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振海這人,說起來實在算是個忠心耿耿的人,不過,他忠心的對象是榮承帝,對於魏西溏,哪怕知道她有本事坐穩位置,心裡也是不服的。
天禹的江山,該是在榮承帝的子孫手裡,就算不是在榮承帝手裡,那也應該是騰王稱帝。結果騰王稱帝沒兩日,今日直接禪位給了紅靈公主,明明誰都知道騰王是爲了替紅靈公主鋪路,可這樣一來,臣子都找不到反對的藉口,再一個,皇室似乎並無其他的子嗣來繼承皇位,若是再追究,只怕也是些皇室旁枝,反倒不如紅靈公主的血統更純正。
付錚瞭解自己父親,所以,他私心裡是希望父親這次歸來,能夠解甲歸田,安享晚年。
否則,只怕自己父親的位置會很尷尬,而他那時候的位置也會十分微妙。
他忠君不二,而父親必然會處處不滿,那叫他到時候又該如何自處?
付錚回家見付振海,付振海看到他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壓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身材挺拔、面容俊朗、英氣逼人的年輕男子是他兒子。
付錚是將近一年沒見到過付振海,心情有點激動,又有些複雜,一見他就直接跪下:“孩兒付錚,見過父親。”
付振海急忙把他扶了起來,“錚兒?爲父都快認不出你來了!”
付夫人在旁邊抹淚,“老爺總算回來了,我們這一家老小在家裡日盼夜盼,可算把您給盼回來了!”
付振海問:“是陛下主動下旨讓我回來還是朝裡有人提過?”
付錚看了付振海一眼,道:“回父親,父親跟裕馨皇太后提過,再一個就是季統那邊,陛下想要給季統賜婚,季統說他自幼沒有雙親,父親待他恩重如山,要父親首肯,才肯成婚。陛下開恩,爲成全我付家老小盼團圓的心思,也是爲了季統的婚事,得知西溟穩定以後,便下旨招父親回金州。”
付振海如釋重負,點頭:“原來如此!”
“父親,”付錚問道:“父親可還要打算回西溟?”
付振海道:“這要看陛下如何安排西溟。如今西溟穩定,由於西關已爲一體,陛下曾說要在西溟養馬,尚不知陛下如何打算。”
付夫人急忙道:“這好容易纔回來,去什麼去?一家老小是在金州,他一個人到那地方去,算什麼事?”付夫人擦了下眼淚,道:“我晚些時候就去求太后,說什麼也不能讓你父親再去西溟……”
“夫人!”付振海擰眉:“這是男人的事,你別操心。單憑陛下吩咐罷。”
付錚沒說話,只是看了付振海一眼,有些話他自然不會當着自己母親的面說。
到了晚上擇了機會他才尋了機會跟付振海開口,話還沒說完,就把付振海氣的跳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意思是你爹老了,不中用了?還是你根本就是怕我這個當爹的拖了你後退?”
不能說付振海說錯了,付錚確實有這個意思,但是他真正的用以還是爲了付振海,自己父親固執,忠心,只是忠的對象不對,所以他一直擔心。一個是自己父親,而另一個是他認定的心上人,如果兩人萬一起了衝突,讓他怎麼辦?
是要他捨棄自己的父親,還是要他捨棄自己的愛人?又或者,是背主叛君?不管那一樣,他都做不出,綜合如今狀況,最妥當的辦法就是付振海辭官,把天下讓給年輕人。
如今朝中越來越多的老臣選擇退隱,主動上交手中權力,選擇回鄉安享晚年。看似放棄的很多,實則也得到了很多,陛下對他們的賞賜以及態度也說明了,其實她對於退隱者的識時務,還是持欣賞態度的。
付振海被付錚氣的拍了桌子,“要是真把這天下都給了你們,還不知被你們搞成什麼樣!我看,你就是被迷的三魂五道了,連你爹你都管起來了!”
付錚站着沒動,“孩兒不敢,不過孩兒覺得父親替國征戰多年,如今天禹正走向國泰民安的正軌,該是安享晚年的時候了。”
“你爹還沒那麼老!”付振海沒好氣的說了句:“早知道你是個這麼個東西,當初就不該帶你去西關!”
聽這些話付錚習以爲常,小時候捱打也有過,他早就練出來了,如今大了,倒不會跟他頂嘴,“父親訓的是。”
“季統如今如何?人在何處?任何要職?”付振海因爲沒看到季統,便問付錚。
付錚應道:“季將軍從龍有功,被陛下封爲大將軍,如今也是統領金州護城的將領。今日當值,知道父親回來也不能趕來,要晚些時候。”
聽到季統的情況,付振海的臉色略略好了點,“那便好。對了之前你說什麼陛下要賜婚給季統,可有說是誰家的姑娘?”
付錚道:“選了幾家,不過,一直都沒定奪下來。這些日子兩位公主也在招婿,孩兒看陛下和太后的意思,還是想把季統招爲駙馬……”
付錚的話還沒說完,付振海已經猛的站起來,“胡鬧!”
付錚一愣:“父親不答應?”
付振海氣的來回走到:“答應什麼答應?娶誰都不能娶公主!簡直是胡鬧!”
付錚不明所以:“父親?季統雖說家世不足,不過戰功赫赫,陛下十分重視,就算配公主一時委屈了公主,不過,三五年後,必然可配,父親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這話說完,付振海倒是怔了怔,好一會以後才說:“說的也是,不過,現在自然不行。”說完,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道:“錚兒,你先回去歇,爲父累了,想休息一會。”
付錚應道:“孩兒告退,父親早些休息吧。”
從付振海房裡退了出來,付錚擰着眉頭,疑惑的回房。
次日早朝過後,他就去跟魏西溏說了,他爹壓根覺得季統身家不夠,完全配不上兩位公主,一口就回絕了。
魏西溏嘆氣:“想不到你爹對着門第這般看中。那成,朕就等着看你爹能爲季統挑個什麼樣的將軍夫人。”
門外柯大海進來:“陛下,季將軍和左相求見。”
付錚覺得,他真是討厭什麼什麼就往他眼前湊。
必然季統和左相,這兩人他一個都不喜歡。
一個老成妖怪了也不媳婦,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連伺候起居的都是將士,這兩一個比一個不招女人喜歡,這輩子都當光棍好了,就是別往陛下面前湊就行。
先進來的是左相大人,季統習慣性的往後退,讓他先進。
“臣相卿參加陛下。”
“臣季統參加陛下。”
魏西溏看着幾人約好似得都來找,也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平身,什麼事說吧。”
相卿起身,道:“陛下,臣以爲早朝之時衆人所論實在荒謬至極。臣早年曾週六諸國,對他國國情瞭解自比他們甚多。大燕位於天禹南面,一水之隔,民風溫婉,以絲織品富國,天禹閉關多年,陛下執政,若想國庫充盈且富民,兩國通商設關勢在必行,若是繼承先帝之說,陛下何必改政?”
這話說話付錚倒是沒說話,因爲他本來也是這個意見,不過今日上了奏摺,結果部分老臣堅決反對,給出的理由是一旦通商,若是他國一些不好的東西,就會傳入國內,造成國內政局不穩之類的。
早先幾年,天禹只喝周邊幾個國家有過來往互通使者,也安然渡過了這麼多年,老臣們自然不願冒險。
而年輕的一批人則是支持兩國建交百姓互通,取長補短。魏西溏看着一幫人吵的熱火朝天,就覺得頭疼,本來是件好事,應了就行了嘛,結果這個反對那個贊同,很快就形成兩個派別,實在是叫人煩悶。
就這付錚還不放過她,一直追到上書房,這還沒說兩句閒話呢,相卿還季統又追了過來。
她手托腮,問:“說完了?”她又問季統:“季將軍可有話說?”
季統被她一問反倒不知道說什麼了,看了左相一眼,道:“臣……就過來聽聽!”
付錚:“……”
左相斜眼,“季將軍聽完了,回去吧。”
季統:“……”
魏西溏揉着腦袋,“行了行了,朕聽到了。”她應道:“上將軍剛剛已經跟朕提了,朕明白。”她站起來道:“剛纔朕接到一份飛鴿傳書,說前年南方修建的堤壩,今年似乎有了開裂的跡象,朕要是沒記錯,那堤壩當時撥了幾十萬兩的銀子去修,結果就修成了那麼個德性。”
付錚略想了下,道:“臣要是沒記錯,當時修壩的人主官是……”
“跟父皇一起任職的工部尚書,聽說是個造車的好手,看來這修壩還卻是不行的。”魏西溏肯定不會說自己父皇的事,只道:“天禹曾答應過百姓,堤壩修完永安,如今又有裂縫,這就是糊弄百姓。明日一早相卿寫個摺子,就專門彈劾這事,總要找個由頭髮出來才行。”
相卿應道:“臣遵旨。那通商的事?”
付錚回頭說了句:“陛下自會頂多,左相大人何必催促?”
怎麼看怎麼覺得他不順眼,付錚多看一眼都覺得眼疼。
季統一直都是隱在兩人後面的,他確實沒什麼話說,他就是找個藉口跟着旁人過來,看兩眼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