弄成這樣,還是在沒有任何利益的前提下弄成這樣,實在叫人無言以對。
尚書大人的侍從和左相大人的孿生小童倒是能和睦相處,主要是那侍從以爲左相大人今日跟着的小童是女孩子,結果熱情洋溢盡心盡力的照顧一天後,發現那小童如廁去的是男子廁所,一問才知道人家是個男童。
小侍從差點哭死:“你堂堂男兒,怎能穿桃紅衣衫,頭上還扎花呢?”
那小童道:“我家主人就喜歡身後跟着一男一女,若是輪值的是兩個男童,便會叫其中一個扮着女娃,這是我家主人的喜好,你問我,我問誰去?有本事,你問我家主人去。”一轉身走了,小侍從的小心肝兒瞬間碎的滿地。
自打這事以後,兩個主子惡交就算了,下面的隨從也開始惡交。
外面大考,魏西溏倒是難得挑時間白日溜出皇宮,這回爲了堵付錚的嘴,又把他叫着一起出去,帶着他,他走過不至於嘮叨個不停了。
發往西溟的聖旨早就送出,就算是夜驚鴻的腿腳,最快也得五六日才能到,不過這事也急不來,魏西溏倒是沒所謂,就是一直惦記季統的賞賜,哪有立了那麼大功回來,什麼賞賜都沒有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就是這樣小氣呢。
季統帶着皇太后一行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的當初被捲走的國庫銀兩,雖然被花了些,不過花的並不多,畢竟她逃亡南陵沒多久,就被帶了回來,壓根沒來得及享受。
金州的各大客棧裡住滿了人,大多是陪同考生前來的,人人都一臉期待的看着考場放心,盼着能一朝光宗耀祖。
魏西溏慢慢的逛着金州,付錚跟在她身後,道:“公子這是要把金州走了個遍?這樣走下去,只怕走上兩天也走不完。”
魏西溏道:“本公子只是想看看金州百姓到底是怎樣一種心思。自古帝王更迭,能否得民心,百姓的反應最直接。”
“那陛下在金州百姓臉上看到什麼反應?”付錚笑道。
魏西溏看他一眼,一笑,道:“漠不關心,自顧自生活。”
付錚略一思索,道:“如此甚好。與其說漠不關心,倒不是說不必操心來的貼近。唯有帝君給了他們一個安穩太平的日子,他們才能不會有所不滿,把視線盯在上位者身上。”
魏西溏點點頭,只是點完以後,又嘆道:“只可惜皇城腳下才有如此太平日子。而天禹各地各郡各州各縣,卻並非金州這般安寧。朕爲一國之君,唯有天下寧才能叫朕真正放下心來,問心無愧天下百姓。”
付錚站在她身側,看着她道:“天禹的江山如此秀美,陛下如何能在一眼望盡?臣以爲,陛下心意堅定,他日定能讓天禹百姓過上安穩太平的日子,而並非只有金州如此。”
魏西溏擡腳朝前走,嘴裡道:“你倒是會哄人。”
付錚跟着她擡腳便走,“臣也只願哄陛下,旁人叫臣哄,臣還不願意。”
魏西溏回頭睨他一眼,嘴裡說了兩個字:“放肆。”
話是這樣說,不過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倒是付錚失笑,“臣失言,願受陛下責罰。”
季統是這次大考負責維護紀律的領兵將領,正帶着人在周邊巡視,不妨就瞧見了付錚正牽着陛下的手,一邊走路一邊說着什麼,慢悠悠的在前邊那條路上走呢。
季統伸手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擡腳朝着那個方向走去,直接來了個偶遇:“見過公子,見過付將軍。”
魏西溏問:“季統?你這是……巡視?這等事哪裡需要你親自來坐,三人一隊,劃區巡視便可。叫你這樣跑來跑去,豈不是大材小用?”
季統回到:“不敢,此乃臣本分之事,不分大小。”他看了眼付錚,道:“上將軍,你這大庭廣衆之下,執公子的手行走,不打妥當吧?”
付錚聽出來了,季統這小子如今這膽子越來越大,這是找茬挑刺了,故意往魏西溏身邊靠了靠,道:“有何不妥當的?我尚未娶妻生子,在外面處上幾個朋友喝茶聊天論詩,乃人之常情。”
季統道:“金州大考,如金州的人魚龍混雜,上將軍還是小心些爲好,更何況,付將軍在金州可是衆多管家千金的心儀之人,若是叫人不知情的看到,還道上將軍有龍陽之好呢。”
付錚冷笑:“那季將軍在旁人眼裡,可是有隱疾?否則怎會迄今爲止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是軍中貼身將士?”
季統:“你——”
“行了!”魏西溏在旁邊插話道:“你們倆當朕是聾的嗎?說的像話嗎?”
付錚告狀:“是他先找茬的。”
季統應道:“下官不過是提醒上將軍一二,上將軍的反應略有些過激。”
付錚冷笑:“哦?那季將軍氣急敗壞說不出話來又是何反應?”
“你們倆還沒完了是不是?”魏西溏提高聲音:“當着朕的面都敢拌嘴,好大的膽子?”
季統後退一步,道:“陛下息怒,臣這就是繼續巡視,望陛下不要離的太遠,若是任何事,以便臣儘快趕到。”
付錚又開口:“真有什麼事也輪不到你,你當本將軍是個假人?”
季統沒答話,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嘿,”付錚指着季統的身影道:“他這膽子,着實一天比一天大,誰給的?”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問:“他自己軍功賺來的,你對朕論功行賞的論斷有意見?”
付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