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錚這是循序漸進慢慢挨一塊的,魏西溏倒也沒排斥,正膩一塊說話呢,冷不丁外面有人咳嗽的聲音,這一下倒是叫兩人分開的很快,付錚把凳子搬開,站起來,擡腳走過去,“誰在那?爹?”
付振海站在院子外頭,離院子遠遠的,“你給我過來!”
付錚回頭跟魏西溏大聲招呼:“池兒,我回去了,明日來尋你!”
付振海:“……”當着他的面還敢說這種話?
魏西溏對他笑笑,假裝不知道付振海來捉付錚了,轉身進了廂房,侍女把門閂上,洗漱一番後,不多時便熄了燈。
付振海就差拿着棍子追着付錚打了,喊到自己房裡,訓了大半個晚上,說的口乾舌燥,最後付錚伸手把侍女端過來的茶放到付振海面前,道:“爹,喝點水再訓,不然明天早上起來喉嚨疼。”
付振海:“……”他兒子什麼時候變成二皮臉了?這說話臉不紅心不跳,就跟沒事人似得,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爹,說完了?說完早點休息吧,孩兒記着了。”付錚說完,轉身就要走。
“站住!”付振海開口,“回來。”
於是付錚真的走了回來,“爹,您不休息休息保護好嗓子?”
付振海:“我……”平穩了一下才道:“別記着你和公主的婚事了,以後叫你娘替你尋個好姑娘。”
付錚點頭:“知道了,那孩兒出去了。”
“錚兒!”付振海還以爲他會當場跟他頂着要拒絕,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你答應了?”
付錚卻道:“到時候再說吧,現在說有點早。”
付振海知道了,這就是沒聽進去,“公主如今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樣,不但是的騰王府一個郡主,也不但是被封了公主的郡主,她如今代表的是天禹的凰女,有了這個身份,皇太后就不會叫婚事成……”
付錚嘆氣:“爹,你別重複說這些話,剛剛已經說了一遍,我聽到了。”
“那你怎麼這反應?”
付錚問:“那爹要我有什麼反應?把你氣出病?”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搖頭嘆道:“不聽話不好,聽話也不好,做人兒子真難!”
付振海:“……”感覺這病沒被氣出來,可心裡咋就這麼堵呢?
父子倆談話結束,這結果顯然沒讓付振海滿意,付錚太聽話,聽話的不真實啊。
第二天一看,付將軍發現他兒子和扮着少年的公主又手牽手一塊走了,付將軍的心情……真正難以用言語表述,他這兒子哪裡聽話了?
付錚帶着魏西溏,看到付振海便撒了手,“父親,孩兒見過父親。”
付振海狠狠睨了他一眼,對魏西溏抱拳:“拜見公主!”
“付將軍免禮,”魏西溏道,“初來西關,想親令公子帶本公主去集市瞧瞧,探查下西關民情。將軍不必擔心,本公主不會添亂。”
付錚擡頭看天,付振海:“……”
沉默半響,付將軍纔開口:“公主身份尊貴,西關民風彪悍,萬一有刁民衝撞公主……”
付錚便道:“孩兒盯着公主,不會有事。”
“你閉嘴!”付將軍瞪他一眼,付錚果然閉嘴,不過他不說話不代表魏西溏也不說話:“將軍千萬不要怪罪令公子,是本公主請他幫忙,如是不方便,那我尋旁人帶路便是。”
付振海:“……”這日子沒法過了,換了誰能叫他放心?換個旁人估計他操心的更多,還是跟着錚兒出去吧,無奈的說:“錚兒,你過來,帶公主出行,我跟你交代注意事項。”
付錚扭頭對魏西溏做個鬼臉,跟着付振海走遠點:“父親有話請講。”
於是父子倆走到遠離公主的地方,付振海道:“待會公主出行,你多調些人馬護着,若是公主覺得有人跟着不方便,就叫士兵換了衣裳,別掃公主的興……”
“孩兒知道。”付錚就要走,付振海一把拉住:“錚兒,我還沒說完,你急什麼?”
付錚:“孩兒沒着急。”
付振海氣的沒轍,“果然是有了新媳婦,老子都不要了!對着一張漂亮的小臉,肯定比對着你老子這張臉舒心吧?趕緊滾!”
付錚無辜的摸摸鼻子,得了付振海的令,趕緊跑了,伸手牽魏西溏的手:“池兒,走了。”
“你爹罵你了?”魏西溏問。
付錚邊走邊道:“沒有的事,我爹叫我照顧你好,還說你是我新媳婦,多好。”
魏西溏真是一點都不信,懷疑的看他一眼,付錚舉手發誓:“騙你是小狗。”
“你給我叫一聲我就信。”
“汪!”
魏西溏:“……”默了默才道:“你還真叫?”
付錚道:“你想聽我就叫給你聽。”
付錚心情好,實在是因爲少了季統那個大尾巴,昨天他就想到了,只要季統進北營,他就不用擔心他這一陣一直跟着,營地有紀律,不是他想離開就能離開的。
不過,付錚也有失算的時候。因爲季統確實沒辦法隨便出營地,但他昨日剛入營,各種武器以及一些日常用品都要自備,營地裡的兩個士兵正陪着他在集市上買東西,碰個正着。
季統一路跟着魏西溏,如今他是魏西溏指的都尉,雖說還名不正言不順,不過公主欽點的,有士兵嫉妒也沒法,誰叫公主定的?
還是有話說的,魏西溏問他營地裡的事,季統畢恭畢敬回答,連帶着他身後兩個跟着的士兵也緊張。
原本心情大好的付公子拉着臉,兩隻眼帶着刀似得往季統身上砍,不長眼的東西,到哪都有他。
說了一路話,魏西溏看眼他們牽着的馬,問:“東西買全了?”
季統點頭,“全了。”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下,擡眸看了她一眼,“對了公子。”
付錚警惕,幹嘛?
魏西溏擡頭:“嗯?”
然後付錚就看到季統在身上掏啊掏,最後掏了個用布包起來的小玩意,低着頭一層層打開,捧着一個木頭做的女娃娃木偶送到她面前,“送給公子。”
魏西溏伸手拿過來,“哦,胖乎乎的這麼可愛?”
付錚上前一步:“喂?”
魏西溏伸手躲過他的手,扭頭道:“季統送給我的,你搶什麼?”
付錚瞪。
季統後退一步,對着她行禮,“季統告退,公子慢行。”
魏西溏點頭:“那你回吧,不耽誤你做事。”
“是。”季統也不看付錚的臉,和兩個滿臉曖昧表情的士兵牽着馬走了。
等季統走後,付錚原本就繃着臉的愈發冷了下來,“討人厭的東西。”
魏西溏把玩着那小人,道:“這是有心,怎沒見你送我一個?”
付錚脫口而出道:“我這麼大一個木偶送你還不行?不比你手裡那個小的好?”
於是,魏西溏舉着那圓滾滾的小人遞到付錚面前對比一下,道:“一個大的一個小的,剛好你倆湊成一對。”
她這樣一說,付錚突然伸手把她手裡的小人搶了過來仔細看,然後默不作聲的握在手裡,跟她說:“我待會重新給你買一個。”
魏西溏瞪他:“還回來。”
“重新買。”
“還回來。”
“重新買更漂亮的。”
“還回來。”
付錚恨恨的塞到她手裡:“拿去!沒良心的丫頭!”
魏西溏隨手把小人塞起來,“這麼長時間沒見,季統就送一個小人,你還這樣針對他,何必?”
付錚怒道:“你不理他,我自然也不會理他,還不是因爲你,還怨我?”
回頭看他一眼,也不跟他吵,沿着集市一路朝前走,嘴裡道:“這樣看,這裡的集市倒是安逸,看不出常年備受西溟騷擾。”
付錚頗爲哀怨的看她一眼,倒是回話,“騷擾的多了,自然也就習慣了。再則,他們如今也騷擾不到城裡,頂多在外頭挑釁,大軍真要出關,他們就會騎馬遠遁,料定了我們不會追趕,翻來覆去,煩的是西關將士,只要他們入不了城,這裡的百姓就不會受影響。”
魏西溏略一思索,問:“哪裡能找到大豫和西溟的興圖?”
付錚一愣,“大豫?”
魏西溏隨即擺手:“算了算了,沒有就算。”
“你要,沒有我也給你找到。不過,”他說:“你得告訴我爲什麼要大豫和西溟的興圖,而不是西溟和天禹。”
魏西溏直接朝前走,“不要了。”
“池兒!”付錚追過去:“怎麼了?不問!我不問還不行?”
魏西溏站住腳,回頭看他一眼,“都說不要了!”
“小心眼,好好的又生氣。”付錚追上她,主動牽着她的手,“不要就算,找到也不給你,誰叫你都不跟我說實話?”
魏西溏睨他一眼,垂下眼眸,倒是沒說別的。
興圖哪裡能買到?就算哪個皇帝叫人測畫了,也大多用於戰率謀劃,找這樣的東西,實在有些難度,何況這還是跨過一國。
兩人從集市的這頭逛到那頭,她對這些東西興趣不是很大,偶爾纔拿起感興趣的看一眼,倒是叫付錚想給她買點東西討好,怎麼都討好不上。一臉鬱悶:“除了季統的那個,你誰都不要了?”他伸手指着自己:“我送的也不要,就要他的,還敢說對我好?”
魏西溏笑道:“哪裡是不要?不過是不用浪費銀子罷了,還是留着銀子晚些時候使吧。”她主動伸手拉他,“不如你給我買鞋好吃的,我更高興。”
付錚恨恨的看她一眼,倒是真叫她牽走了,主要她主動牽他的次數太少,以致她一伸手付錚就乖乖跟着她走。
這裡的菜式跟金州比粗糙了很多,器具上也不甚精緻,看着就沒多少食慾。所幸付錚進店之前就找了掌櫃,寧願加銀子也非要換盛菜的器皿,就連筷子他都叫人隨身背了,就是以防她突然要在外頭用膳。
不過魏西溏這個胃口挑剔的人,只每樣嚐了味道便放下筷子,說什麼也不願再說,付錚擰着眉頭道:“就吃這一點怎行?下午定是要餓肚子。”
魏西溏堅定搖頭:“不吃。”
付錚沒轍,只能帶她出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叫她看着有食慾的東西。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對她說:“之前帶着你過來的時候,好似看到有人推了車叫賣糕點,我看那糕點做的破精緻,外觀看着頗有金州特色,我們再出去轉轉……”說着他帶着魏西溏出了小酒館的門,照着自己剛剛瞧見的地方走,邊走邊道:“往日我跟季統來集市,都是沒瞧見,你倒是命好,剛來第二天就有糕點吃了……”
魏西溏一愣,隨即不動聲色的隨他拉着,剛走下沒多遠,便聽後面有人叫賣:“梅花糕!金州正宗的香甜味美梅花糕,不甜不要錢,先嚐後買……”
付錚扭頭對她笑:“聽到沒?先嚐後買!走!”
待他們走到那貨郎面前停下,貨郎立刻熱情的招呼:“兩位公子,要梅花糕?”然後他快速的拿起一個小碟,捧着兩塊切好的糕點送到魏西溏面前:“這位公子,您可以先嚐嘗,不甜不要錢。”
魏西溏站在沒動,倒是付錚伸手接了過來,對她說了句:“別亂嘗。”回頭跟身後的隨從說了句:“拿……”
買糕點的貨郎看着他的動作,先是一愣,而後便有些生氣,一把奪了過來:“這位公子恁欺負人,難不成我這梅花糕裡還放了毒?還拿針驗毒,買便買,不買拉倒。你這一驗,旁人會怎麼想?誰還敢買我的梅花糕?”
付錚看着自己空出來的手,臉上的表情很微妙,看着那貨郎道:“你倒是見多識廣,誰告訴你本公子要驗毒?我這弟弟不喜當衆用食,本公子不過叫他試嘗下味道。”
貨郎窒了窒,半響才道:“我走南闖北買梅花糕,見到的多了,常有人拿針驗毒……”
魏西溏突然開口道:“不過誤會一場,不用嚐了,切兩塊本公子帶回去食用吧。”
見付錚付了銀子,魏西溏道:“西關這樣窮鄉僻壤,難得還有人願買這樣的梅花糕,不過物以稀爲貴,也值這個價。”
貨郎盯着侍從手裡捧着的梅花糕,補充道:“公子回去可加熱了食用,味道更鮮美。”
說完,貨郎推起車,快速的朝着另一頭推去。
付錚對着散在周圍的侍衛使了個眼色,那侍衛立刻帶了幾個人跟了上去。
魏西溏扭頭看着侍從手裡那糕點,道:“今日逛的不少,那便回去吧,免得付將軍在營裡擔心,回去就吃梅花糕。剛剛貨郎說了,加熱了吃纔好吃。”
付錚笑道:“離開金州一個多月,想來是一路不習慣了罷?既然累了,那邊回吧。”
到了西關大營,付錚提着那糕點直接找來軍醫,軍醫驗了下毒,道:“驗不出毒來。”
魏西溏從旁道:“那賣梅花糕之人提醒,加熱食用更好用。”
軍醫立馬道:“西溟有一種漸熱生效的涼毒,涼了如何都驗不出來,不過,即便是涼了,一旦食到腹中遇熱,毒性便會發作。”
軍醫讓人把糕點加熱後再驗,果然如他所說,驗出劇毒,“正是西溟涼毒。”
付振海一直在旁邊沒做聲,只是臉色緊繃,“公主入關不過一日,便有知道公主行蹤。看來身邊有內鬼彙報行蹤。”他扭頭,喚來一個將領:“傳令下去,徹查近三日擅自離營或接觸外人的將領士兵,不得有例外。”
付錚問道:“既然是涼毒,爲何那貨郎怕人驗糕點裡的毒?”
軍醫指着面前的糕點道:“這份糕點是昨日的糕點,這樣涼了才完全驗不出毒,而他叫人嘗的那份,怕是做的新鮮的,想叫人買,自然就要叫人嘗味道鮮美的。只怕涼毒未完全涼下,是以才心虛不讓驗。”
魏西溏道:“也怕是謹慎過頭,爲了證明自己坦蕩,反倒叫人起疑。本公主只好奇,西關這樣的地方,竟還有人拿那樣精緻的盤子盛放糕點,似乎專爲本公主訂製。他怎知本公主非要看到精緻的食盤才肯進食?”
付錚道:“那家食館也有內應,知道我要求換碟一事,那盛放糕點的碟子,也是特意爲公主準備。”
付振海沒說旁的,只問付錚:“人抓到沒?”
付錚急忙道:“回父親的話,人都抓到,在審。”
付振海瞪了他一眼,“下次還敢擅自帶公主出行?膽大包天!”
被訓了付錚也不吭聲,只老老實實站好,付振海不敢訓魏西溏,只道:“公主,今日受驚,還請公主早些休息。”
付錚立刻跟過去,“孩兒送公主回房。”
“你給我回來!”付振海瞪他,對身後的副將道:“袁副將,你親自護送公主回去休息。”
付錚:“……”
魏西溏扭頭看他一眼,付錚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魏西溏離開。
等魏西溏走了,付振海又把付錚罵了一通,這是被發現的,若是沒發現呢?那後果豈不是不堪設想?
付錚捱了一通訓,沒地方撒氣,直接去了審問的牢房,把招和沒招的人都打了一通,扔下鞭子道:“繼續審,死鴨子嘴硬的就直接割了舌頭扔去喂狗!”
到了晚上的時候,趁着沒人注意,又跑去找魏西溏,這回來晚了,因爲牆頭上趴着季統。
付錚當時就差點被氣的吐血,他直接過去伸手拉季統的腿:“你這樣成什麼樣子了?你給我下來!”
季統本來就正在努力維持平衡,被他這一拉,直接就摔了下來,魏西溏本來正要跟季統說叫他下來呢,結果他突然跌下去了,走的門口探頭:“季統?”
季統只悶哼一聲,一骨碌爬起來,對院子裡喊了句:“殿下,我沒事,我先回大營了!”
他就是不要跟付錚碰到一起,拿人手短,說的就是季統這樣的,他在西關兩年,吃的喝的都是付錚的,等於是付錚一個人養兩個人,怕付錚要錢,他現在沒有,只能跑。
魏西溏還探着頭,季統跑了,魏西溏就看到付錚走過來,“你怎來了?也不怕你爹抽你?”
付錚應道:“有本事他就抽死我,抽不死我,我就要來。”
“付錚,你這樣無賴,你娘知道嗎?”魏西溏好奇,付錚已經大搖大擺的進了院子,“不叫她知道不就行了?”
付進了院子轉身就去抱她:“今天讓你受驚了,叫我抱抱壓驚。”
院裡那兩個侍女趕緊低着頭回屋,付公子真是太不講究了,怎麼隨便對公主這樣摟摟抱抱呢?
魏西溏問道:“壓的是你的驚還是我的驚?”
付錚不情願的鬆手:“什麼話?自然是我們倆人的驚。”他道:“沒良心,我還不是擔心你?”
魏西溏在那邊坐下來,道:“審出來了?”
聽他還記得,付錚笑道:“審出來了。不過,都是些聽命的小嘍囉,充其量是個中轉站。不過可以初判是西溟的把戲,他們那邊的人本就容易被迷惑,聽說天禹皇帝派了神仙轉世的人過來西關,倒是怕了。想毒殺你滅了西關將士的士氣。可惜了父親那邊內奸還未查到。”
魏西溏略一想,便道:“不必找了,自己會走。”
付錚擡頭:“什麼?”
魏西溏伸手捏起桌上擺放一盤糕點,道:“那就如了他們的願。殺吧!”說着咬了一口糕點吃下,然後她往桌子上一趴,道:“本公主中毒昏迷,付公子救命!”
付錚想也沒想,立馬站起來扶她:“公主?池兒?!”扭頭對着院門大喊:“來人,快來人!快傳軍醫!”
不過半個時辰後,整個軍中都傳出紅靈公主食了集市上買回的梅花糕後中毒的事,直說軍中醫師都被調了去,整整折騰了大半夜,個個都是垂頭喪氣走出來的。
不過紅靈公主有祥瑞之氣護體,雖說身中劇毒,卻始終吊着一口氣,一個略懂玄黃之術的老軍醫說,這是公主體內的祥瑞仙氣在和那毒物抗爭,若是贏了,公主便能不治痊癒,若是輸了,那公主變化香消玉損。
公主入住的那則院子被士兵嚴格看守起來,付振海和幕僚進出臉上皆是愁容,倒是叫人看了揪心,公主自打傳出中毒,便再也未現身過,直叫人信以爲真。
季統在營中有些急躁,他如今有了職,不能擅自離營,得到的消息和其他人無二,有些坐立難安,公主真的中了毒危在旦夕?
偏這兩日付錚也消失匿跡,想找個知情的人問一下都不知道。
季統所在營地的將士在他從集市購買物資回來後,都在偷偷說他們這新來的小都尉似乎心儀公主,見他沉着臉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模樣,個個都在討論公主真是遭人暗算,中了西溟的涼毒。
接連三日,將領們雖然極力否認留言,不過公主一直沒現身卻是真的。關於內奸也未曾捉到,不過,傳出公主中毒的三日後,從北營出走了一個團校尉,白日說去如廁,看離開以後就未回來,內奸不查自現。
軍醫們依舊在公主的院內出入,還經常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關於中毒的話題,就連付將軍出現在外也是一臉愁容,據將軍隨身親兵說,付將軍晚上夜不能寐,翻來覆去的嘆氣,生怕公主熬不過去。
公主原來來到西關是替皇帝出征,鼓舞將士士氣的,如今倒是叫將士們的士氣愈發低迷,代表着祥瑞之意的公主如今都中毒,命在旦夕,還談什麼帶給旁人瑞氣?
公主養病的房內,內廳的地上擺被用木樁隔成一個圓形,裡面堆放了沙石,那些沙石被有意識的做成沙丘和山脈的形狀,還有些地方被拜訪了雜草充當草地。魏西溏蹲在地上,手裡用帕子包着一根樹枝戳在一處:“這裡是西溟越過的高地,他們若是想要來到西關城下,必然要通過此地。這處是西溟的天然屏障,他們之所以敢來西關城下挑釁,皆是因爲西關城外到這處高地是無主之地,是以無人會管。而天禹治國方針,素來都是保家衛國。”
付振海和文先生各站一處,文先生突然開口:“公主似乎對天禹治國之策有異,不知這保家衛國有何不妥?難不成要割地求和纔對?”
魏西溏擡頭看他一眼,道:“本公主未曾那樣認爲,不過所見略有不同罷了。”
“不知公主以爲真正的治國是什麼?”文先生問道。
付振海看了文先生一眼,他一直覺得文先生對公主有些不同,卻又說不上爲什麼。聽他這樣問,倒也豎起耳朵聽這受文先生注意的小姑娘如何回答。
魏西溏手裡的樹枝一下一下無意識似得戳在代表西溟政權的中心,道:“自爲君主,保家衛國是應當。開疆擴土才能體現霸主雄心,墨守方寸之地,何以稱天下?”
“哦?”文先生一臉興趣的問:“那公主以爲,天禹和西溟又該如何當處?”
魏西溏勾了勾脣角,道:“西溟草場充沛,是天然的養馬場,天禹境內草場之少馬匹稀缺,若西溟和天禹無兵來將往,倒是合格的養馬聖地,可惜西溟人不知悔改不懂尊卑,這樣的民族與其留着叫人堵心,倒不如斬草除根徹底收服。”她扭頭看向付振海:“付將軍以爲呢?”
付振海沒曾想她會突然反問自己,愣了一下才道:“爲人臣者,自當遵旨行事。當初陛下派本將入駐西關,給的旨意就是守住西關,決不能叫人攻城。”
魏西溏點頭:“本公主敬佩付將軍忠君爲主之心。可惜,”她笑笑,“先帝的遺命付將軍終辜負了。”
付振海的眉頭擰了起來,聲音也帶了冷意:“本將不知公主何意。西關如今安然無恙,否則公主如今也不會站在此處。”
魏西溏擡頭,目光直直看向付振海,道:“將軍是說,先帝遺命派將軍入駐西關,旨意乃守住西關,不能叫人攻城?”
“正是!”付振海冷臉道,“本將未曾辜負先帝,堅守西關。”
她倒是低頭笑了下,才道:“付將軍確實守住了西關,卻對西溟的屢次進犯毫無對策,攻城?將軍可能解釋西關城牆外的斑駁痕跡如何而來?怕是西溟多次攻城所留吧?付將軍還敢說未曾辜負先帝?”
魏西溏伸手扔了手中的樹枝,道:“如今登基的陛下還是襁褓中的因而,攝政的皇太后一場浩大的祭天大典耗盡國庫,付將軍以爲隨本公主一同而來的糧草哪裡來的?那是因爲本公主出征,需要提升將士士氣的物質所需,否則,購買糧草的銀兩隻怕早已落入不知什麼人之手。”
付振海咬着後槽牙,隱忍不發,他何嘗不願一勞永逸?只是,當初榮承帝說的原話確實如此,榮承帝的本意也是如此。
如今經了這小公主的嘴,倒是成了理所當然,讓付振海一時也無話可說。
魏西溏如今是西關內外身份最高的人,付振海自然不敢對她發火反駁,再者也實在說不出什麼來,面對着一個看似嬌滴滴的小姑娘,叫付振海如何跟她正兒八經辯白?只是他這樣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讓她這樣說,面子似乎又有些過不去。
就這,小姑娘還沒消停,已經再次開口:“將軍守在西關兩年,年年征戰月月遭受西溟挑釁,西關近三萬將士背井離鄉常年堅守,人力物力財力無不耗費,這也叫未股份先帝遺詔?”然後她道:“陛下和太后此番叫本公主前來,就是爲了一次解決西溟之事,否則也不會無緣無故帶着三萬大軍護送本公主。只是,但凡征戰便會流血,太后仁慈,不願直言開口叫史書記下這筆,本公主以爲這三萬大軍意圖十分明顯,不想將軍竟未理解太后真正懿旨。”
這事丁虎冤枉,人丁將軍在世的時候帶着三萬大軍的唯一目的就是爲了威風,要知道一趟行程會叫他送命,再添三萬大軍他也不願意出來。
如今丁虎死了,成副將也被砍了腦袋,皇太后也不在現場,找不着人對質,就算付振海連夜送信到金州,最少也得十多天後,前提是如何那信能順利送到金州的話。
付振海臉色難看,站在原地未動,半響才道:“本將愚鈍,剛剛若有衝撞之處,望公主恕罪。”
魏西溏走了兩步,倒背雙手,往付振海面前一站,睜着一雙黑黝黝的眼睛,一派天真道:“將軍生氣了嗎?本公主不過提醒一二,若西關戰事不停,軍餉糧草不斷,想必皇太后會以爲付將軍能力不濟,一個小小的西溟還要這樣煩心費神,那便不好了。”
文先生一直操着手,笑眯眯的站在旁邊,等她說完纔開口道:“公主所言極是,這倒是我等這些協助將軍之人的不是。”
付振海扭頭:“文先生?”
文先生擺擺手道:“將軍借一步說話。”
說着,文先生走到外間,付振海看了魏西溏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付錚躲在窗子後頭,等他們走了,才從後面探頭:“池兒?”
其他幕僚扭頭一看,付錚也不管,魏西溏走過去,“你怎躲在這裡?”
“想你了,過來看一眼。”付錚說的理所當然,“我爹不讓我過來,我就偷看一眼,一會就走。”
其他幕僚紛紛擡頭假裝沒看到,兩人站隔了窗子說悄悄話,其他人一看這二人的架勢,也待不下去了,先後找了藉口往外間走。見屋裡沒人,付錚伸手勾着她的脖子,探頭在她嘴上親了一口,“真香!”
魏西溏一臉嫌棄的看他,一邊抹嘴一邊道:“叫你爹看到,又要捱罵。”
“不準擦!”付錚被她的動作氣道,“我剛剛特地漱了口來尋你,你還敢嫌棄?”
外頭文先生和其他幕僚正跟付振海小聲說話:“將軍以前不是也一直覺得西溟該收?一個遊牧民族起來的小國,竟然戲耍我們到這程度,委實過份了些。再者,公主那些話不是沒有道理,如今先帝已去,何必就照着公主說的去做?這樣也算有了堵住皇太后嘴的話。將軍可別忘了,你的戰功可是先帝的,新帝這邊,尚且還未叫他們看到你的用處,若是長此以往,只怕太后會覺得所謂西關重地,不過是守住即可,只要人夠多,誰都能守住一個西關。”
另一幕僚上前道:“將軍,在下以爲文先生所言極是。將軍如今戰功在身,卻是因先帝而有,天禹百姓中的聲望也遠高於太后,將軍若是不能叫皇太后知道天禹離不開將軍,只怕會日後會落得個飛鳥盡良弓藏的境地。”
付振海只是擰着眉頭聽着,一句話都沒有。身旁幕僚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最後付振海直道:“這事暫且不談。西溟如今該是注意到公主入關之事,想必傳出公主中毒之說,他們會趁勢有所行動。”
文先生點頭:“公主這招將計就計用的好,這樣全軍議論,必然會引起西溟注意。只是對於將士的負面影響不能太久,否則對兩營不利。”
付振海扭頭看了眼內廳,道:“待會叫軍醫再過來一趟,傳出話,就說公主今晚突然醒了一陣,後因體力不支又睡了。叫人知道公主有好轉之象,這樣將士們也會有所期待。”
幾個幕僚點頭,“將軍英明。”
付振海進內廳的時候就看到公主站在窗口,窗戶放下來還在動,一看就知剛剛有人來過,付振海懷疑的看了眼窗戶,心裡猜着肯定是他的那個逆子,卻因沒見着也不能瞎說。
對於付錚完全不聽勸,時不時就跑來找公主這事,付振海是完全沒法,管不住他能有什麼辦法,除非紮根繩子,把那小子捆在房裡不放。
魏西溏走過來,付振海瞅了她一眼,想着要是這小公主就是個騰王府的郡主倒也罷了,好歹還能如了他家錚兒的願,可現在……算了,想也沒用,還是先說正事,“公主,爲了大軍士氣,今日會叫軍醫放些風聲,說公主今日有所好轉,還要委屈些公主,配合軍醫一、二。”
魏西溏點頭:“那是自然,付將軍大可放心。”
果然,軍醫的風聲一透出去,很快就傳遍了南北兩營,私底下大家都在討論,說公主果真有祥瑞護體,竟然戰勝了西溟涼毒,那可是人畜入口即死的劇毒,迄今爲止就沒人能從那劇毒下逃過。
季統聽聞,頓時鬆了口氣,如今他被困在營地,倒是有些後悔,若不然他定然會和付公子一樣,可以偷偷瞧一眼公主,以前公主在院裡,他還可以趁着如廁的機會跳到牆上跟她說兩句話,如今公主的房周圍全是護衛,他根本挨不到邊。
次日天矇矇亮的時候,一個哨兵突然發出警戒,西溟軍隊出現在遠方高地,大旗飄飄戰馬嘶鳴,早已嚴陣以待。
付振海立刻傳令加強戒備,對於西溟這樣三番四次挑釁煩不勝煩,再加上昨晚被文先生和一衆幕僚勸說,到底心裡有了鬆動,若是能把這些煩人的民族一舉擊潰納爲下臣永不再犯,該有多好。
西溟軍在高地安營紮寨,大有作戰的想法,太陽初升之時,西溟軍出來一支三十人的騎兵隊來到城下,開始對着城牆上的士兵叫罵,先是罵天禹皇帝短命,又罵裝神弄鬼,再後來連帶着付家軍都被罵成了縮頭烏龜,聽到一衆將士氣憤難當。
付振海倒是鎮定,“不必理會叫罵,各軍嚴守自己位置,否則以違令論處。”
西溟人多蠻橫,乃遊牧民族,擅騎馬射箭,冒然出城只會成爲他們的箭靶子,雖說人多也能衝得上,只是代價太大,付振海素來不會捨得浪費兵力,這種近距離的肉搏,更加不可取。
付錚三天兩頭往魏西溏的窗戶口跑,時不時給她傳遞些關於西溟的消息,倒是叫她不至因爲裝病困在房裡什麼都不知道。
付錚趴在窗口看着她道:“池兒,你說要是打起來,是像以前一樣還是直接掀西溟的老窩?”
魏西溏道:“這話你得問你爹。他是打算跟以前一樣,還是打算搗西溟老巢。”
付錚擰着眉,“只怕我爹不會輕易冒險。”
魏西溏笑笑,道:“他不願不打緊,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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